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來廚房找劍淵之前,林北提前對其有了一定的分析判斷:


    愛吹牛、好麵子、癡迷於劍、腦子不行、有一定實力,最主要他和趙胤有仇。


    這十天來,林北散出神識,暗中監視著。


    劍淵一直是彎著腰,罵罵咧咧地磨刀,期間沒有離開廚房一步,是他不敢嗎?


    林宅中,全是普通人,他若想走,不用一息的功夫便可溜掉,何必在那苦哈哈地幹了十天。


    而且,林北故意讓廚娘搬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刀過去,對方嘴上嘟囔,卻還是接下。


    “此子應該不壞。”


    林北初步判斷,自己故意為難其十日,都能受得住,還沒有反抗,便可說明。


    劍淵眼睛火熱地盯著天外隕鐵,然後眼睛上移,和林北四目相對。


    收回了要去抓拿鐵石的手,拱手問道:“老前輩為何助某?”


    他雖然不是不是睿智聰慧之輩,但絕不至於癡傻,不會就這麽聽信林北的話。


    看了眼前輩身旁的劍,對方確實有瞧不上天外隕鐵的資格。


    隻是劍淵不懂,即便用不上也可以把鐵石送給後輩,就算拿去以物換物也行啊,為什麽會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修士?又為什麽主動提出幫他擺脫趙胤的控製?


    再一問:“師尊曾言‘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不知道是某身上哪樣東西入了老前輩的眼?”


    他思忖“秋波劍是不可能了,難道是我這天下第二的劍術?”想到當日那一劍,搖搖頭,否定了“老前輩劍術在我之上,看來某要屈居天下第三劍了。”


    剛剛想到的兩點,乃是自己最值得驕傲的東西,難道是錢財?


    看了看這宅子,低頭瞄了眼腰間裝著一錠金子的錢袋“不是。”


    “那是?”他不懂了,許久之後,有了猜想“莫非是某老實憨厚的性格吸引了老前輩的注意?”


    當下自信地點了點頭“不愧是我,品德可以媲美古代聖人的存在。”


    林北叫了好幾聲,才把劍淵從臆想的思緒中拉出來,後者連忙恭恭敬敬地一揖。


    有一事讓林北想不懂,便直說了“你的言行如此浮誇,是怎麽被趙胤看上的,他的眼光很差嗎?”


    後者愣了一下,暗道:“這位前輩真不會說話……”


    但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便不敢像前些日子說話那麽張狂,且自己心心念念的寶物還在對方手中,隻得老實回應:


    “回想兩百年前,某經過千年苦練,意氣風發,誓要問鼎天下第一,不曾想,剛出山門,就遇到了前來砸場子的趙恒……”


    劍淵說起當日的情況,那叫一個氣憤,牙齒恨得癢癢。


    打東邊來了個修士,便是南國的太祖皇帝趙恒,他一路橫推,用武力讓各大宗門臣服。


    在途徑萬劍宗的時候,遇到了自稱天下第一劍的劍淵,於是趙恒放棄自己的稱手武器“山河鼎”,隨意折了一根樹枝,將劍淵打敗。


    趙恒看劍淵天賦平平,卻是掌握了萬劍宗的所有劍術,心想,可以將其軟禁於皇宮,給皇子當個教導劍術的先生。


    劍淵邊回憶邊和林北說,他把事實稍稍改動了一些“趙恒和某苦戰十天十夜,最終他險勝半招……”


    林北大概知道了,這家夥的情況和南國的許多修士一個樣,都是打不過趙恒,被對方武力壓迫的。


    將天外隕鐵放在劍淵的手上,同時道:“若我給你一個打敗趙恒的機會,你能把握得住嗎?”


    劍淵眼中燃起熊熊戰火“當真?”


    “嗯哼。”林北道:“但我需要你在皇宮中當一名臥底,替我搜集關於皇室的情報,必要的時候,在背後給他們一劍。”


    “這不是陰謀嗎?”


    “不然呢?”


