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木屋內,隱約浮現冰寒之氣,飄蕩著淡淡檀香。


    淨室內荒盤坐於蒲團之上,雙眼緊閉,調息道氣。


    身周浮現一層淺藍色光暈,似有冰寒之力,若能內視其體,則會發現這不過是最外層的表現,實則九色光華,匯聚一堂。


    玄天神煞包容萬千,天道之下最是廣博,故而才有他瞞天過海之策,幾位月殿修士也無法分辨。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千變魔象。


    此法奪運轉氣,生死白骨,是命數上的替代。


    通常來說,相近之人接觸,會有冥冥之中的感觸,或是肢體細節、或是言談舉止,若是替代後總會有不和諧的地方。


    但千變之後,這突兀的感覺便會降至最低,逐漸接觸後甚至可以消融,直至完全接受。


    可其中變數仍有,畢竟修道者五識靈敏,即使是這等秘技,也會察覺出不妥之處,稍有差池就會被識破。


    之前最危險的便是荒想要開口喊靈笙,卻心血來潮改了稱呼,雖然不清楚原本白造與其關係如何,可若是那般出口,必定會暴露。


    而被識破的後果,自然可想而知。


    這也是他上次前往斷魂山修行千變魔象,小有所成,可以說完成第一階段的變幻,故而此次才有這般實力。


    若是如梧桐澗那樣替換,是斷不可能這般迅速且利落的。


    其實在荒完成千變修行後,便明白為何當初那般粗糙血腥的替換有效。恐怕是金蟬子助了他一臂之力,故而有完整道蘊傍身。


    因此在修行金烏訣時事半功倍,或者說大日金烏體,不是隨隨便便即可修成的,即使是老金烏這樣的大羅金仙,也沒辦法將朽木雕成玉石。


    自身這樣的天賦,恐怕是繼承了羿對於陽屬道氣的親和。


    像是這次奪白造之運,明顯相應地陰屬之力感應低了許多,也讓他更加確定羿那次是金蟬子出手相助。


    不過倒並非沒有解決之道。


    最合適的方法便是修行六翼輪回身,另辟一法,修行殘月玄陰錄,徹底繼承白造的身份,到時候無人可識。


    這次陰差陽錯來到月殿,倒是一次機會。


    之前荒在少陽,也想過修行六翼,可據典籍記載三訣同出一源,雖然隻有模糊記錄。若是修行琢磨,金烏訣、夕日神典、幽火道書完全是三種不同道法,理念與玄妙也大相徑庭,實在難以理解。


    必定是對大道理解至深的人物,分拆而成,即使老金烏都未必能完成。


    不光功法的問題,陽極至盛,若六翼同為陽屬,熾熱焚頂,萬華聚身,能否承受也是一大問題,畢竟他可不是什麽上古金烏,從火焰中誕生的神獸。


    雖然六翼法訣中沒有提到,可當時觀照金蟬子法身,五蘊合一,神遊天外。明顯是平衡之道,才能發揮出最強的實力。


    說不得,此番來月殿,雖身臨陷阱,也或許是次機會。


    不過,還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來幫忙。


    木屋內靜謐異常,荒卻緩緩睜開眼睛,本來空無的麵前忽然閃過一道倩影,正是重樺。


    “沒想到你受傷如此之重,靈識卻沒有衰弱多少,看來這番陰陽城曆劫有所收獲。”平淡的聲音似乎在敘述事實,沒有詢問的意味,頗有點霸道。


    通過與靈音旁敲側擊,他已明白對方的身份。


    正是月殿真傳第一,仙魁之弟子,板上釘釘的人仙種子,法力高深,並統領凡俗,當為首席。


    重樺在月殿的身份,和真陽子在少陽幾乎相同,甚至還要更甚一籌。


    蓋因受梧桐劫難影響,少陽如今實力已大不如前,凡俗弟子自然也差了一截,從九司非的數量即可看出。


    “師姐說笑了,你一來,便泛起月光如塵,清香四溢,我豈能不知。”荒慘淡地笑了笑,卻未露怯,同樣平淡。


    重樺沒有因言語而有任何波動,隻是點了下頭,繼續道:“靈音師妹先回滄海屋了,彌月真人那邊似乎行動頗為不順,甚至受了傷,她便先行離去,讓你在此安心養傷。”


