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劉豹確實是白蓮教之人驅使。”


    說起此事,錢玄鍾興致高漲,顯然當初遭遇不凡,與白蓮教間頗有些經曆。


    “那時和道長分開,我便去了石牙縣縣府,花了十個銅子,讓街旁乞兒帶著劉豹的項上人頭去到府衙裏報官。


    結果還真如道長所料,這群白蓮教之人並未與官府勾結,起碼在石牙乃至廣庸境內都躲在陰影中,勢力不算強大。”


    隨著錢玄鍾的講述,陳嶼漸漸了解了整件事的脈絡。


    彼時三月末尾,白蓮教通過銀錢收買了西州其它州府的不少武人,但大多都是末九流,上不得台麵。


    比如劉豹,通勁小成都不是,在富庶的菘城內根本排不上名號。


    這種人意誌薄弱,被收買、驅使也不是什麽讓人意外的事。


    關鍵在於被收買後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人發指。


    “陳道長是不知道,在下後來又去了其餘幾個縣,這些家夥的痕跡遍布廣庸,乃至西州其餘大府都有所顯現。”


    言外之意陳嶼曉得,無非這些人作下的殺孽過於駭人,遍及各大州府。他默默聽著,現在唯一不解的一點是,白蓮教花這麽大代價收買這群武人去偏遠鄉下屠殺作亂,到底求的是什麽。


    對此,錢玄鍾也說不清楚,他與白蓮教教眾對壘多次,斬殺了不少為非作歹之輩,但始終沒能弄明白對方的動機。


    似乎單純隻想把水攪混。


    “價值兩千兩白銀的黃金,可不是什麽小數目……”


    不過轉念一想,值得白蓮教花錢驅使的幫派應該不多。太強大的勾搭不上,太弱小的又看不上。隻有如劉豹所在的幫派這般,雖然不入大人物的眼,但在普通武人中,有三位通勁層次高手坐鎮,也算不大不小的勢力。


    “菘城……”,陳嶼沉吟,這座位於泰定府的城市名聲遠揚——畢竟有紅街。


    臨近陶陽,宋大將軍、混水摸魚……


    想到這,他隱約抓到了些什麽。


    不過這感覺稍縱即逝,很快便按耐在心底,不再多想。


    飲了口茶,陳嶼繼續聽錢玄鍾講述他那段可歌可泣、跌宕起伏的冒險故事。


    “那些白蓮教端的是無比可惡,有一次又遇見,就在一個寨子外,見得那些人揮舞屠刀,我一個閃身就衝了上去……”


    聲音婉轉、活靈活現,令人仿佛置身其中。


    沒想到,錢居士在武功了得、年青俠客、古道熱腸、資深醫師等標簽後,又多了個能說會道的頭銜。


    陳嶼再次感慨這位的全才,不禁想為之鼓掌。


    一旁,實在聽不得這位青衣劍嘚吧嘚吧嘚,趁著對方口幹舌燥的空檔,蔣道士插過話來。


    “白蓮教?陳道友和錢居士所說的可是河間地那個?”


    “正是。”錢玄鍾話頭不止,回了一聲後便要繼續之前的話題,卻被蔣道士笑著打斷。


    “還真是這個。當初去中原貧道還加入過他們一段時間,想來也有七八年了。”


    謔,眼跟前就有個白蓮教徒?


    錢玄鍾與陳嶼麵麵相覷,有些沒反應過來。


    “哈哈哈,怎麽,覺得貧道胡言?”


    爽朗一笑過後,蔣道士講起了他的故事,隻是聽著聽著,兩人的表情就變得古怪起來,因為對方口中的白蓮教,和他們遇到的,聽到的,似乎有不小差別。


    ……


    白蓮教,原為聖空教,又稱聖蓮、聖母等,後來等到前朝末年,約莫三十年前時候,一位自稱白蓮聖公的黃袍道人出現在世人視野中。


    白蓮教義在其手上被完善,發揚了出去,又恰逢戰亂,於是吸引了大批教眾。


    在蔣道士口中,最初的白蓮教義大多來自道門,而且是清微道,而非如今揉雜諸多卻辨不清究竟的亂七八糟模樣。


    何謂清微?天地在心,求得清淨。


    那時候講究一個[奉]、一個[善]。安平者奉粥善,苦弱者奉心善,富貴者奉米糧銀錢,為官者奉正氣。


    白蓮教發源自中原,剛興盛時與正陽觀、真武山等都有聯係,甚至有弟子往來修行。


    蔣道士曆練時正好是第三代白蓮聖公在位的時候,白蓮教還是個正兒八經的民間正統道派。


    但不知何時起,大約六七年前?又或者四五年前?總之那時蔣道士已經回到了西南,脫離了白蓮教。遠遠也曾聽聞白蓮內部發生動蕩,一些往年隱藏的蠅營狗苟之輩竊居了道統,開始肆意妄為,野心大寶之位。


    “這麽說來,白蓮教起初還是一個好教派?”


    錢玄鍾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神色,畢竟自己已經和這個教派打了太多交道,很清楚如今的白蓮教是個什麽成色。


    說它還是道派都侮辱了道門的名聲。


    奸~淫擄掠、燒殺搶劫、抄家滅戶等等,隻有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完完全全就是惡人堆。


    “如今的白蓮貧道也不清楚,當初師門有要緊事,便急匆匆離開,沒有多加留意其間變化。”


    蔣道士歎了句,加入白蓮教並非一時被蒙蔽,而是真有不少誌同道合之輩,可惜眼下的白蓮教明顯與記憶中相去甚遠。


    見到中年道士一副感懷樣子,陳嶼又叫了一壺梅子酒,三人舉杯共飲。


    酸酸甜甜,味道不算寡淡。


    唯獨缺了幾分酒味。


    幾人聊著天南地北的話,主要是蔣道士與錢玄鍾說,陳嶼當個聽客。


    時不時捧哏一下,青衣劍便笑得更加開懷。


    相比起二人,他的經曆確實要平淡不少,不過自己不在意,甚至沒有羨慕對方人生的曲折離奇。


    所謂多姿多彩,有時不一定就得坎坷波瀾。


    ……


    “往後再聚!”


    “就此一別,勿念。”


    “道友慢去,居士,這青銅劍貧道還留著,待到以後再去祁陽拜會一二。”


    “哈哈哈,陳道長盡可來,家中旁的不多,齋菜可比平城的要好。”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三人各有前路。


    回到成玉院,陳嶼將四本書放在布包裏裝好,然後便半刻也不停的打聽了靈敏方台閣的位置,興衝衝朝著那裏走去。


    希望能多些五髒醫書道經,這樣自己沒準還能多摸索出一些關於其它髒器的作用來。


    現如今,唯一明確的是,肝髒關乎靈液的吸收與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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