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二樓有四個房間,魏珍兒的房間在樓梯右手邊,案發當晚,魏玉住在左手邊第二間房,隨身伺候的小廝在旁邊的隔間,其餘的侍衛住在驛站一樓或是後院。


    魏珍兒的房間有個小隔間,隨身的婢女翠花就在隔間裏,一旦主寢室有什麽動靜,隔間會第一時間察覺,但案發時,婢女卻沒有一絲察覺,直到第二天早晨,翠花去伺候主子洗漱時才發現魏珍兒已經死在主寢室。


    翠花發現魏珍兒死後,第一時間去找魏玉,等魏玉來到魏珍兒房間之後,他立刻讓人封鎖驛站,然後令人去府衙報官。崔成友趕到驛站後,魏玉已經開始詢問翠花,並且在翠花房間的茶壺裏發現了迷香。


    有人提前在魏玉等人入駐驛站之前便在翠花房間的茶壺裏放了迷香,所以魏珍兒死的時候沒有驚動翠花。


    驛站往來人客較多,便是魏玉他們入住之前還有兩三波住客離開,其中兩個是南下任職的地方官員,另一個是北上的布政司,三撥人隨從眾多,加上驛站守備想來不嚴,真要混進什麽人在翠花和魏珍兒房間裏做些手腳,實在很難查到蹤跡。


    蕭魚率先走進房間,第一眼便見到床邊地板上幹涸的大片血跡:「郡主是在床上被殺死的?」


    在場的所有人中,隻有霍卿沒有見到過魏珍兒的屍體,所以她臉上的表情要比其他人更難看一些,蕭魚有意往旁邊側了下身子,讓她看得更真切一點。


    魏珍兒的房間並不大,裏外兩間加一個隔間,外間擺著一張八仙桌和四張繡墩,桌麵上擺著茶壺,一隻杯子翻過來,茶杯邊緣有淡紅色的口脂,說明此前魏珍兒喝過茶水。


    裏外間中間有一個月亮門,簾子朝兩邊打著,所以一打眼就能看見床邊的血跡。床上的床幔掛著,隱隱約約能看到窗內淩亂的被褥。蕭魚走進裏間,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其中還夾著這一股淡淡的腐爛的味道。


    正夏的綠頭蒼蠅圍著床鋪亂飛,床下的踏板上落了一層死蒼蠅,有的已經幹枯,有的還是剛剛死去的樣子。


    蕭魚回頭看了眼魏玉,他正麵色蒼白地看著窗邊梳理台上的首飾盒發呆,那多半是魏珍兒的首飾。


    「聽聞郡主是被咬破脖頸血管,最終導致失血過多而死的。」霍卿突然出聲把魏玉的思緒拉了回來,蕭魚感受到魏玉周身突然散發出的冷意。他微微側目看向霍卿和刑律儉,臉上的表情充滿痛苦,「而這些的始作俑者都是‘梟"字旗。」


    魏玉的聲音裏滿含恨意,蕭魚無法感同身受,但她每每想到魏珍兒屍體的慘狀,心裏仍舊惋惜。


    「目擊者是何人?他又是如何斷定凶手就是‘梟"字旗?」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刑律儉突然開口。


    「當晚的更夫看見有人從珍兒的房間窗內跳出。」魏玉伸手推開梳妝台旁邊的窗欞,這扇窗欞正對著驛站外的一條坊道胡同。魏玉指著外窗台上的兩個腳印和幾滴暗紅的血跡,「凶手就是從這裏跳下去的。」


    「一個更夫是如何認得‘梟"字旗的士兵?」


    「更夫當然不認得,但這名更夫記憶力極佳,恰好案發當晚是滿月,月光很亮,巷子裏的各家角門也都點著七夕後還沒來得及卸下的燈。」魏玉冷笑,「凶手穿著‘梟"字旗的甲胄,而且……」他稍微頓了一下,似乎在平複情緒。一會兒之後,魏玉再次開口說道,「凶手從樓上跳下來之後曾與更夫打了個照麵,更夫清楚看到他一臉的血。」


    「相信世子已經帶人去岸口認屍了。」刑律儉語氣平淡,沒什麽太大的起伏,蕭魚一時也摸不準他到底什麽意思?


    如果世子帶去的更夫真的指認了凶手就是那個死去的‘梟"字旗,刑家要如何


    收場?


    同時這樣想的還有霍卿,她急切地看向魏玉。


    果然,魏玉點了點頭,他確實已經讓人帶著更夫去岸口指認屍體。


    「我想見見更夫。」刑律儉突然要求,魏玉冷笑兩聲,「你覺得我會讓你見他麽?」


    霍卿臉上露出焦急的表情,看著魏玉的眼神也冷下幾分:「我們總不能憑借世子和更夫的一麵之詞就確定凶手是‘梟"字旗的人。」


    「這件事當然不勞霍小姐費心,聽說朝廷已經派遣欽差來江城。」魏玉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在沒見到欽差之前,我不會讓任何人見更夫的。」


    「你……」霍卿氣急敗壞的還想理論,刑律儉伸手攔住她,對魏玉說,「既然如此,就不打擾世子了,蕭院首,咱們走吧!」


    「且慢!」


    「世子還有事?」


    魏玉問刑律儉:「‘梟"字旗的人真的全都死了麽?」


    陽光穿透雲層照射在刑律儉略顯蒼白的臉上,身前的驛站仍舊被西郡兵嚴密看守著,他微微仰著頭,正好能對上二樓窗前魏玉的臉。


    即便是豔陽高照的午後,這座屹立了數十年的驛站仍舊給人一種森森的寒意,仿佛一隻蟄伏的巨獸。


    「蕭院首。」


    蕭魚將視線從驛站上移開,側頭看霍卿。


    「我能跟隨之單獨談談麽?」


    蕭魚看了眼刑律儉,見他並沒有拒絕,便決定先行離開。


    蕭魚繞過青龍街後並沒有直接回到養濟院,而是順著原路返回岸口。在經過來時那條街的時候,原本掉在地上的暗器早已經消失不見,連他們逃跑時刻意推倒的竹排和裝廢物的竹簍也全部恢複原狀,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樣。


    她很快回到岸口,府衙的衙役已經維持好了秩序,這次刺殺,對方的目標及其明確,所以並沒有無辜群眾遇害,但在混亂間有幾起踩踏事件,傷了的人已經被崔成友安置在惠民藥局。


    撈屍隊的師傅們已經把河裏的屍體打撈上來,但最終屍體還是被魏玉的人帶走,唯有宴升和幾個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商販在附近遊蕩,似乎再找刑律儉。蕭魚走過去喊了一聲宴升,他連忙衝過來,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迷惘:「他呢?你們去哪兒了?」


    蕭魚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跟宴升詳細說了一遍:「他現在跟霍卿在一起。」


    宴升聽她說完,忍不住蹙眉,不悅道:「你怎麽把他丟給霍卿了?」


    蕭魚見他這樣,仿佛霍卿是什麽洪水猛獸一樣,忍不住笑道:「什麽叫我把他丟給霍卿了?他又不是小孩子,想跟誰在一起是他的自由,我難道還能把他扛回來?」說到扛,她便想到在驛站背著他上樓時,他靠在她背上,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耳畔的情形,耳尖微微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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