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女18至20歲。仰躺,頭朝門,腳朝內,四肢扭曲曾大字。利器殺傷,全身共有刀傷十二處,分別於胸口,腹部、左臂和頸部,其中胸口刀傷三處,腹部劉處,左臂兩處,以及脖頸一處。」溫宿先是小心翼翼掀開胡夢琳的外衣,露出比較清晰的幾處傷口,然後用鑷子一點點剝離屍體袖子,露出左臂,「左臂三處刀傷主要集中在前臂,應該是格擋傷。凶手在揮刀之前,胡夢琳是有阻擋動作的,但她選擇用手臂格擋,說明她當時手中沒有武器。」


    「她當然沒有,不然她也不會死了。」呂綠羽突然說道。


    溫宿沒有搭話,看了一眼正在奮筆疾書的刑律儉,繼續查看屍體身上的傷口。


    「根據宋代提刑宋慈所著洗冤集錄記載,凡被人殺傷者,其屍口眼開,頭髻寬或亂,兩手微握,其所被傷處要害分數較大,皮肉多卷,若透膜,其腸髒必出。此屍手臂三處創口,傷處其肉闊、花紋交出(指傷口開闊,花紋交錯,誰對刀插入肌肉所表現的肌膜、脂肪、疏鬆組織的顏色呈現——參考徐知三編譯古法今觀《洗冤錄集》)是生前所傷。」溫宿說完,開始檢查屍體頸部的傷口。


    胡夢琳的頸部幾乎全部被割斷,隻有右側頸部一些筋皮連著,整個頭顱搖搖欲墜地耷拉著。


    溫宿小心翼翼撥開一點屍體衣領,用薄刃和鑷子輕輕撥開創口,許久之後才沉吟道:「死者是在死後被人用刀一刀抹斷脖子的。」


    「隻一刀?這不可能吧?這得多大的力氣?」呂綠羽再次驚呼,一旁的葛穆爾則冷笑道,「胡言,你前腳才說胡夢琳的手臂是生前傷,後腳卻說她是死後被砍了腦袋,憑什麽這樣斷定?」


    「葛穆爾說的對,我等也想知道生前傷和死後傷到底是如何具體區分的。先生說清了她手臂上的生前傷特點,那死後傷呢?」呂綠羽附和道。


    溫宿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抬手輕輕按壓屍體脖子處的傷口,被刀刃割斷的地方,皮肉與原來四周的皮膚也一樣,沒有形成血蔭,被割的地方也沒有縮緊,刀刃收口的地方也沒有血液流出,肉——色發白,與坊間豬肉攤上的豬肉有些相似(用現代話說,就是沒有生活反應)。


    「活人被刃殺傷死者,其被刃處皮肉緊縮,有血蔭四畔。若被直接者,其筋骨皮,肉稠粘,受刃處皮肉骨露。


    死人被割截,屍首皮肉如舊,血不灌,被割處皮不緊縮刃盡處無血跡,其色白。蹤痕下有血,洗檢擠捺,肉內無清血出,即非生前被刃。」說完,溫宿用力向下擠壓,肉內卻沒有清血流出,便道,「擠壓過後,傷口內部沒有清血流出,這說明死者是時候被人割斷脖頸的,且傷口平滑,沒有任何參差不齊的痕跡,是一刀造成,說明凶手力道很大,即便是普通男人也很難做到的力度。」


    「確實是一刀砍斷的。」金陵突然說道,一旁的葛穆爾也附和。


    「從傷口的深度和寬度看,也應該是刀傷。」溫宿鬆開壓在傷口處的手,側頭對刑律儉說,「傷口深一指半,一刀造成,傷口平滑,但頸椎骨上有錯痕,應該是在切割時凶器卷刃造成。」


    刑律儉點了點頭,快速在屍格目上寫下溫宿的話。


    「凶器可是一把刀。」蕭魚蹙眉道,「而且這把刀在砍胡夢琳脖子的時候因為力道剛猛,在砍過頸椎的時候卷刃了。」


    溫宿點了點頭:「是。」


    蕭魚的視線落在掉在地上的匕首:「所以霍卿手裏的匕首不是凶器?」


    溫宿蹙眉道:「屍體手臂上的劃傷是匕首造成的,但頸部傷口並不是。」


    「那胡夢琳還是被霍卿殺死的。」葛穆爾突然說道。


    溫宿搖了搖頭:「匕首隻是造成了胡夢琳手臂上的傷,但是致命傷並不在手臂上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剝胡夢琳胸前的衣襟,「各位可否回避一二?」..


    金陵忙朝四下看了看,幾個男人忙轉過身,葛穆爾不悅道:「人都死了,難道誰還喜歡看一個死人的身體?」


    溫潤的眼神中帶了幾分淩厲,看著葛穆爾的背影淡淡道:「這是對死者的尊重。」說完,他動作虔誠地一點點掀開胡夢琳的衣襟。這時,整個房間裏還在麵對著這間屋子的人隻有蕭魚、霍卿、兩個侍女和不知何時走進來的公孫櫻。


    饒是見慣了各種屍體,並且一手炮製了許多離奇假死的蕭魚在看了胡夢琳衣衫下的身體時仍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一股惡心的感覺湧上胸口。


    有著同樣感受的還有其他三人。


    兩個女侍臉色蒼白地跑出房間,趴在走廊裏的欄杆上一陣幹嘔,公孫櫻則強忍著難受用帕子捂著嘴,別開目光不再看胡夢琳的屍體。


    「好疼,好疼,有好多血!」一直沉默的霍卿突然跳起來,像個孩子似的指著胡夢琳的肚子叫道。


    胡夢琳屍體,真如溫宿所說;斜深透脂膜,腸肚出。


    「這,她的致命傷是在腹部?」一直沒說話的公孫櫻突然問道。


    溫宿沒說話,用鑷子將撚在屍體傷口處的碎布一點點掀開,露出傷口本來的樣貌,然後用帶了腸衣手套的手輕輕按壓傷口邊緣,有清血從傷處溢出,證明是生前傷。


    屍體四周到處都是血,即便是蕭魚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恨不能趕緊轉過頭去。


    「喂,為什麽沒有聲音了?你們在幹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葛穆爾已經開始不耐煩了,盡管隻是過去了很短的時間。


    當然,其他人一定也想知道溫宿到底發現了什麽,才會使兩個侍女再次衝出房間去走廊嘔吐。


    「屍體的傷口傾斜,深透體內支模,肚腸冒出,有血汙,經驗明確是要害不被傷割,致命而死亡。」溫宿慢慢的說,「凶器是把長兩尺的刀,腹部被從右向左割開,傷口深兩隻,生前傷。其它胸腹傷口非致命傷,但從傷口情況來看,是凶手在一刀割開死者的腹部之後,又趁機衝到死者麵前補刀,連續傷。」


    溫宿的話像一記悶棍狠狠打在所有人的腦門上,此時誰也沒有出聲,空氣裏濃鬱的血腥味讓他們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幻想著當時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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