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生風帶著齊無瘣出了陣法,一路往下。


    往下走了大約七百仞,木生風一拐,便進了劍試參加者的臨時聚集地。


    劍試每五年一次,僅限二十歲以下人參與。木生風一路走過,看到的大多是些父母帶著年輕人來參加,有些則是少年少女結伴而來。唯一的一點便是幾乎人手一劍,木生風和齊無瘣都沒佩劍倒顯得不太尋常。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聚集地裏還有一些海劍陵特意放進來的商販,賣的自然是供修士所用的器物。隻是木生風尋常貨幣備了一些,修士之間交易所用的靈石卻是未有。一路看下來,木生風發現賣的最多的便是兩樣,低階符篆和各式用劍。


    這時,齊無瘣撓了撓木生風手心,向他指指,原來卻是那邊人影綽綽,聚成了一團。木生風心下會意,帶著齊無瘣往那邊去。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原來是有人在賣劍,至於人為何如此多,卻是這賣劍人是近年來小有名氣的鑄劍師。


    這時,木生風才知道原來劍試不僅可以選擇考劍術,也可以考鑄劍。隻是大多數鑄劍師兩項都會參與,而更多修士隻參加第一項,如此對於不知劍試的人便以為劍術才是劍試主考項,其實海劍陵起初以鑄劍發家,便最重鑄劍。隻是鑄劍之道需要天分,而劍術卻是人人可學,如此才造就了劍試考劍術的人多餘考鑄劍的人。


    話說回賣劍這兒,在周圍人的議論聲中,木生風知道了這鑄劍師名為雲鶴,是個野狐氏出身,隨著修為精進,便想投靠海劍陵以期再進。隻是入海劍陵自有規矩,身份清楚不消說,更重要的便是需要通過劍試。眾人知道此人鑄劍術精湛,劍術亦是上乘,通過劍試幾乎是板上釘釘,故皆來此買劍。


    現在買劍的是個小胖子,身後跟著他的父母。他一邊拿起一柄長劍,一邊又看向父母腰上的短劍,猶豫之意驟顯。小胖臉上肥肉抖動,他把手中長劍放下,又拿起一旁的重劍,思慮再三,卻是拿了柄和他父母一樣的短劍。


    木生風看見小胖的選擇,暗暗搖了搖頭,身旁的齊無瘣卻脆生說道,“小木,我感覺那柄重劍更好誒。”木生風有些詫異,他對小胖的選擇也持不同意見,卻沒想到齊無瘣和他都覺得重劍更適合小胖。


    齊無瘣的聲音不大,但周圍皆是修煉之士,自是都聽清了。那小胖的父母也轉過身來問為何,木生風代為回答,隻說是自家妹妹年紀尚小,胡亂說話。齊無瘣想認真的反駁,木生風適時撓了撓齊無瘣手心,齊無瘣便沒說話。誰料那一直坐定的雲鶴也睜眼說道,“買劍與否是買者自家事,我本不該說。隻是這位妹子與我所思不謀而合,故敢直言,重劍確實更適合這位兄弟。隻是我鑄劍五十年,品劍無數才有如今閱曆,不知這位小妹妹又是如何得出?”


    齊無瘣直截了當,掙脫開木生風的手慢吞吞說道,“我隻是感覺重劍更適合他,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一時眾人哄笑,那雲鶴臉也有些漲紅,卻原來真是個無知女童。木生風受不住周圍人對齊無瘣的輕慢,向雲鶴行了一禮,朗聲道,“我妹妹天資聰穎,隻是年紀尚小,理不清話頭,便讓我來一解道友所惑。”


    木生風走到近前,拿起那柄重劍,慢聲道“我看這位道友體態寬大,但上身稍短,左手更是略長,選用短劍難進敵身,更無靈活之資,如此便是下下之選。再者擇劍之事便能看出,這位道友做事瞻前顧後。練劍講究遇難而上,不可為而為之,如此更是需要一柄重劍磨練自身。”說罷,把手上重劍遞給那小胖。


    那小胖聽完木生風一席話,已是不自覺正身,鄭重接過重劍回道,“多謝道兄釋我所疑。”小胖父母付了錢,又再次向木生風告謝,便匆匆告辭了。


    其他人見此,皆出言讓木生風幫忙擇劍。木生風不計前嫌,一一幫忙擇劍,不多時,雲鶴的劍全都賣空。


    雲鶴站將起來,對木生風抱拳行禮,道“道友慧眼無雙,某自認難及。不知道友年紀幾何?”