    即使荒再淡然,也愣了一下。


    之前他還不清楚彌月真人為何人,可與靈音小師妹一陣交流,簡直是老狐狸請小白兔同餐,便再無任何秘密了。


    堂堂月殿法典長老,道法地仙,功參造化,真元合一。竟然也受了傷,可知麵對何等凶險之物。


    哦,還有一點,靈音是彌月的女兒,據說是飲下子母落月河的河水,後誕生的子嗣。年齡倒是不大,是這百年來的生辰。


    有這樣的母親,又是在月殿內,簡直就是富蘿莉。故而掌握飛行法寶,之前出行又是九司非靈笙作陪,連重樺這樣的首席都要賣小師妹一個麵子。


    看得出無論是靈笙還是重樺,對於白造都有些瞧不起,至於為何嘛,他或許能想到。


    白造這個名字,或許改成白臉更合適一些。


    沒想到堂堂修行聖地,也有這等離譜之事,不過說是自由逍遙之人,又哪能逃脫七情六欲,倒也正常。


    其實靈音也隻是覺得白造堂堂司非,相貌儀表堂堂,對她又知心體貼,故而親近一些罷了,倒沒什麽齷齪之事。


    畢竟地仙子嗣,外傳其刁蠻任性,常人更是不敢多做接觸,自然孤獨許多,倒是白造切入點很好,贏得了她的信任。


    不過若說白造有什麽好心,那更是不可能,從娥親自來找,說出密約之事,就能看出此人左右逢源,心思深重。


    荒思慮一番,大體也了解了自己即將扮演怎樣的角色。


    “師弟這番沉思,倒與之前模樣一致!”見荒沉默,重樺打破沉默,或許是為了回應他之前的戲語,倒也玩笑一番。


    可這話一出,荒猛地一陣心悸,甚至生出虛汗。


    金蟬之道,代入過猶不及,真我方是本源。


    若與白造一模一樣,日久不辨,到時候確實無人能分。甚至再學的像點,連其陰沉心思也繼承,抹掉赤魑,那真是天衣無縫。


    可那時候,自己還是自己嗎?無論羿還是白造,甚至荒,不過是一重身份,一個麵具。


    回想起當日金蟬子振聾發聵的問道,其實說出了魔典最本質的特性,是荒非荒,終究我是我!


    便在這刹那間,荒內心一陣平靜,道氣循環往複,生生不息。六翼之身內中顯化,海上生明月,塵光微醺。


    這隱秘的變化瞞不過重樺,明明與她一直對視的師弟,雙目再次相對,卻沒了那份焦躁與急迫,更多的是坦然和出塵。


    此種感覺,就和她在山間夜晚,獨自對月邀杯般暢快,之前的芥蒂瞬間消失的無影無終,讓她心中一番震驚。


    看來這位師弟這番曆劫,收獲實在不少,若能穩下功法,或許九司非將再出一位人仙。


    “本來你這般傷勢,應該靜修才對,可無奈形勢嚴峻。須得經過陰陽城的弟子作為路引,隻能讓你前往了。”頓了頓,重樺鬼使神差又補了一句,似乎為安他心“這是彌月真人的道令。”


    說完重樺便飄散而去,對他多說這句,似乎也是看在他修行精進的獎勵。


    荒抬起手摟了一把空無的影子,竟然連對方怎麽消失的都看不清,不愧是真我巔峰。


    但望著地上的月光,忽然笑了笑,似乎也沒那麽神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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