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官道上,一人一馬馳騁。


    青衣背負劍,豐神俊逸。赫然是從西州曆練而返的錢玄鍾。


    因與白蓮、五鬥等教派爭鬥,除惡揚善名震一方,至少在西州四府皆有傳揚。


    然而揚名一州的青衣劍,此刻卻不複往日淡然。


    鞭聲劈啪,烈馬奔騰間四蹄飛揚,大片迷蒙沙塵起伏,滾滾落落飄卷在兩側。


    田連阡陌,可惜盡皆荒蕪無人。馬上的錢玄鍾目光流轉一陣,將內裏醞釀的焦急與擔憂按耐,旋即揚鞭策馬迅速遠去。


    許久,一座城在連綿田畝之外若隱若現展露半角。


    繞過前路的遮掩再望去,卻見城內煙塵徐徐,本應護佑內裏的門戶洞開半塌。


    城牆上,祁陽二字斑駁顯舊。


    還未靠近,就有慘叫慟哭傳來,呼天搶地。


    胯馬之人神光一定麵色變幻連連,漲紅麵頰翻騰著強自壓下。目中怒火洶洶不絕,背上長劍噌然一聲出鞘落在掌中。


    星芒若雪映陽寒。


    心中迫切,手中揮舞鞭撻更重幾分。


    ……


    噗嗤!


    人頭滾落,血跡斑斑。


    蔣勤安麵色淡漠,將抽離的劍器挽了個劍花。


    “啊啊啊啊臭牛鼻子!去死!”


    “並肩子上!”


    “他隻有一個!怕個……噗!”


    看也不看色厲內荏胡亂揮打棍棒獵刀的山匪,蔣道士右臂擰動,五指開闔之際掌間勁力噴湧,氣力灌注加持,長劍咻地攢射飛出,抵在喉部,斷了那人嗚嗚呀呀胡言亂語的同時,將之前後刺了個通透。


    腳下動作亦不停,左踏右支,踩著海雲觀武功步法瞬間突進。


    當首的匪徒瞪大眼,隻覺麵前光影一花後便哢嚓聽一聲,視野瞬間傾倒,天地旋動翻覆……


    噗通!


    一人剛倒下,又一人亦被轟然錘落的雙拳震碎半邊心肺,勁力貫穿下這些幹瘦匪賊宛若紙糊。


    咚!咚!咚!


    短短十來息,這條逼仄小徑上隻餘蔣勤安一人兀自立著。他停下動作,吐氣平複功訣,隨後彎身將長劍從屍體上拔出。


    嚀——


    刃器震顫片刻,沾染的汙穢消去。


    “第四批。”


    低頭看向捧在手中的長劍,他低聲呢喃,語氣中卻對又一次覆滅了匪徒並未感到多少欣喜。


    反而帶著幾絲迷惘。


    和一開始想的不一樣,或者說眼下的局勢比他、比道觀中的師門長輩乃至武林同道們所想所預計的還要更差!


    天下殤亂、分崩離析。


    這些匪賊好似春雨後的野草般,殺不盡!殺不絕!


    一遍遍衝出來,帶著鮮綠的貪婪目光與一副麻木麵龐,仿若擇人而噬。


    “他們或許不久前還是尋常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從服飾打扮隱約能瞧出些許來曆,然而這些被他斬去的,又無一例外手上沾染過其餘百姓的血液。


    ——山道外五裏不到的地方,原本有一處村寨,現在隻剩焦土一片,以及大小老幼屍體七十七具。


    而起因,則是山道口那一堆尚未來得及搬運完的陳糧。


    時局動蕩之下,哪怕時值春耕也常常可見田畝荒廢拋棄,農戶或是入山潛林朝不保夕,或是被大戶吞沒為奴為仆。


    加之如今戰事漸頻,對糧草的管控愈發嚴苛,苛捐雜稅也紛亂且繁多。


    多方推動下,為了糧,一些百姓終究還是鋌而走險,可惜這些人沒有將狠勁釋放向更惡者,反而拋去了良知,化身野獸豺狼。


    “他們已經不是人了。”


    蔣勤安側身遠望,入目天朗氣清,然的心中陰霾卻難以掃淨,一時不知如何去言說。


    捫心自問,這次的清理匪患,真的會有效?


    太多了,僅憑石牙縣內幾家勢力即便傾盡全力也掃除不了多少。


    用不了多久又會有新的匪寇出現。


    沉默片刻,他踏步前行。


    腦海中,那處山村的淒慘景象不由自主浮現。


    一口濁氣吐出,麵色好轉些許。無論有用無用,至少能護一時便是一時。


    持拿長劍,踩在血泥上,腳上布靴落下一排深淺不一的印記。


    ……


    泗州,大河濤濤。


    被喚以屠夫之稱的宋義雲披掛戰甲佇節停於河畔,手牽黑馬,向遠方眺望。


    “那是何處?”


    他指向河對岸的城池,一排兵甲陳列在城頭,莫敢妄動。


    有文士上前順著指引看去,低首回應道:“稟上將軍,越過此水便是利津,城內以河西庸氏一支脈為首望,傳聞勢大非常,哪怕稅課之事縣主都不敢自動,須得請示一二才可作為。


    再往前百五十裏則有懷中、守山等幾縣,越過鳳棲關即是鼓川。”


    頓了頓,文士低眉順眼又補了一句。


    “鼓川府以茶為盛,其中有十品八乘之說,僅貢茶便有數種,平常皇親貴胄都難以到手一嚐。”


    話畢,文士看向宋義雲,卻見對方那張平平無奇的敦厚麵龐上露出笑意,咧出一口黃牙,道:“貢茶?嘿,到時可得好好嚐嚐,算作是替皇上把關,免得下麵蟲豸弄虛作假!


    至於那個勞什子顧氏,罷了,看在穩固地方這麽多年的份上,入城之後姑且先好好招待,看看成色再說。


    假若實在不通人言、不知時務……便也莫要怪罪本將軍。”


    宋屠夫沒再多說,隻瞥了文士一眼。


    冰冷視線仿佛山傾,雙肩瞬間塌下一截。冷汗從額頭冒出,背上浸濕。


    文士顫巍巍恭順退下,不敢再多看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哪怕半眼。


    見得對方退去,已經進位上將軍、江南諸州大都督的宋義雲眉梢一挑、眼目下斜幾分,唇角露出濃濃戲謔之意。


    一群隻知狗鬥的玩意兒!


    “涉水、架橋,隨本將軍進城!”


    宋屠夫的到來,令本就不安穩的江南再次攪弄不安,各方雲集。


    ……


    山下風雲變幻,陳嶼此刻卻待在山上安心守著藥田裏的靈植,一日日記錄諸多變化,一本《靈植錄》零零散散刻錄了不少成品,隻差拚合在一起。


    田地旁,更有一顆果樹高高大大,枝繁葉茂下一粒粒拇指大小的深紅果實飽滿無比。


    當初種下的果樹不止一棵,除了最邊上幾根留著催熟收集種子以便往後培育以外,其餘都投入過靈機,可惜長出的果實變異程度不高,效用稱得上驚喜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相比之下,這棵還未全部熟透的櫻桃樹還算差強人意。


    之所以說沒有全部成熟,蓋因頂上的部分紅彤彤如寶石,而樹葉深處那些則依稀有些青澀。


    陳嶼拿了幾顆抓在手上,一番試驗後發現這些血紅色小果的果核,搗碎之後竟能對一部分靈植產生作用。


    昨天有事,今天本來想多更點兒,但早上沒起來,下午打遊戲,嗯,總之就是這個樣子(3[▓▓]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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