    出了鬼極域,乾元便給木生風作了骨齡測試,得出的結果是十二歲。木生風也抱拳回了自己年紀。


    雲鶴一臉驚奇,心中起了結交之心。又問木生風是否也是來參加劍試,木生風誠實作答,隻說自己是陪長輩來海劍陵,此前並不知劍試之事。


    雲鶴有意結交之下,交談了許多修煉心得。木生風對於修煉之事自是門清,他自從身體恢複後,便恢複了修煉,現在已是宇木境三重的修為。木生風也不顯露自身,雖隻說些宇木境的修煉心得,也讓雲鶴大有所獲。


    之後雙方又互換名姓,雲鶴告訴了木生風自己的住址,約好劍試之後再聚,便匆匆告別了。


    待雲鶴走遠了,齊無瘣才張口說道,“小木懂得真多。”


    木生風大笑,心中頗有些歡喜,“小齊你也不差,一眼中的。”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胡口亂說的。”齊無瘣有些難堪地擺擺手,但卻笑出聲來。


    木生風也不深究,拉起齊無瘣的手向下個地方走去。


    他們倆雖然什麽都沒買也買不起,卻逛得興致盎然。


    在賣符篆的小攤前,木生風低聲給齊無瘣說著各種符篆的用處,聽得齊無瘣大為詫異;在賣吃食的小攤前,倆人都盯著可口的食物大為眼紅;走過賣香包的小鋪,齊無瘣的眼中透出渴望。在賣衣衫的小店裏,木生風指著一套粉色衣衫開玩笑說這套適合齊無瘣,穿起來一定很好看。0


    他們盡情的逛著每個能進去的地方,對每個過路人都報以笑容。


    逛累了,他們倆便坐在椅子上看著行人穿流而過,玩起猜別人職業的小遊戲。齊無瘣輸多勝少,這讓她有些臉紅。木生風故意說錯幾次,齊無瘣傻傻地沒發現。連贏幾次,樂得她直拍手。


    “小木,你看那邊。”齊無瘣扯了扯木生風衣袖,示意他看看西邊。


    木生風收回目光,往西邊看去。那邊不知什麽時候已是匯聚成一股人牆,圍得裏三層外三層,不在百人之下。


    倆人是喜歡湊熱鬧的主兒,便起身往人群中鑽去。


    原來是有人比武招親,獲勝者如不想迎娶他家女兒也可獲得二十靈石。木生風往台上看去,站著一個上身赤裸的弱痩青年,一臉凶相。木生風聽到不用強嫁女兒,還能得二十靈石不禁頗為心動。


    待聽清規則,原來打的是擂台賽的規則,而且隻許三十歲以下的人參加。一人上台喚作打擂,一人守台喚作守擂。守擂者連守二十台便算守擂成功。


    現在台上的壯漢已經守了八擂,修為是宇木境八重。木生風對於自己的修為頗為自信,再者在場的年輕修士修為皆不高,木生風便讓齊無瘣在原地等他,過去報了名。


    在木生風等待上台的時候,那青年已經被打倒在地,卻是一個宇木境九重使雙刀的年輕人勝了。


    木生風前麵還有倆人,看到第九重的年輕人勝了,紛紛放棄了比賽。木生風見此,便直接上了台。


    木生風手中沒有武器,對下麵看戲的人喊道,“可有道友借兵器一用,無論獲勝於否,某皆有報酬以饋。”等了片刻,果真有人扔上來一把長劍。


    木生風接過長劍,拔劍看了看鋒芒,對使雙刀的人作禮道,“鬧煩道友久等了。”


    那青年也不說話,竟是直接拔刀向木生風衝來。


    木生風也驟然抽劍,把劍鞘扔到台下給劍那人,向前衝去。


    “魚龍鱗爪功!”


    這是木生風第一次與兩千年後的功法交手,甫一對碰,木生風便從畫顏那兒讀過的萬億功法中明白了對方所使用的功法。


    既然要化龍,便把龍鱗給他剃了!


    雙刀如連軸般提刀砍來,木生風反手接住,一劍勝過一劍,如剃刀般把雙刀攻勢一一打破。


    那年輕人見奈何不了木生風,迅速改變攻勢。雙刀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如兩龍逆潮般襲來。


    木生風既已識破對方功法,心下不懼。待雙刀已到近前,後發先至,一劍便將雙刀打落。木生風不忍傷人,便反手用劍柄將青年打落下台。


    與此同時,擂台下爆發出驚人的掌聲,畢竟一個宇木境三重的修士輕易擊敗宇木境九重修士可是難能可見。


    那青年吐了口血,狼狽不堪地跑回台上撿起雙刀溜了。


    過了片刻,飛身上來一位身背重劍的壯漢。


    那壯漢氣勢外放,比此前雙刀青年勝上十倍,怕是掛月境的實力。木生風劍道雖深,但在絕對力量之前無計可破,便將手上長劍扔回給之前借劍的人,呼道,“可有刀來?”有了此前的勝利,立馬便有一把大刀扔上台來。


    木生風接過,向壯漢作禮道,“在下野狐氏木生風,道友指教了。”


    那壯漢卻也有禮,道,“在下白山劍派玉龍陵。”


