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心訕笑:“汝的無知無邊無際。”


    當他看見林北頭頂的幾絲白發,就知道對方為何會發出這樣的疑問。


    對方空有一身願力,卻不知道使用的法門,實在是暴殄天物。


    林北看到易心發笑,心想“難道他真是因為測算天機而沒了二弟,被我提起後,隻能用笑容來掩飾悲傷?”


    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失去二弟比殺了他還叫他難受。“太慘了”林北捂著嘴巴眼淚快要落下,不禁替易心難過。


    不過想想,對方未來的職業生涯多了一條出路,還可以進宮當太監,或是去青樓當龜奴。


    易心看林北那一臉可憐自己的樣子,不禁發出疑問,兩息之後,好像明白了什麽:“停止汝那愚蠢的想法,吾完好無缺。”


    易心不可能告訴林北:願力的一個作用是:可以修複測算天機造成的損傷。


    對於願力,放眼整個南國,沒有人比易心更加了解。


    從某種意義來說,願力是世間最強大的力量。畢竟,那是集眾生之力產生的力量啊。


    林北並不懂這些,他的讀心術無法探知到易心的想法。


    並不是被東西阻擋了,而是神識探入,易心的腦袋卻是空蕩蕩的一片,壓根不像是人的腦子。


    遇到這種情況很不合理,以往隻有在麵對草木石頭時候,林北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而且很奇怪的一點是,他沒有從對方的身上感知到靈氣的存在。


    但易心剛剛卻是實打實地出手,身上不可能沒有靈氣。


    再用血眼觀察他的全身,易心的右手食指始終有一根正常人的眼睛無法看見的絲線存在。


    林北猜測,易心有古怪。


    同時在想,依易心身上的種種怪象來分析,此人會不會有可能是個傀儡呢?或是某個人的分身呢?


    這都是有可能的,不過他沒有往下細想,當前的重點不在這個一臉弔樣的自戀男子身上。


    二人一番互相嘲諷之後,雙雙冷哼一聲,誰都看誰不順眼。


    趴在地上的童子,修為被廢、滿身是傷,痛不欲生,現在的他還不如一個十歲的孩童,隻希望樓主趕緊解決林北,然後施展修為,助自己恢複修為。


    二人盯著對方的眼睛,正欲再出手分個勝負的時候,卻被一道敲門聲打斷。


    童子艱難地支起身體,要去查看來人的身份,無奈傷勢太重無法站起來。


    易心的眉頭微微一皺,這個時候,怎麽會有一道敲門聲響起,為何他沒有推演到門外之人的出現?


    尋常之人絕不敢輕易敲打天機樓的大門,這道敲門聲中氣十足,顯然敲門之人不是個普通人。


    單手撚指,不斷推演,想要推演來人的身份。


    林北也聽到了敲門的聲音,他並沒有趁機偷襲,一來這不是他的作風,而且易心絕對會有所防備;二來,門外那人的氣息給他一種很捉摸不透的感覺。


    易心測算了有一會兒,卻是算不出來,低聲道:“不可能。”


    建立天機樓至今,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場麵,內心不由得泛起波瀾。


    剛要繼續推算,忽地聽到大門緩緩打開的聲音。


    林北笑笑:“呦,有緣人來了。”


    易心眉頭緊鎖,他在整座天機樓施加了陣法,這道大門被他所控製,如果沒有他的同意,就是練氣九層也打不開。


    對方的修為超越了練氣九層?


    帶著疑問凝視來人,陽光灑進天機樓的裏麵,輝映出敲門之人的身影。


    來人身材又高又壯,長方形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倒不是麵癱,而是無喜無悲,有點麻木的意味。


    腰間綁著一條圍裙,林北思忖“同行這是?”


    他平淡地掃了眼屋內,目光落在易心的身上,一係列的過程,這人都很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看向易心的時候淡淡道:“你就是天機樓樓主?”


    易心臉上現出驕傲的神色,又是一個來算命的,隻要是人,就會擔慮自己的未來,那他便能一直處在超然的地位。


    傲然道:“不錯,吾正...”


    話還沒說完,被男子打斷“有事問你。”


    “汝最好注意自己說話態度。”易心冷冷道,身居皇城多年,還是頭一次有人敢對他這麽無禮。


    左手輕揚,瞬間絲線飄飛,一根根粘在男子的頭上、脖頸上、肩膀上、四肢,“再給汝一個重新措詞的機會。”


    來人實力不凡,易心想要拉攏他,故意釋出善意。


    男子手一揚,所有的絲線全都斷裂,從懷裏掏出一錠金子,看上去,得有個十兩左右的樣子“便按照你們的規矩來吧。”


    這人明明挺強,但卻很謙遜,且說話時沒有任何的語氣波動。


    林北暗道:“這還是人嗎?”


