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珍兒實在是一個極聰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命運使然,但又並不想屈從於命運,成為東嶽複仇的犧牲品。


    她洞悉了父兄的意圖,然後在看似不可能的情況下做出了最後的掙紮。


    她丟掉了所有跟西郡有關的衣物,隻穿京都最時興的成衣款式,然後又在臨近江城的幾日拚命繡出幾隻藏繡技法的肚兜,這種異常行為很容易被忽略,但是也很容易被對繡技極為精湛的人勘破。


    她將自己了解到的一切寫成遺書封進肚兜裏,彼時見過她屍體的東嶽官員便可能得到這封遺書,幸而,幸而霍卿發現了一切。


    其實從和親隊伍進入江城之後,魏珍兒便隱約發覺魏玉的異常了。


    和親隊伍進入江城之後並沒有直接住進驛站,而是折道借助在慈恩寺。在慈恩寺中,魏珍兒發現魏玉時常不見蹤影。


    男客和女客並不在同一個院子裏,所以魏珍兒身邊的守衛要比平時少很多。


    傍晚的時候,魏珍兒借口支開了身邊的丫鬟,獨自一人去慈恩寺後麵的竹林裏散心,無意中見到魏玉和一個帶著鬼臉麵具的男人在林中說話。


    魏珍兒並沒有在和親隊伍裏見到過這個人,所以她偷偷躲在暗處觀察兩人。魏玉是背對著魏珍兒的,所以她隻能看見鬼臉男子說話時的口型,從他的口型中,她模糊地辨別出幾句不太完整的話。


    ‘梟"字旗,郡主死、以及回西郡等。


    從這寥寥幾句話之後,魏珍兒便隱約猜出了自己的命運。隨後林子裏的兩人之間發生了一些爭吵,最後魏玉似乎動了殺機,但對方的功夫不若,幾個回合之後便逃之夭夭。


    魏珍兒怕魏玉發現自己,便先行離開。


    直到晚上,慈恩寺裏的鍾聲響起,達摩殿裏出了命案。魏珍兒偷偷跟著女客們去了達摩殿,遠遠的便從人群裏看見了倒在大殿裏的怪人,腦海中不由得想到了白日裏從竹林裏聽見的話。


    那天晚上的魏玉顯得特別的焦躁,她隱約覺得這件事可能跟晚上是的那個奇怪男人有關。


    本來按照魏玉的計劃,第二天他們一行人要直接下山去驛站,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那個怪人的原因,魏玉突然改變主意,帶著她和丫鬟們去了慈恩寺後麵的桂花林。


    一開始她也隻以為對方是想要觀賞桂花,直到在桂花林裏遇見了蕭魚和刑律儉。她頓時知道魏玉來到桂花林並非為了觀花。


    魏珍兒和魏玉少時都曾學過唇語,但因天賦的原因,她學藝不精,隻習得皮毛。魏玉則與她相反,與唇語一道上有極深的造詣,所以她可以斷定魏玉來桂花林定是為了偷聽蕭魚和刑律儉的對話。


    巧的是,魏珍兒雖然不太擅長識別唇語,但她仍舊隱約從刑律儉的口型中識別出他曾幾次提到‘梟"字旗。


    把昨晚鬼麵人的話與刑律儉的話一連,魏珍兒便猜出這個什麽所謂的‘梟"字旗很可能與刑家有關。


    住進驛站後,魏珍兒便以入鄉隨俗為由,帶著侍女去置辦京都最時興的衣物,然後同時借著去成衣鋪試衣衫的機會探聽到了刑律儉和‘梟"字旗之間的關係。


    隱約猜到了父兄想要做什麽之後,魏珍兒心灰意冷,但是魏玉對她的防備和看守很嚴,逃命的可能幾乎等於無,但她又絕不甘心就這麽死了,所以才有了後麵藏繡技法留遺書的縝密操作。


    因為時間有限,魏珍兒的遺書上隻有寥寥數字;殺我者,魏玉。


    因為無法猜測到魏玉具體什麽時候動手,又是如何動手,魏珍兒以最簡單卻最有效的方法將真相攤開,她在賭,賭看到這封遺書的人是刑律儉,一旦刑律儉看到這封遺書,他一定會洞悉魏玉和魏


    漢之間的籌謀。


    東嶽絕不會希望西郡王回西郡,那麽隻要讓看到遺書的刑律儉知道魏玉和魏漢的謀算,即便沒有足夠的正劇,刑家也絕不甘心當替罪羊,並讓西郡王順利離開江城。


    蕭魚心下感歎這位郡主的謀略和悲苦,一時間心情抑鬱,仿佛看見了這些時日她所經曆的重重,以及死亡前內心所有的恐懼和掙紮。


    「西郡王謀劃多年,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女兒,你覺得他會輕易放過你?」蕭魚垂眸收回肚兜,目光冷冷地看著「還是你覺得,你背後的人會幫你?」


    微一怔,蹙眉看向蕭魚:「你……」


    「當年西郡王派人去殺你,一定是有人將你救下。讓我猜猜,你這些年一直留在衡水大營一方麵是為了保命,因為你知道西郡王的勢力無法滲透到衡水大營之中,二來你是在為那個當年救下你的人做事。是什麽事需要你一定留在軍中?」蕭魚眸光漸冷,猛地向前兩步,手腕上的手-弩直對著他的心口,冷光在昏暗的牢房裏閃爍,端生出一絲驚懼。


    「他是北翟人。」蕭魚微微勾唇,目光直直地盯著臉,果然,在她說出‘北翟人"三個字時,抿的嘴唇輕輕抽搐了一下。


    看來是了!


    「他是誰?山鬼?」蕭魚再接再厲,穩準狠地在口通入‘一刀"。


    「勾結北翟人意圖賣國,你十條命也不夠斬的。」


    高豎起的心防終於在蕭魚的步步緊逼下土崩瓦解,他頹然退後兩步,一屁股跌坐在草垛裏。


    蕭魚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果你能交出指證西郡王調換屍體,意圖謀反的證據,我可以保證不把你送到陳陽手中,並且助你離開大牢。」


    時已經徹底崩潰,但仍留有一絲妄念,訥訥道:「沒用的,沒用的,黃炳倫已經死了,皇帝放西郡王回西郡的聖旨以下,一切已經無力回天,沒有任何意義了。」而他隻要等到西郡王離開江城,那個人答應他,一定會救他出去,畢竟,畢竟……


    蕭魚嗤笑一聲:「你是不是腦子有坑?你是不是覺得隻要你拖到西郡王離開江城,你背後的北翟人就會來救你?別癡心妄想了,黃炳倫根本沒有死,而且他手裏還有另外一份聖旨……」


    蕭魚話音未落,地抬眼看她:「不可能,不可能,他親自確認過黃炳倫已經死了。」


    「哈哈!當年西郡王和你能在戰場上偷梁換柱調換了八具屍體,我為何不能也以同樣的手段瞞天過海?」她杏眸微眯,「別忘了,我可是霧影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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