    一時間,刀光劍影。


    白山劍派的木生風曾經在劍山第六層見過,自己也熟練掌握。隻是兩萬年之後再交手,木生風卻能感覺到明顯的不同。壯漢所用劍法雖然依舊大開大合,猛烈無當。但相比木生風學過的白山劍法,卻有了更多的招式變化和小細節的處理。


    木生風不去思量白山劍法的破綻,單純使用葬刀教他的劈砍兩招。起初木生風還落在下風,不斷地被壯漢壓住,虎口震得生疼。待過了百招,木生風越戰越勇,已與壯漢有來有回。


    壯漢看壓製不住,如下山猛虎般吼道,“白仙在霧!”但見壯漢身旁卷起一股旋風,最後直接向木生風卷來。壯漢也不遑多讓,提刀衝來。


    站在台下的眾人皆覺雲雨欲來風滿樓,站在台上的木生風隻感覺到空氣似乎都被凝結掉。水霧讓木生風看不清壯漢的身影,壯漢的身影忽隱忽現,一時之後,隱隱綽綽,再難見得壯漢身影。


    突然,風停了。


    壯漢出現在木生風身後,提刀向他砍來。木生風後知後覺,艱難提刀擋住,但還是被砍到肩頭,打得大刀震落,口吐鮮血。


    壯漢見木生風沒了武器,便現出身形向他衝來。木生風一個翻滾堪堪抵住,大刀劃過他的背脊。壯漢見一擊不中,返身退回雲霧中。


    木生風找到機會,一個後滾撿回大刀。


    木生風閉上眼睛,那壯漢刀上有他的鮮血。


    現在,他不再是獵物,他是獵人!


    壯漢見木生風待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疑有他,飛身砍來。木生風不去看,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一刀砍在壯漢腰部,卻是用的刀背。


    那壯漢又是閃身退回。木生風也不去追,他已經拿下了勝利。


    果真無論壯漢從何處出來,木生風都能提前預判,並予以反擊。


    再被砍中三刀後,壯漢知道自己不再是木生風的對手,主動散開雲霧,認了輸。


    過了片刻,又有兩人上來,但都被木生風輕易擊敗。擂家見再無人上台,便宣布木生風獲勝,還問木生風是否願意娶他女兒,木生風自是不願。領了二十靈石,木生風便奔下台去,各給了借刀劍的倆人兩塊靈石,齊無瘣卻已跑過來。


    “小木,你沒事吧?”齊無瘣說話的速度終於快了一點。


    木生風不答,拉起齊無瘣的手穿過圍攏過來的人群。


    木生風將上衣脫掉,肩頭的血已經止住了,後背隻是刮傷,示意齊無瘣無需擔心。齊無瘣伸出手指碰碰木生風肩頭,輕聲問道,“會疼嗎,小木。”木生風深得幾縛真傳,恢複力驚人,故咧嘴笑道,“不疼,過會兒就好了。”說罷把衣服穿好。


    齊無瘣不知世故,拍拍胸口,道“不疼就好,不疼就好。”


    黃昏近了,已經有等不及的燈火點點亮起。


    木生風再次牽起齊無瘣的柔荑,抖抖手中的靈石,一齊往回逛去。


    他們在賣符篆的小攤給買了兩張急速符,齊無瘣貼上大呼神奇;他們又跑到賣吃食的地方,買了些碎嘴一路吃喝;齊無瘣看著手中的兩個香包左顧右盼,最後含淚放下左邊個,選了右邊雛菊和丁香糅合而成的香包;最後,他們跑到賣衣服那兒,木生風自己隨意換了套衣衫,齊無瘣卻選了木生風之前開玩笑說的粉色衣衫。


    一時,舊人換新衣,滿目笑顏。


    不多時,天黑了,倆人也出了聚集地。


    齊無瘣點上買好的燈籠,倆人一齊向山下走去。


    “小木真是個好人呢。”


    木生風隻摸摸頭傻笑。


    到了山下,齊無瘣把燈籠遞給木生風。自己走到山門處,輕輕跳過去,卻像隻受驚的小兔,又趕忙跳回來。


    “小木,我出海劍陵啦!”


    “我又回來了!”


    齊無瘣的聲音像隻可愛的兔子,激蕩起木生風的笑意。


    齊無瘣跳過來跳過去,不久便累了。倆人幹脆坐在台階上一齊看天。


    “小風,天上有白玉京嗎?”齊無瘣恢複平靜,聲音又變得慢吞吞的。


    “有的。”其實木生風並不知道。


    “你說,有一天我能不能去那裏玩呢?”


    “肯定會的。等小齊長大了,我就去抓一隻神龍,讓他帶你去,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那樣會不會對神龍太殘忍了呀。”


    “能得到無瘣小姐的青睞是它的幸運。他要是生氣了,我就用我沙包大的拳頭揍得他不敢生氣。”


    齊無瘣咯起嘴直笑。


    “誒呀,小風,我又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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