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伸手,愣愣地接住一滴那下落晶瑩,看著那靈氣雨滴化而為水,緊接著便融入到自己的體內。


    見狀,項羽沉默不語。


    他確實已經明白了一些什麽東西,可……他還是放不下一些什麽東西。


    他知曉,是他小瞧了這天下間生靈。


    可天下生靈中,來了一隻猴子,便就能夠這般推掉他的霸王閣嗎?


    那,是他守護了上百年的東西。


    身為項羽的師尊,須菩提多少知曉了些此刻項羽心中的想法。


    “這些年來……你所守護的,是方寸山,還是為師,還是你的霸王閣?”


    項羽耳廓動了動,須菩提的話語回蕩在其腦海之中。


    “我守護的是霸王閣?還是方寸山?……又或是師尊?”


    項羽陷入了沉默混亂之中,心中默語著。


    他在霸王閣上枯坐了太久太久,早便很少與人交流了。


    自家師尊須菩提的一個問題,便將項羽給徹底問住,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恍然之間,項羽回頭了,看向他身後正在咧著嘴嘲他笑的猴子。


    “猴子,我問你,你知道我在守護什麽嗎?”


    看著項羽茫然的神色,猴子愣了愣,隨後不屑地撇撇嘴。


    低聲呢喃道,“昨天還是我求你解惑,今個,就變成你求我了?好玩好玩,有意思,像極了以前白胡子老頭曾說過的那句話——你真是搞笑啊!”


    以項羽的耳力,猴子的話,自然逃不開項羽的耳朵。


    項羽聽著,卻是沒有將猴子嘲諷似的喃語當做一回事,反而是雙目灼灼地盯著猴子。


    這方寸山之上,除了自家師尊須菩提外,項羽便隻與這猴子接觸的最為多了。


    如果說,項羽想要找一個人替自己解答師尊提出的問題的話,那麽,這個人一定會是猴子。


    見項羽一臉認真,猴子無所事事地撓了撓頭,一臉無所謂的隨口道,


    “我當然不知道你守護的是什麽,我隻知道我要守護的,是方寸山上的一片安寧,是師尊菩提祖師的一聲欣慰!縱然,我做不到,但我也希望,能夠用另一種方式來陪伴著師尊他老人家!”


    猴子說著,抬起頭來,看向之前四座閣樓所拱衛著的觀星樓。


    “最中間的那座觀星樓,是師尊的吧?”


    猴子向項羽問道,雖是疑問句,可語氣之中,卻滿是篤定。


    項羽答非所問,“所以,你便想要建立一座閣樓,伴在觀星樓旁,守衛著師尊?”


    猴子百無聊賴的點點頭,沒有過多的去思索什麽,也不想去過多思考那麽多。


    隱隱間,猴子似乎已經察覺到了項羽昨晚向他所說那兩問題的答案了。


    無非——實力而已!


    而,能夠讓自家師尊都需違背自身意願去做的事,也隻能說明,暗中那人,甚至比之師尊菩提祖師還要強大一些。


    項羽可是說過,或許,在師尊眼中,自己不比項羽這些親傳弟子要差。


    可,即便師尊如此喜愛自己,卻還是要將自己給趕走,那便隻有一個可能了,就是有人逼著師尊要將自己趕走。


    至於為什麽要逼自家師尊將自己給趕走,猴子現在……想不出來。


    想通了這點後,猴子的念頭,通達了許多。


    猴子此刻所明白的,項羽自然早時便已經想通了。


    此刻,


    項羽心中也是一陣默然,猴子是為了守護方寸山,守護師尊菩提祖師,難道……自己不是嗎?


    項羽隱約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看向那倒塌的閣樓,眼中露出深意來。


    閣樓是為了讓我更好的守護方寸山,而非是限製自己。


    是自己著相了!


    項羽一吸一呼間,吐出一股濁氣。


    ……


    另一邊,


    方寸山弟子驚奇地看著四周翻湧的紫氣與金蓮,身體迎接著靈氣雨的洗滌,時不時便看向猴子與項羽。


    接著,便將目光落向那倒塌的霸王閣。


    說來也是奇怪,這霸王閣矗立起來之時,是直插天際的,可想而知,不知何其高偉。


    而如今倒下,卻仿佛隻有咫尺之間一般,不足為道。


    仿佛,倒塌的,隻是一座普通的閣樓,隻不過閣樓之上,多了些許窟窿而已。


    項羽的目光落在倒塌閣樓,默不作聲,手心法力流轉,落在那傾倒的霸王閣上。


    霸王閣不斷縮小,逐漸地,化作玩具一般大小,出現在項羽的手上,被項羽給收了起來。


    這霸王閣是他當初親手建起來的,原本,不該有如此神異才對,究竟為何如此?


    項羽心想,


    怕還是要讓師尊幫忙探查一番才好。


    看了看天際不斷飄落的靈氣雨,瞥了眼那翻湧金蓮,這方寸山中的異常之處……越來越多了。


    項羽平呼了口氣。


    “猴子!”


    猴子聞聲,“怎麽?”


    項羽組織了一下語言,“猴子,你幫我打破了業障,不日之後,我便可入那大羅金仙之境,你對我有恩!”


    “不敢當,不敢當!”猴子擺了擺手,屬實沒有想到項羽會這般說。


    他本以為,項羽哪怕不會將給他千刀萬剮,至少也會將他給打個半死的。


    可如今……


    當真是有趣得緊呢!


    “方寸山得靈氣造化,也有你一份功勞!”項羽語氣不急不緩,“同時,念你感懷方寸山之情深,特許你在方寸山上立樓!”


    項羽深吸一口氣,將所有東西一口氣說盡才罷休。


    “當真?!”猴子麵色震驚,不可思議。


    他實在沒有想到,項羽竟會奇怪地把方寸山上忽然發生的種種異象,推到自己身上,更是沒有想到,突然之間,項羽就這般允許自己在方寸山上立樓了?


    哪怕他早已下定決心,不管如何,自己一定是要立下一座閣樓,陪伴著須菩提,守護著方寸山的!


    可,


    他卻從未曾想過,項羽的同意,竟會來得如此令人猝不及防。


    哈哈哈!今天,是個好日子,是個好日子啊!


    猴子控製不住地想要手舞足蹈,歡呼雀躍起來!


    ……


    方寸山上,


    三十六位天罡弟子,七十二名地煞弟子,紛紛盤膝端坐在地麵之上,謹守心田,吸收著這場天地的恩賜。


    哪怕是修為淺薄的雜役弟子,也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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