蕭魚拽著輪椅擠出人群,從西邊一路往平安坊和清明坊中間跑,從這裏走人多的地方可以最快速度到達養濟院。


    「是北翟人?」蕭魚雖然這麽問,但心裏卻將這個答案給否定了,北翟細作向來行事隱蔽,絕不會輕易做出大庭廣眾之下刺殺刑律儉這種事,不管成不成,這件事一旦發生便會加大北翟在嶽情報係統的暴露,甚至瓦解。


    刑律儉此時已經將鐵傘拿在手中,目光平靜且謹慎地觀察著四周的路人和隱蔽的巷弄口:「不是。」


    「那是硝石案的買家?」蕭魚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不遠處的人群,人群中兩個穿著胡服的高大男人正逆著人群朝他們走來。如果此時隻有蕭魚一個人,她絕對有把握逃過追殺,但帶著一個刑律儉,蕭魚沒有十足的把握,她想讓他棄了輪椅自己跑,但後者顯然還不想塌人設,言辭義正地說:「我隻是個瘸子。」


    瘸子個屁!


    蕭魚恨不能一把薅下他的腦袋,看看裏麵都裝的什麽,現在是凹人設的時候麽?現在是逃命的時候。


    「不要在鬧市動手,免得傷及無辜,拐進前麵的巷子裏。」刑律儉冷靜的下達命令,蕭魚連忙用力拖住輪椅的扶手強行拐彎,奮力衝進右手邊的巷子裏。


    「現在怎麽辦?對方肯定會在養濟院前埋伏。」蕭魚一邊推著輪椅奮力往前跑,一邊氣喘籲籲地刑律儉。


    輪椅快速碾過青石板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刑律儉蹙眉看著巷子深處,「往右拐。」


    「那邊是清平坊,跟養濟院背道而馳。」蕭魚蹙眉。


    「我有說要回養濟院麽?」


    蕭魚一怔:「不去養濟院去哪兒?」


    刑律儉嗤笑一聲:「甕中捉鱉。」


    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蕭魚仍舊從他清冷的語調中聽出了一絲殺意。


    「你是故意的?」故意出現在岸邊?


    刑律儉麵色平靜地看著前方巷子口:「不破不立,既然對方想要畏首畏尾的藏著,那就隻有想辦法讓他們出來了。」


    巷口就在眼前,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陣破空之聲從背後傳來。


    暗器!


    蕭魚心中一驚,巷子狹窄,如果對方大範圍使用暗器,她未必能全部躲開。


    念頭一閃而過的瞬間,破空聲已經來到身後,她猛地俯下身子,柳葉刀貼著她的頭頂飛過,「叮」的一聲刺進牆壁三分。


    「轉過去。」刑律儉突然出聲,蕭魚沒有任何猶豫地調轉輪椅,讓刑律儉麵對後麵追上來的兩個殺手。


    殺手沒想到原本逃命的人會突然停下來,甚至是讓刑律儉這個瘸子麵對他們。也就是這一瞬間的怔愣,他們錯失了先機,等回過神再擲柳葉刀的時候,刑律儉已經單手扣動輪椅扶手下的扳機,數根淬了毒的銀針急射出去,根根直奔命門。


    兩個殺手絕沒想到一個瘸子會有如此殺招,在柳葉刀脫手而出的瞬間,銀針已經刺入他們下-腹。與此同時,刑律儉在扣動扳機的瞬間撐開一直擱在腿上的鐵傘,一時間「叮叮當當」的聲響不斷,數枚柳葉刀全被鐵傘擋住,紛紛落地。


    「跑!」


    收傘的瞬間,刑律儉低喝一聲,蕭魚心領神會地再次調轉輪椅朝著巷子口衝。


    待到輪椅衝到巷口,一輛運貨的馬車突然斜地裏衝了出來,直直撞向刑律儉的輪椅。此時蕭魚再想調轉輪椅往回跑已經來不及,隻好咬牙用力往前跑,隻希望能躲過馬蹄。


    「嘶!」


    眼看馬車已經衝到近前,拉車的黃驃馬突然劇烈地「掙紮」了一下,緊接著,兩條騰空的馬腿被一把斜地裏飛出來的彎刀齊齊砍掉,溫熱的血液瞬時噴濺出


    來,整個馬身連同著馬車一起向旁邊倒去。


    蕭魚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隻覺得一股熱血飛濺而來,等徹底回過神兒,撞來的馬車已經翻到在地,黃驃馬痛苦地掙紮嘶鳴,兩隻半截馬腿孤零零讓在青石板路上。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連馬車上的車夫都沒反應過來。


    這時,人群中突然跳出一個年輕人,他飛身跳到馬車邊撿起地上的彎刀。


    「你是什麽人?」車夫終於反應過來,大聲叱喝一句,轉身從車板下抽出鋼刀直奔年輕人的麵門砍去。


    這一切又是發生的極快,年輕人正彎著腰,車夫的刀已經砍到他近前。也不知年輕人是如何動作的,車夫在刀鋒馬上就要砍上年輕人的脖子時,右手腕突然一陣刺痛,待回過神,整隻右手連同手裏的鋼刀同時掉在腳邊。


    「啊!」車夫發出一聲慘叫,捂住右手腕倒退好幾步,「我的手,我的手。」.


    年輕人輕叱一聲,慢悠悠站起來,耷拉著的眼角輕蔑地看了眼車夫:「是誰讓你來的?」


    車夫目光留戀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右手,在年輕人衝過來之前一咬後槽牙,早早藏在裏麵的藥囊被咬破,毒藥瞬時順著唾液進入食道……


    蕭魚蹙了蹙眉:「他嘴裏有毒囊。」


    年輕人沒說話,自動退到一旁,人群中慢悠悠走出一人。


    來人正是齊閣老,而這位一刀斬斷馬腿的年輕人正是他的隨從墨白。(終於配有姓名了的小哥。)


    刑律儉已經收了鐵傘,轉動輪椅迎上齊閣老:「齊閣老。」


    齊閣老今日穿了一身靛藍色直綴,頭上紮著灑巾,儼然一副教書先生的模樣,實在無法讓人聯想到曾經在朝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一朝閣老。


    齊閣老蹙眉看了眼地上的黃驃馬:「隨之可有受傷?」


    刑律儉搖了搖頭:「托閣老的福,人沒事,倒是蕭院首受了不小的驚嚇。」


    被驚嚇的蕭魚連忙配合地偷偷掐了一把大腿,眼淚瞬時蓄在眼眶,可憐兮兮地喊一聲:「齊閣老,真是嚇死我了,幸好您和這位小兄弟出手相救,不知您今日怎麽有空來清平坊?」


    刑律儉鳳眸微斂,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齊閣老不動聲色地笑了下:「前麵書坊的掌櫃得了一本顏真卿的真跡,老夫閑來無事便來瞻仰一番,卻沒想到遇見隨之和院首。」


    蕭魚拍拍胸脯:「真是萬幸,方才可是嚇死我了。」


    齊閣老看了一眼地上的馬車和黃驃馬:「既然二位都沒事兒了,老夫便去前麵書房了。」


    蕭魚連忙拱手:「閣老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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