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闖蕩江湖,老道士唯獨對兩物尤為喜愛,一是印章玉璽,二個便是酒水。


    前者所得大都揣摩把玩一陣,或是數月半載,或是三五春秋,但最後總歸是要抵換了後者填入腹中的。所以實際上說老道士獨愛杯中物倒也沒差。


    前身耳濡目染下聽學了不少,不過飲酒傷身,習武之人少有如老道士那般傾心嗜酒的。陳嶼如今想來,大抵也跟當初那場劫禍有關。


    雖不知老道士和一眾雲鶴觀年青子弟遭遇了什麽,但從重傷歸來的隻他一人就能看出,當時情況之危急。


    記憶裏,前身那時還慌亂了許久,後來山上一直無事,等到老道傷病漸漸養痊才放下心來。


    可惜體病無礙,心病難醫。


    自此後,老道士嗜酒一日勝過一日。


    山上錢糧不多,便抵換了年輕時收集的種種印璽玩物,最後更是將本就因醫治傷勢而虧敗泰半的金銀全數抖摟出去。


    而又加之一個同樣不怎麽會打理山門的前身,待到陳嶼來時觀中便僅剩半缸黍米和幾匹粗布。


    諾大道觀弟子仆役再無一人。


    都被遣散下山去,蓋因雲鶴觀自身都難保,實在養不起他們。


    搖著頭將這些記憶拋之腦後,他提著鐮刀竹兜,來到金黃一片的山田。


    陽光下,糧食的清香隨著如浪翻騰的葉穗蕩漾在空,沁人心脾。


    多想無益,如今這山這觀是他陳大觀主的,既如此走好足下的路就是,至於往前數代如何如何,關係不大。


    ……


    半畝山田采收很快,主要他現在初步掌握了如何利用炁去操控用具,譬如精神撫動下便可讓長鐮在玉白之炁的包裹中上下翻飛,收割不停。


    至於他自己,則隻需要站在不遠處時不時將脫杆的黍穗接住,放到竹兜內。


    於是乎,山上便出現了如此場景:年輕人緩步走在田間,時而揮手,每一次動作都有一束糧草從空中滑落至兜中。而在遙隔丈許的前方,兩把鐮刀閃爍寒光,縱使無人持拿亦是割得風生水起。


    整個過程在外人看來或許神奇,但於陳嶼而言唯一要考慮的或許便是體內炁與精神的消耗。


    為了保證力度和精細,僅靠炁肯定是不行的,還得精神力輔助。


    中途,他甚至有閑心一邊喝著靈液恢複精神一邊眺望山野。


    忙活了兩刻鍾左右,春黍采割完畢。


    “土得趕緊翻了。”


    再耽擱下午,長白粟的種時會收到不小影響。


    早前六月份便收了藥田那批春黍的他自然熟練,按著流程將這些比之缸中的黃皮黍無疑要幹癟一些的黍米處理,晾曬在院中。


    隻是這次也有不同,隻見他從屋簷下一角的背簍中翻出一串木牌。


    注入一絲炁,然後拋擲四方,零零散散各自都有三五塊。


    緩緩的,一股肉眼難見的薄氣在院中匯聚,而透過霧氣的天陽竟好似燦爛了幾分,本來不算明朗的天卻顯得院中有些耀眼和熱意。


    天氣一般?陳嶼完全不覺得。


    摸索最是清楚的[聚水]加上從[灼燒]上分解出的[溫熱],兩種陣紋搭配下便能達成如此效果。


    隻要有一定陽光,便可以匯聚出燦爛光輝。


    這裏麵不免應用了上輩子的知識,不過想法雖然實現,局限卻同樣明顯。


    效用弱,近二十麵才堪堪做到能增幅陽光熱意的程度。


    陳嶼看了眼,扔下木牌後便離開,這些木符都是雕刻符統一製作,質量齊平。


    可惜沒了那種悄然天成似的作品。這是他親手下都不一定弄得出來的。效果比一般木符好數上成,雕刻符如今顯然做不到這點。


    臨走前,又給散落四處的木符輸入了一些炁以作驅動。依照預設,如此一次可用三刻鍾上下。


    不到半個時辰,卻也勉強能用一時。


    陳嶼扛著鋤頭去了山田,趁著時候還早準備將田先翻了,再灑些草木灰,過兩日便把需要在夏時播撒的長白粟種下。


    趕在夏日種好第二季,這樣按著記憶來看,在十月十一月左右便能收獲。


    如此一來,算上藥田那次,糧食應是足夠供他吃上許久了,短時內不用再跑下山去為了米糧而采買。


    ……


    七月底,日頭愈發的大。


    熬烈烈曬著山野,知了聲在觀落前後叫得歡暢,惹人心煩。


    藥田處,陳嶼緩步走來,右手時而撥弄指尖。側過看去才瞧見,一團清水正懸在身後不遠,跟著步伐徐徐來到藥田間。


    啪!


    炁縈繞,他兩手一拍,但見那丈許大小的碩大水球頓時仿佛被戳破,傳出啵的一聲,然後就有數十道水線自水球內飄揚飛出,洋洋灑灑揮落在地。


    花草舒展,印著水露濕氣。


    澆灑半刻,他又來到另一處樹苗紮根的地方,好似對著熟人般招了招手,水球晃悠悠飄來。


    耀目陽光下,波光粼粼。


    陳嶼見得這一幕,唇角掛笑。經過這麽久法摸索,澆水…咳咳,禦水術總算有了一些成果,雖然在駕馭水體的時間、形態、靈活程度、衝擊力度、變化樣式等方麵都還有繁多不足,卻仍舊遠超一開始。


    這一點,單單看他如此輕鬆從十數丈遠的石壁下水池裏舀了這一團還能維持著圓潤模樣就能看出。


    禦水有望!


    炁對水同樣能產生侵染,可水本就是流體,這種結構縱使改變了也無法保持。


    最後他花費了大力氣也隻得到了一些零散紋路,這些也是[聚水][斥水]等陣紋的重要參照。


    隻是到了這一步,他愈發覺得單純的陣紋是有極限的。


    一如之前那些能放大陽光晾曬黍米的陣紋,本就是隨意搭配,原本應該發揮十成的功用相互間就先抵消了六成。


    而且和雕刻符那種利用排斥反應來組合不同,這種是最常見的對消,完全找不到源頭。


    因由都不清楚,談何利用。


    “這樣來看,還是三才陣更有潛力。”


    然而,三才陣即便用搭積木的方式組合除了粗淺陣法,效用同樣談不上高。範圍小更是一直困擾他。除非能用海量的木符去組建布置。


    成千上萬去堆積。


    據他預估,若要將[水霧拒針陣]籠罩整個道觀,所需木符得以兩萬打底。


    累死他都弄不出這麽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山上種田那些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萬物皆可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萬物皆可種並收藏山上種田那些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