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龍隱當然不會沒由來地對人吐露自己的來曆。


    他對亦飛雲和柳聞鶯說這麽多,全是因為當年柳聽風和辛陽子的舍命相救之恩。


    之前光天龍隱偷聽到二人的對話,得知了柳聞鶯柳劍山莊大小姐的身份,還把亦飛雲當成了全真派的傳人。


    不過亦飛雲得蒙神秘道人授予半卷《重陽真經》,說他是全真派傳人也不為過。


    所以,光天龍隱把當年的真相告知二人,也算是一個交代。


    方才亦飛雲和柳聞鶯出劍攔阻時,他也是看在這個淵源的份上才手下留情,否則憑他的武功輕易就可將二人斬殺。


    “龍哥受苦了。”


    聽了光天龍隱的故事,亦飛雲也是頗為感慨。


    “那除了龍鼎天和夜孤星外,找到其他凶手了嗎?”柳聞鶯問道,她很在意事情的真相,畢竟牽涉到了殺父之仇。


    “沒有。”光天龍隱無奈地回道,“誰是幕後主使,以及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都沒有查到頭緒。”


    龍鼎天身死,這條線索算是斷了,而夜孤星藏身夜城,即便是光天龍隱也難以接近,再加上他這幾年大多數時間又遠在東瀛,雖然回過中原,也一直在派人調查,但都一無所獲。


    “褚禎呢?”亦飛雲道,“他可是最大受益者。”


    “他?”光天龍隱道,“他頂多是個傀儡。”


    亦飛雲有點無語,怎麽誰都看不起這個皇帝的樣子。


    沉吟片刻,他又遲疑道:“那這次東瀛和金國入侵中原,是不是龍哥……”


    “不是我的主意。”光天龍隱道,“不過這場戰爭,或許能夠讓凶手浮出水麵。”


    知道戰亂並非由對方掀起,亦飛雲鬆了一口氣。


    “龍哥是想利用東瀛人來報仇?”他勸道,“此番中原百姓妄遭兵燹之災,若不阻止,不知多少無辜之人要喪命,實在可憐。還望龍哥看在同為漢人的份上,把德川家光交還給我們,我有更好的辦法幫你。”


    亦飛雲十分同情光天隱龍的遭遇,從養尊處優的太子到活在黑暗中的忍者,這十年他在腥風血雨中走到現在,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做了多少肮髒事,受了多少煎熬,再仁厚的人也會變得冷血無情。


    在亦飛雲的印象裏,一名合格的忍者,必須絕情棄義,為達目的可以不擇一切手段,哪怕是犧牲自己的性命或是殺死自己的親友。


    如同一把冰冷的,沒有靈魂的兵器。


    所以,亦飛雲覺得光天龍隱什麽事都有可能幹出。


    但如此悲慘的人生,即便光天龍隱真的為了報仇做出什麽罪大惡極的事,亦飛雲雖然不認同對方的做法,卻也生不起怪罪之意,隻能長歎一聲造化弄人。


    試問芸芸眾生有幾人不是為自己而活?


    能為大義犧牲自己的,便稱得上是“英雄”,正因如此,英雄才值得世人的敬仰。


    “你有什麽辦法?”光天龍隱問道。


    “我……”


    亦飛雲正要回答,突然嗤啦一聲,黑霧被一把燃燒著烈焰的唐刀斬開。


    來者正是衛俊浩!


    此刻的他雙瞳耀如烈日,臉色漲紅,青筋凸起,身上赤焰騰騰,仿佛一尊凶神。


    “我會再來找你們。”


    光天龍隱扔下昏迷中的德川家光,刷的一下閃身後撤,身法如同鬼魅,轉眼間便到了遠處。


    好快!


    亦飛雲看呆了,目送著光天龍隱登上那艘東瀛帆船。


    隆隆的炮聲忽然響起,他循聲望去,發現遠處又多了一艘永朝的福船,正對著東瀛帆船開炮。


    不過大風大浪的,炮彈都盡數落空了。


    東瀛帆船沒有停留,馬上朝另一個方向調頭駛離。


    “這是把宮本武藏給拋下了麽?”亦飛雲笑了。


    此時宮本武藏正站在一塊木板上,隨著海浪起伏蕩漾,在他對麵不遠處,有一名陌生的高手。


    那名陌生高手鶴發童顏,麵白無須,頭戴烏紗帽,一身銀緞平金繡蟒袍,看起來是當大官的人。


    倏然,那人一拂袖,將海水倒卷而起。


    隨著他一掌向前拍出,海水瞬間化作無數尖利的冰刺,向著宮本武藏激射而去。


    “那是東廠廠公李堅。”方仁傑飄然而至,“想不到他的武功如此之高,怕是已不在五絕之下。”


    這麽重要的人物亦飛雲自然有所了解,永朝有三大派係,李堅是宦官派係的老大,和武官之首武龍城、文官之首謝太師在朝堂上成三足鼎立之勢。


    嘩——


    宮本武藏揮刀一撩,劍氣帶起的巨浪將冰刺吞噬,餘勢不減地繼續向前,直到在李堅身前三尺處,巨浪撞到了一道無形氣牆,轟然散開。


    然而就在這時,宮本武藏忽地身子顫了顫,麵色一變,似是受到了什麽攻擊。


    “怎麽回事?”


    亦飛雲露出疑惑之色,他並沒有看到有冰刺射中宮本武藏。


    “是三光神針。”方仁傑麵色凝重地說道,“東廠督主有一本代代相傳的神功秘籍,名喚《蘭花寶鑒》,‘三光神針’便是其中記載的一門陰險難防的針法,此針法有三招,分別是定陽針、流月針和散星針。


    剛才你看到的便是‘散星針’,散如滿天星鬥,這招本是用的鐵針,但李閹狗功力深厚,凝水成針使了出來。


    李閹狗應該是趁著浪濤遮眼,用流月針偷襲了宮本武藏。這流月針細不可察,還能繞彎攻人身後,縱是絕頂高手也難防備。”


    亦飛雲奇道:“方大哥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們國子監和東廠鬥了這麽多年,早把他們的武功路數摸清了。”方仁傑輕搖折扇,哈哈笑道。


    宮本武藏雖然中招,但內功深厚,刹那間便強行把流月針逼了出來。


    不過針上淬有劇毒,未防毒氣攻心,他卻是不能久戰了。


    “卑鄙!”


    罵了一聲,宮本武藏朝著東瀛帆船的方向轉頭就跑。


    “快追!別讓他跑了。”亦飛雲忙出聲道。


    宮本武藏竟然不講武士道精神,如此幹脆地開溜,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這次不擊殺宮本武藏,下次可能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其實也用不著亦飛雲提醒,衛俊浩和方仁傑早在他開口的刹那便動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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