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妃你可以明目張膽地去探查,可這虛骨姬你就不能直接拜訪了吧?”荒問詢到。


    赤螭沒有立刻回答,反問道:“你是否覺得明妃妹妹不近人情?”


    荒不置可否,算是默認。


    “其實明妃和花骨她們乃同一師父的關門弟子,便是執掌仙典的離幻真人,乃天仙之境,在門內極有威望。


    不僅僅金烏閣歸她管,所有少陽宮仙典傳功的大事都要得到這位的首肯,可以說是除仙魁等少數幾位,最頂層的人物。”


    赤螭慢慢將這關係道出,荒便明白太清姬為何如此糾結,想必她也知曉是誰下的手,卻礙於同門之誼,無法出手。


    一師之緣法,在修界往往是最深厚的情誼,遠比親人血緣要珍貴。


    可既然虛骨姬算計她,便也斬斷這份恩情,不再有虧欠。


    赤螭等荒明悟,才搖頭說道:“不,我們依然直接拜訪。或者說,對方既然知曉我與赤應的態度,他們準備如何應對?”


    沉思一番,荒點了點頭。


    既然計謀破滅,對方自然關注赤螭動向,生死大仇,這般不依不饒也說得過去。


    而且足夠安全,縱然對方再驕橫,也不可能明著布下陷阱殺掉來訪之人,那就太不守規矩了。


    兩人行走愈遠,竟然漸漸到了虛骨姬之道舍。


    “虛骨姬的道舍有個很雅觀的名字,叫做姹紫嫣紅屋。”


    荒便看向前方,一處很平常的山丘,些許青草搖晃,偶爾有幾棵樹木挺拔,卻難見到顏色。


    赤螭卻走上前去,將一束花自囊中掏出,插在青草之上。


    瞬間荒野之地鮮花盛開,萬紫千紅,有世間常見的藍菊朱紅,也有未曾見過的仙草。它們雖然盛開卻也不雜亂,而是像是磚瓦一般構築成一座美麗的屋子,眼前便是鮮花之門。


    幻瓏玄煞!


    少有的能迷惑心智,模糊虛界的陰煞,整個道舍便是用此布下陣法,籠罩方圓。


    輕輕一推,門便開啟,赤螭驚訝片刻,言道:“看來主人很歡迎我們。”


    兩人便結伴向內走去。


    在這花香四溢的美景中,荒卻愈發謹慎,甚至開啟了金蟬目。


    以虛骨姬這種層次的弟子布下法陣,若起了衝突,兩個通幽境的弟子恐怕不夠塞牙縫的。


    當然,藝高人膽大,各有保命手段便是,否則再自信也不會這麽光明正大地闖入。


    很快,在中央花朵織成的寶座上,躺著一位芊芊玉女,玉體橫陳,鮮花偶爾點綴身軀,可哪能遮住全部,魅惑之意盡顯。


    別說是男子,縱然女人見了這番場景,腦內也浮想翩翩,不能自已。


    可不論是荒還是赤螭,雙目清明,沒有絲毫受蠱惑的意味。


    於是這粉紅肉身,“砰”地一下坍塌,血肉像是蠟油般消融,滴落在花骨朵上,化作肥料,讓鮮花愈發濃豔。


    而寶座之上,隻剩下一具枯骨,拿著鏡子仔細端詳。


    “紅顏枯骨,這美麗容顏與身材,最終也不過是花肥罷了。姐姐有此堅念我不意外,這身旁小弟弟能有這般心境,卻是難得了,我少陽又得一緣法,”


    骸骨嘴巴上下啟合,卻傳出空靈之語,甜蜜之聲沁人心扉,極為詭異。


    赤螭有手段防備,她不意外。可眼前從未見過的弟子,一身修為渾厚無比,神識更是凝練驚人,連她的環境都無法迷惑分毫,這就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了。


    荒卻對小弟弟這個稱號不太感冒,走出來拜了拜,言道:“聞道有先後,問仙方為真,道友著相了!”


    這話可太狂妄了,虛骨姬身為少陽六子,真我境高手,離人仙不過一步之遙,度過仙劫便成就自有身,荒不過剛入通幽,如何敢這般說。


    赤螭即便作為對手,也微微蹙眉,覺得他不自量力了。


    虛骨姬聽後一怔,隨後如同聽了什麽有趣笑話,掩嘴輕笑,輕盈笑聲動聽至極,惹得人耳朵發癢。


    便在這人性化的動作間,枯骨再次生肉,嫩白的脖頸與微微露出的上身,搭配一身黑色幽服,處處散發著危險,更顯露著誘惑。


    不得不說,虛骨姬與太清姬完全是兩個極端。一者空穀幽蘭讓人不敢褻瀆,另一者千嬌百媚時刻勾引著獵物,這真是同一個師尊培育的弟子嗎?荒十分懷疑。


    “好,有誌氣,姐姐我最喜歡師弟這般氣勢雄壯的男人。但修道之路漫長,切不可自誤,若有朝一日身死道消,就談不上成仙了。”


    似調笑,更似威脅。


    虛骨姬轉向赤螭,神色才莊重起來:“想必妹妹直接拜訪,興師問罪,也不願和我虛與委蛇。


    那便承認下來,這其中確實有我參與,明妃妹妹那清靈符便是我下的手腳,不知你意欲何為?”


