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中帶著些許憐憫。


    那所謂的吸元陰破境的說法要麽虛假不真,要麽有極大的隱患被遮掩。然而從采花賊劉雲所述來看,對方那位兀林山上隱世不出的高人師尊似乎並未告知。


    頓時後者可能就大了許多。


    劉師伯年輕時是練過武的,自然清楚這世上武功雖多、雖雜,千奇百怪下便是有奪人功力、飲食血肉練功等邪門歪道路子都不足為奇。


    可破女子元陰練功……他搖頭,這等功法隻在戲曲話本中聽聞,武林江湖從未有所流傳。


    天下待於閨中的女子何其多,真有此等邪法,練成之人必然揚名一方。武人可不似劉雲這般好糊弄,旁人說什麽就信什麽,一句隱世不出就能忽悠過去。


    沒了其它,在一片哀嚎中這位采花賊沉寂下去,護院們不少都是從鏢行、軍伍中招募,手上多少沾過血,沒用多久便挖坑將人埋下。


    讓人清理庭院,女眷家人則去休息。


    幾人來到另一處別苑,采花賊一事過去,三位商賈自然不需再繼續搬離,此刻神情舒緩不少。


    談論間,眾人不由得又說起了對方吐露的話。


    良鄉劉氏在河間地也算一方豪家,據傳坐擁田畝萬頃,膏粱無數,奴仆近千。


    其所在影響覆蓋整個河間、河東,縱然是大河以南的部分州府也有子弟登考為令,至於餘蔭恩蔭者更是眾多,六代以降無不勢大。


    “河間劉出了此等惡賊,想來不願也不敢揭開來,倒是無需擔心什麽。”


    劉師伯率先開口,當初和老道士跑過河間,見識了不少那些大家氏族手段。


    這等事一旦露餡兒,真要頭疼的反而是對方,縱然一口咬定是假的,其對頭也必然不介意落井下石一次。


    人言可畏,平頭百姓日日夜夜哭訴無甚用,可若在仕林中吹起風氣……總之這些大族不會在這上麵沒事找事就是了。


    何況為了一旁支小人,真鬧起來未必有心力管到腳下這片西州之土來。


    同理,劉雲口中另一個勢力也不被幾人擔心在意。在他們看來對方的手很難伸到這邊,恐怕河間都出不了。


    何況,存在與否都不一定。


    “歡喜教,若所言為真……應當是釋教那些人。”


    說話的是另一位,麾下有數隻商隊常年跑商,見聞不淺。


    見得身前年輕道人似乎有些好奇,這位麵龐略顯發福的商人笑著說起釋教的來曆。


    比起名不見經傳的歡喜教,釋教名頭要大不少。


    “百多年前,那時還是武趙在位統禦天下,釋教自北方傳入。”


    新入的釋教與道門接觸,兩者經義與理念天差地別,不少地方甚至有所矛盾。


    彼時道門勢大,尤其北方的道士奉行真一道脈的很多,都是能動手便不跟你胡扯的主,比起乾陽道的脾氣還要火爆!


    “兩方鬥了幾年,大江以北的道派道觀都派了子弟門人助陣,包括一些南邊兒的大派亦是同樣。釋教寡不敵眾,沒多久就被趕回了漠北。”


    說到這裏,劉師伯接過話頭,“老夫聽老輩武師說起,當時大趙朝廷也不待見這群禿腦袋,因為他們不錄民籍、不侍官衙、不奉稅金、不履田畝。”


    陳嶼想到眼下的道士似乎都隻占了最後兩者,錄籍造冊是每位正經道士都會主動去做的,否則就要被官衙劃為野道、假道。


    旁人打殺了都不犯法那種。


    不在冊便非國朝子民。


    一如之前正元觀所辦的法會,海雲觀便隻給在冊之人遞上了邀請。


    天下雖眼見著混亂起來,但道門上頭蓋著幾方頂尖道統,真武山、正陽觀等。


    這規矩從數百年前就立下,由大派牽頭遵循,至今除了亂戰年代外,即便改朝換代多次,亦從未廢止過。


    “不過釋教後來還是傳入了。在此間紮了根。”


    陳嶼這才知道,原來在那場鬥過後又有三四十載,直到五十多年前,又一群穿著袈裟的和尚到來。


    恰逢神器易鼎,烽火連天。


    道門眾人各忙各的,大都在保命保傳承,一時間未能顧得上對方,這才讓其落葉生根,發展了些。


    “如今,北地偽齊釋教勢力不弱,雖然比不得那裏的道門諸派,卻隱隱得到了高氏的扶持,有了更進一步的跡象。”


    幾人聊到這裏便是無法再深入,說到底對西州以外的事所知不算詳盡,尤其現在各地都亂糟糟,跑商也少有出去,多是在州府內跑跑。


    倒是有人多講了句,語氣拿不定,像是在說傳聞風言,“釋教自稱佛門,分大眾他生菩薩道和根源密覺佛陀道,其內好像還有堂主、香主之分。”


    “香主?”先是一愣,隨後眾人紛紛笑了起來,劉師伯看著對方言道,“既有堂主香主,那豈非還有什麽舵主、關內宰、關外執一類?”


    陳嶼也附和著笑了兩聲,劉師伯所說的這些本是不久前一群在江南起義的匪賊起的名號,一同捏來按在頭上的還有大龍主、次相等,取意龍禦神州、宰執天下。


    口氣不小,結果被一位節度領兵輕鬆鎮壓,書於皇榜傳覽天下各州以儆效尤。


    榜單張貼城外,他來時入城便見到。


    看著幾位開始推杯換盞,陳嶼飲下一口清茶,隻覺之前所言的釋教之內的分化當不得真。


    前半句或許能信,但一個吃齋念佛的佛門裏出現堂主香主這種極力將自己與蟊賊匪徒作比的稱謂,有些太過於草率了。


    ……


    次日,在婉拒了各家的謝禮後,陳嶼提著大包小包的藥種菜種,步履如風地向著青台山返回。


    山下熱鬧,卻非久留之地。


    煙火氣偶爾下來聞聞就行了,沒必要一直裹在其中,人會被熏臭的。


    路上,他不知為何又想到了采花賊劉雲所說的那份功訣。


    名稱喚作眾生妙覺經,據對方交代內容並無打法,隻有一份練法,內外皆有。


    是由那位所謂的隱世師尊傳下,頂著歡喜教名頭,不知身份真假。


    陳嶼自然不會去練,跨過內練,真需要也是顯化龍虎關、使其交匯的法子,這本功法於他無用。


    更何況,吸食元陰……


    搖頭不語,唬人玩意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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