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成玉院中的道士確實有所學。


    陳嶼找了幾個麵相和善、年紀不大的交流。其中就有位習練五髒秘術的道派弟子。


    “哈哈哈,陳道友謬讚了,我觀的秘術算哪門子頂尖,無有奧妙,不過是祖師於山野中偶有所得創出,難登大雅之堂。”


    雖是這麽說,但麵上那兩條快要彎成月牙的眼縫卻將滿心的開懷表露無遺。


    陳嶼配合著笑了笑。


    恭維意味,但他可不全是奉承。兩人相談,對方言談間顯露的那些經文他大都未曾讀過,此刻聽在耳中新奇之餘也令得靈感交觸,似有所得。


    若是能到手一睹,定然收獲不小。


    看向青袍負劍的道人,陳嶼暗道不愧是大門大派出身,見識不凡。


    除開經文本身,其師門長輩的注釋和對方自己的見解都讓他感歎不已,這就是有師傅帶的作用。


    比起自己這個全靠自學的野雞道士來講,對方所學無疑要係統許多。


    暢談許久,日頭攀上了正頂。


    按著正元觀所言,此番法會期間共有靜齋、小醮、論武三步。


    待到申時,便要舉行第一環。


    “謝過道兄指點,往後若有需要,盡可來石牙尋我,貧道虛左以待。”


    “陳道友客氣了,到時若去了石牙,定要再與道友互論一番。”


    兩人抱拳,陳嶼離去。


    此刻時值正午,他出了院子到街上隨意尋了間小店。店麵狹小,更沒有匾額懸掛,隻在外道附近插了杆旗。


    正麵迎風書寫‘鮮美肉湯’,背部則落著‘劉家擀麵’。


    “店家,湯麵一碗。”


    甫一進入,熱氣蒸騰撲上來,不等他站定尋了座位坐下,身前一個人影便站起身來,接著有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陳道長?”


    咦?


    他定睛看去,卻是一內襯淺藍、外罩流雲飛袖青黑道袍的中年道士,劍眉映星目、炯炯有神。


    正是不久前送來請帖的海雲觀高徒蔣勤安蔣道人。


    “許久未見,道友安好?”


    “無恙無恙。”


    蔣勤安麵色紅潤,比起四月上山時的風塵仆仆要好太多,衣衫整潔,背後長劍也打麻光潤,不沾半點灰塵。


    他就著對方桌前空處坐下,攏了攏膝前長袍搭在腹處。


    “本以為要在靜齋行建時才能見到,沒想到道友卻躲在此間。”話落,陳嶼一邊麵帶笑意,一邊作勢張望,“怎不見道友師門同輩?”


    蔣道人聞言開口:“他們都跟著師叔去了正元觀,幫著籌備法會。”


    “道友忙裏偷閑?”陳嶼略帶調笑。


    “哪兒的事,”對方招呼了聲店家,接著說道,“貧道領了知會各家的差事,這不眼瞅著正午了嘛,便想填些肚子再去繼續,卻是正巧遇了陳道友。”


    話畢,這位約莫而立之年的道士飲了口碗中白水,不無羨慕的歎道:“哪比得道友你,清閑一人,自在快活。”


    得,我倒覺得你挺樂在其中的。


    陳嶼搖頭不語,按過這話頭,問起了其它。


    “來嘞!二位道爺的麵。”


    店家將麵碗放在桌上,陳嶼看去,清湯寡水,看得出這對夫婦接待過不少來往的道士,很用心的沒用蔥蒜五辛,隻倒了幾滴自己做的粗醬。


    他夾著木筷挑了挑,抬眼瞧去,好家夥,對麵的道士正狼吞虎咽,明明隻是一碗清湯麵,都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氣勢。


    海雲觀夥食很差?


    陳嶼心頭疑惑,這並非不可能,記憶中老道士就講過,這天下無奇不有,有些古門古派傳承下來的都還恪守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所謂戒律清規。


    什麽一日一餐、一餐三素,或者半月無肉腥等等。


    不過他可沒聽說海雲觀有這等規矩。


    另一邊,刨了兩口緩了口氣的蔣道士終歸停歇片刻,抬起頭正對陳嶼直勾勾的視線,饒是麵皮久經風雨,也不由得幹笑兩聲,神色尷尬。


    “見諒,貧道前兩日忙著法會,昏天黑地的,晨時隻顧得練了早功,米粒是一顆未進——而且這店的湯麵堪稱一絕。”


    蔣道士又刨了口麵,咽下湯汁,仿佛舌頭都要吞下去一般。


    真有這麽好吃?陳嶼抱著懷疑態度送了一柱到嘴中,照著模樣含了口鮮湯。


    旋即眼中一亮。


    不差。


    一旁,已經快要解決完的蔣道士又說道:“這家店開了二十多年,當年師尊他們來平城時便帶我來過幾次,如今再嚐下來,味道好似還與記憶中一般無二。”


    沒去管這個陷入美好回憶、追念青春的中年道士,陳嶼吃著麵,心裏盤算著等法會結束,或許可以從店家買些麵條。


    “也不知是現做還是陳幹的,如果是前者的話就算了。”


    腦袋裏念頭轉動,口中卻不停,一碗湯麵不多,尤其對他們這些武人而言更是如此,兩人填了肚,又去了茶樓。


    “好友到來此地,道士我怎可不招待一二?”


    光明正大摸魚的蔣勤安帶著陳嶼去了一棟看著便不像茶樓的茶樓。


    矮平四方,院落逼仄。


    進門去,仆童相迎,微微絲竹聲在院中傳來。


    三五翠竹挺立庭院中,有蒲團鋪陳在翠竹下。


    環境雅致、清幽恬淡。


    “蔣道友,此地可不像茶樓。”


    陳嶼四下打量,比起茶樓,更像是某個向道之人的住處。


    誰知還真是如此。


    隻聽蔣道士指著不遠處的二層小樓。


    “那才是茶樓,這裏不過是那位真修布下的前院,用來駐風定水。”


    真修?風水?


    這話聽得陳嶼一愣,真修他知道,乃是道門對一些道行深厚、德行高潔之人的敬稱。


    這類人往往都鑽研了一輩子的道學經典,隻求得道羽化,飛升成仙。


    據他所知,此方水土尚沒有真正修出道果的,透過書冊經文不難發現,那些被奉為真君仙神的存在往往都是後輩道人榮加追贈的名頭。


    不過一位真修,再如何也不是陳嶼能比的,起碼在道學這塊是如此。


    要知道縱使老道士那般人物,也隻混了個武林高手、道學精深的讚譽,至於真修之稱從未被冠以頭上。


    又想到蔣道士所說風水兩字。


    他腳步不止,心下沉吟。


    “一位精通山符法的道門真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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