    “這……”劍淵一聽,眼色暗淡了些,想起師尊臨終前說的“要堂堂正正做人。”


    他把鐵石戀戀不舍地放在林北的手中“劍淵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擊敗,而不是耍些陰謀手段。”


    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儼然像個正義之士。


    他大跨步走著,強行不讓自己留戀鐵石,同時為林北的行為感到不齒“吾輩修士不屑為之!”


    經過悟道茶樹的時候,瞥見地上一小截翠綠的枝葉,心中大為不解“十日前,某明明看見幾個家丁在這砍樹來著,為何落葉現在還是綠色?”


    走近將枝條撿起來,看著上麵三片綠色的茶葉,聞著淡淡的茶香,感到從未有過的心靈通透。


    一下陷入沉思之中,腦中是自己苦苦思索兩百年,但始終無法破解的趙恒的劍招。


    此刻有了些許眉目,一陣風拂過,茶香被吹淡。


    劍淵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茶葉,想到一些典籍上的記載,想到曾在皇宮中,似乎隱隱約約地、隔著大老遠見過一顆同樣的樹。


    但那棵樹隻有半人高,上麵掛著一片葉子,被四個練氣九層的修士日夜看守,尋常人不得靠近十丈之內。


    他想起來了,有個不敢置信的猜測“悟道茶樹?”


    心中登時泛起驚濤駭浪,嘴巴因為驚訝而張成圓形,握著枝葉的那手不由自主地要把東西往嘴裏塞。


    但被理智製止了“這與偷竊何異?”


    “你不是那個摔成狗吃屎的修士嗎?”劉管家去茅房的時候,看到這個修士盯著那棵破樹的枝幹發呆。


    他知道,此人是有求於自家老爺,所以劉管家的姿態擺得很高,心中自得“什麽叫做‘狐假虎威!’”


    劍淵回過神來,換做之前的他,心裏絕對要誹議一番這個管家,然而現在沒有閑心。


    微微欠身道:“敢問管家,這是什麽樹?”


    劉管家脫口而出“悟道茶樹。”他這人機靈,隨身帶著小本本,把老爺的話全都記下,這樣便不會因為忘了老爺的囑咐而挨罵。


    所以瞬間就想到了。


    劍淵確信了,但他不解的是,連皇帝都視若珍寶的聖樹,卻是種在茅房旁……


    問了管家,後者聳聳肩“我啷個曉得嘛”說著摘了一片茶葉放在嘴中含著。


    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道:“這茶葉不錯,能除臭、蹲久了腿還不會麻,寶樹啊。”


    劍淵直勾勾看著管家推開茅房的門,然後聽見啪嗒一聲,自語道:“這還是悟道茶樹嗎?”


    過了一小會,臉色紅潤的管家推開門,把茶葉吐掉,哼著歌走了。


    不多時,又來了一個黑壯大漢,摘了一片茶葉放在嘴裏嚼,他的腋下夾著一本有腰那麽厚的書本,走了茅房。


    這本書,劍淵看過,上麵的內容晦澀難懂,他當初看了許久,隻記住了頭尾和一些比較重要的內容;為的是和別人聊天的時候可以拿來吹噓炫耀,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約有一刻的時間,黑壯出來了,把嘴裏的茶葉吐掉;劍淵看到對方的書頁最末尾位置好像少了幾頁……


    大漢邊走邊背誦最後幾頁的內容。


    劍淵沉默了,對方背的內容和自己記得一樣,但讓他沉默的真正原因是,對方竟然特麽是倒著背的。


    毫無疑問,這都是悟道茶樹的功勞。


    “暴殄天物啊!”劍淵仰天長嘯。


    一進廳堂,劍淵便用激動言語加上手舞足蹈,向林北痛斥那些家丁的如何暴殄天物。


    又說了那些茶葉,十年才產一片啊,整個東土境內隻剩下一株。


    不過半人高的茶樹,被南國的皇帝當做親爹一樣保護著,林北卻任由下人如此糟蹋。


    他的心在滴血,在痛,“這是修真界的瑰寶啊!”