    不過,因為對方的出現,便想著,今日先放過易心吧,而且看來人好像也不是善茬,萬一一言不合就和易心幹起來。


    自己還是離得遠些。


    朝著身後揮揮手“我先走了,改天再來你這喝茶。”


    “手下敗將,倉皇逃竄。”易心認為林北是怕他了,待林北走後,自若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那的男子“態度還行,問什麽?”


    男子掌心浮現一碟炒肉片,他指著肉片道:“前段時間在萃華樓評價這道肉片差勁者是誰?”


    “萃華樓”“前段時間”“肉片”如此簡單的問題,易心不用推演就知道,按照男子所說的時間,正好是自己取笑林北的那天。


    而說“肉片不行”者便是林北。


    “有趣。”易心腹誹,站起身,擺出高人的模樣道:“讓吾想一想。”


    男子也不著急,就在那站著,許久之後,易心一拍手道:“吾知道是誰,但吾並不想告知無禮之人。”


    男子收起金子,轉身走了,這倒是讓易心很詫異,這人是怎麽回事,被人耍了也不生氣,而且一聲不吭就離開了,真怪。


    看著男子漸漸離開的背影,他笑著坐下,無禮之人,能讓他留下性命已是恩惠,妄想得到問題的答案,可笑。


    童子拖著殘軀來到易心的腳邊“樓主,為何不告訴他那人便是林北,讓此人去找林北的麻煩?”


    易心一腳踩在童子的腦袋上“小烏,汝的朽木腦袋都能想到的問題,吾會想不到嗎?”


    指尖射出絲線,將童子提起來,立在自己的麵前,說道:“吾似乎答應過趙胤,將林北送給他當做禮物來著。”


    然後散出靈氣,緩緩幫助童子修複傷體,悠悠道:“四人之中,你的修為最弱,卻是最忠心,讓吾又愛又嫌棄。”


    說話間再次推演那男子的身份,他不信算不出來,這回和剛才的感覺不同了,看到一點端倪。


    腦中漸漸浮現出一個字“囂。”


    “囂!”易心身體一震,瞳孔放大,不敢置信。


    童子想著替樓主解憂,問道:“樓主,那人是?”


    “仙國...”易心自語,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


    仙國,位於整個凡界的中心位置,傳聞中仙國的人,乃是天上仙人的後嗣,他們極少踏出國門,或者說是不想被外界的濁氣汙染了他們的體質。


    仙國之人,為了展現自己的高貴,他們的名字都是一個字,毫無疑問,那個臉上沒有表情,喚作囂的男子正是來自仙國。


    “那裏的人怎麽會出現在南國?”


    易心又推演了幾遍,發現還是如此,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吩咐傷勢好了一半的童子道:“快,追上囂,並且告訴他,評價那道肉片之人是林北。”


    童子跟了易心數百年,深知樓主的脾氣,自己隻要照他的話去做便好,沒有提出心中的疑問。


    衝出天機樓,循著囂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心中大為不解“樓主明明還說要把林北留給趙胤,為何又突然把林北賣了。”


    最讓他不解的是,他跟了樓主這麽多年,除了遇見那位大人之外,樓主還是頭一次這麽嚴肅,搞不懂。


    一路追到萃華樓前,看到囂的身影鑽到廚房,想到當日在萃華樓夥計所說的“前不久來的新廚師。”


    隨手抓過一個夥計問道:“你們的主廚是哪裏人?”


    夥計被人這麽一抓,暴脾氣剛要發作,看見來人是天機樓樓上的童子,瞬間把怒火壓下去,老老實實回答:“不知道,隻知道他叫做囂,名字不好聽。”


    “與樓主所言一樣。”不知為何,童子感覺自己莫名地緊張起來,按著砰砰的心,邁進萃華樓。


    ......


    林北喬裝一番,所以並沒有人被人認出來。


    隻是看著沿街的通緝令,還有易心故意張貼出的彩畫,苦笑一聲“麻煩不斷。”


    前段時間,因為自己在刑部大堂出了一回風頭,吸引了皇城許多的眼球,被許多人所認識。


    加上自己夜裏偷偷散財的願力,因為百姓的敬仰、感恩,自然收獲了一些願力。


    隻是不知何故,最近獲得的願力變少了。


    心想“難道是因為通緝令的緣故?”