    這話就太強硬了,彰顯了少陽六子的霸道,可不要被眼前柔弱女子的外表欺騙,麵對赤螭,她還真的無懼。縱然加個赤應,若她下定決心之事,也無法阻攔。


    赤螭臉色也便得陰沉,開口道:“看來虛骨姬是鐵了心要我命,畢竟還有太歸子助陣,不過真以為能穩壓我們姐弟嗎?”


    虛骨姬看了一眼赤螭,搖頭道:“不是我們要你的命,而是你自絕於少陽!莫非真以為自己行事毫無遺漏,瞞得過所有人?


    太歸子確實想要拿你一身龍寶,可我卻不同,暫時沒有稟報,隻不過是要做一次確認,這番劍池之行你便原形畢露了!”


    此話一出,荒頓時大驚,生生為赤螭捏了一把汗。


    他可是清楚對方暗中之事,莫說遠的,單單竊取天山陰境至寶,便心懷不軌。


    微微瞥向一旁的赤螭,卻見她麵不改色,絲毫沒有被揭穿的慌張,反而輕蔑一笑:“姐姐莫要和我說笑,你這一身骨軀,能瞞得了仙人,如何瞞得了我。


    若是挑明,不過魚死網破,莫非你真被野男人灌了迷魂湯不成?”


    頓時鮮花飄飛,血色彌漫,虛骨姬雙目漸漸變紅,好似盛開的彼岸花,空寂幽冷。


    赤螭絲毫不露膽怯,兩人就這麽對視著,殺意凜然。


    荒一開始還有點懵逼,現在可明白了,看來這虛骨姬也是不幹不淨地,怪不得赤螭敢如此這般直闖道舍。


    可身為六子之一,若是有異常仙人們如何能走眼,莫不是以為天仙幾千年修行修到狗身上了?


    可想到虛骨姬與太清姬同一師父,頓時荒心中一片涼寒,若真是如此,少陽宮的情形恐怕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冷哼一聲,虛骨姬方才消了術法,道袍一揮再次坐在花座之上,凜冽的殺意刹那間消散於無。


    “你這般行事,縱然是大勢所趨,可畢竟如今身在少陽,簡直取死之道。


    我既然身在此位,必不會留情,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花粉彌漫,整個人消失不見。


    一條鮮花之路鋪向遠方,便是送客之禮。


    兩人也沒有多留,匆匆離去。


    荒這時才想明白一些赤螭的行事,看來她是知曉少陽狀況的,這門內有異心的恐怕不止離幻真人這一脈。


    他恐怕也被當作這類型,而且有可能結盟,或者說利用的那種。又或者大勢之下,無論他何種身份,都對赤螭有利,如此看來倒是小瞧這女子了。


    少陽宮的仙魁或者說金烏王的弟子到底在幹什麽?堂堂天仙,門派牛鬼蛇神一堆,不覆滅才怪了。


    這其中必定有什麽自己不清楚,隻有高層才知曉的事,否則萬萬無法解釋。


    縱使大能遮掩天機,仙魁也不會如此無能。


    甚至他們關注的事,和凡俗弟子不同,不解決源頭,或許無法扭轉乾坤。


    便在此時,赤螭忽然反身,頗為驚訝地看了荒一眼,說道:“你這人倒也古怪,尋常男子能見得少陽雙姝,縱然心思陰沉之輩,也難有不動容的。


    沒想到你卻如此淡定,若不是卷入此番紛爭,必定是個苦修者的代表。”


    確實,太清姬與虛骨姬生的絕色無雙,堪稱傾國傾城,且道蘊特殊,仙家飄渺與魅惑同在,最是能吸引異性。


    可真論起花容月貌,人間無雙,他腦海中便回想起皓月當空,柔弱身影懷抱玉兔,淒離而清幽,一任群芳妒。


    那還是她剛入道之時,如今修為漸深,恐怕更加禍國殃民。


    若虛骨與太清可以稱得上十全十美,娥便是萬中無一,雖然他不願回想,但能對兩女泰然以對,便是那道倩影更勝一籌。


    隻是緣分已盡,道心甚堅,或許相忘才是最好。


    赤螭見荒難得不反駁,眼中略顯興趣,卻沒有多說,修道者多為無情之人。


    此時此刻誌同道合,下一刻反目成仇,或有姻緣藕斷絲連,或有世俗紅塵留戀,皆生災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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