    他有個猜想,一些百姓受到通緝令的影響,對林北產生了誤解,在心裏厭惡林北。


    而願力的產生,乃是源於百姓的感恩。


    那些產生願力給林北的百姓,因為通緝令和彩畫的緣故而討厭林北。


    這下,一長一消互相抵消之下,願力少了。


    想至此處,林北尋思,得快速把名聲搞好。


    原本他隻覺得願力的最大作用是成仙,但那太遙遠了,且需要的量過於龐大。


    再就是,願力可以消除煞氣,或是抵禦雷劫,但這個功能對於林北而言,太過雞肋。


    不過,在突破超塵境界的時候,他發現,願力還能重塑肉身,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用途。


    所以,現在願力減少了,很難受,很蛋疼。


    帶著鬱悶的心回到獄牢,因為改變容貌的緣故,施展了隱身術,瞞過看門的兩人,直接進去。


    獄牢和往常一樣,少了林北照常運轉。


    周波兩條腿翹在桌子上,手裏掂著犯人家屬賄賂給他的銀兩。


    數了好幾遍,然後鄭重地放進一個紅色木盒中,蓋上蓋後不放心,又打開蓋子數一遍。


    “咳咳。”


    林北輕咳兩聲,然後出現在周波的麵前。


    正在點著銀兩的周波沒有注意到林北的聲音,點著點著,發現眼前好像站著個人。


    抬頭一瞧,嚇了一跳,手裏的銀兩差點落在地上“老林!”


    林北看著周波手中的銀兩,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你又收受賄賂了?”


    周波知道林北的脾氣,不肯他收取犯人家屬的錢財,尤其是一些家庭並不富裕的家庭。


    雙手護著銀兩道:“貪官他老婆給我的,絕不是坑老百姓的錢財。”


    看著林北一臉笑意,補充道:“當然我這絕不是受賄,而是想著把這些錢拿去救濟小巷中那些衣不蔽體無家可歸的女子。”


    “又沒有說你什麽...”林北看對方緊張的模樣,笑道。


    周波把銀兩收進紅色木盒中,然後狐疑地看著林北“老林,你原來是修士啊。”


    外頭的通緝令,他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周波不信林北是個壞人。


    就如剛剛的事情便可以證明,林北是個好人,眼裏容不得罪惡,怎麽可能是通緝令上所言“無惡不作的修士。”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原以為林北隻是個從小地方來的英俊小夥,恰好被沐相的女兒看上,想不到竟是一個修為高深的修士。


    林北輕笑:“你信嗎?”


    “我信啊。”周波用肯定的語氣道:“普通人怎麽可能入得了沐大人的眼?”


    說到沐月影,林北便問道:“沐月影最近有來找我嗎?”


    周波搖搖頭,同時神秘兮兮道:“她去了摘星樓。”


    “很了不起?”林北疑問。


    “聽聽你這語氣...”周波嚴肅道:“我活了三十幾年,是頭一次聽說有人上去!”


    “皇帝沒去過?”


    “沒有,話說,你放尊重點,不能因為自己是野修,不受朝廷掌控,就對陛下如此不敬。”周波抱拳,朝著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後抱著紅色木箱子走了“我可沒見過你啊。”


    走了幾步,轉頭叮囑道:“廚房就不要去了,我怕他們轉身把你賣了。”


    林北沒有聽他的話,直接去了廚房,還沒進去,聽到了一陣蕭聲。


    “奇怪。”林北思忖“這群大老粗何時學會的吹簫?”


    邁步進去,八個人東倒西歪,要多放鬆有多放鬆。


    一青年站在灶台前,腰間別著圍裙,滿是水泡的手托著竹簫,聲情並茂地演奏,幾個廚子聽的如癡如醉。


    “你是?”


    林北等到吹簫男子停奏後問道。


    那個二十左右的青年一驚,發現站在廚房門口的林北,屈身道:“小可幕笙,公子有事嗎?”


    說完話,林北沒有回應,幕笙心中疑問,想要詢問那些廚房老鳥,一轉身,發覺八個廚師不知什麽站起來了,整齊排列著,朝著林北所在的方向齊齊喊道:“見過老大。”


    “您...您就是幾位孫哥、李哥...口中那位廚藝高超,且榮登通緝令的廚房頭兒——林北?”


    幕笙震驚,他剛來沒幾天,已經從幾個前輩口中聽說了關於林北的事跡,心中無限敬仰,早就想著親眼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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