    劍淵咆哮道,臉色漲紅,整個人激動到說不出更多的話了。


    林北淡淡道:“哦。”


    後者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下去。


    “別裝了,修士又不會低血糖。”林北戳穿對方誇張的演技。


    劍淵站起身,鄭重說道:“我是真情流露,差點猝死了,是不忍瑰寶被糟蹋的心強撐著讓我醒來。”


    然後他慎重思考許久,走到院子中,朝著北邊萬劍宗的方向撲通一聲跪下“師尊,弟子愧對您的教誨,不得不依照老前輩話去暗算趙家之人,但弟子的不幹淨是有苦衷的,為的是守護修真界的瑰寶。”


    擦去眼淚“老前輩,我決定聽你的話,做個奸詐的小人。”


    林北笑了一聲:“試問有誰能戰勝欲望呢?”


    “前輩需要我怎麽做?”劍淵問道。


    林北道:“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傳信。”


    探出一指,將劍淵腦中,趙恒種下的禁錮抹去,這樣一來,對方便不會受製於趙胤。


    同時伸出手“表達一下你的誠意吧。”


    劍淵咬咬牙,看著林北,最終苦笑一聲“自由啊,真他娘的渴望。”


    取出一滴心頭血放在林北的手中。


    “待到你的任務完成,自然還你自由身。”林北將天外隕鐵拋給他“那三片茶葉記得帶走。”


    對方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拱了拱手“多謝前輩,助前輩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早生貴子、闔家歡樂……”


    林北感到頭疼,“這人太鬧騰了。”


    在劍淵走後,林北望向天機樓的方向,笑了笑“趙恒,搞我是吧,那就別怪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現在,他的手上,有囂和劍淵兩張牌,完全可以和趙恒正麵碰一碰,但林北不著急,他要把趙恒玩到崩潰。


    “劉管家”林北發出輕輕的聲音。


    管家的身影立馬來到,躬身道:“老爺請吩咐。”


    “我要出去一趟,你把家看好。”看向廚房正在專心練習的囂,補充道:“不要讓別人打擾他。”


    管家點了點頭,問道:“老爺是坐馬車還是乘轎子?”


    “步行。”


    “呦呦呦,這可使不得呀,老爺。”劉管家趕忙勸自家老爺,非常時期,可不敢步行的呀。


    “?”


    管家道:“小的雖然沒當牙人了,但消息還是十分靈通,這不,這兩天,皇城發生了數件怪事。”


    “細說。”


    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措詞,管家用手擋著嘴巴,道:“最近出現了許多牛頭人屁股、人頭馬屁股、會吐蛛絲但說著人話的兔子……”


    這情況和平安縣發生的那一例很像啊。


    林北聽了管家的話,想到了梅友秉,那個可憐的郎中呦,但他不解的是,毒郎中和梅友秉已死,難道還存在著這種喪心病狂的郎中?


    “為何沒聽其他人提起?”


    管家習慣性地朝四處張望了一眼,盡管現在周圍並沒有人……


    說道:“出了問題的人,立馬被官修帶走,官府為了防止百姓恐慌,避免某些有心人散播謠言,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把消息封鎖了,隻要少數人知道。”


    他很自得,因為自己就是少數人,但看林北一臉不在意的樣子,他就感慨老爺年輕不懂事,完全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這還不止呐。”管家神神秘秘道。


    “還有呢?”林北接話。


    前者得意地點了點頭,托著下巴道:“那就是更加秘密的事了,要不是看你是我東家,我才不會說呢。”


    “看似飽讀詩書的讀書人,半夜去偷竊女子的貼身衣物;原本看似相敬如賓的夫妻,竟然磨刀霍霍向伴侶;豬圈的母豬頻頻半夜慘叫,最後發現是被他們的主人給那啥了…”


    “這又怎麽了。”


    聽管家講述,林北不大懂,這就是普普通通的犯罪啊。


    “這您就錯了。”管家挺直腰背,拍拍林北的肩膀道:“看人不能隻看外表,就像你永遠不知道一個八尺壯漢,其實喜歡穿女子的衣物,還喜歡做女工……”


    “而那些犯罪的人,就是突然被激發了真實的內在,現在,每天都有人在犯事,指不定你走在街上,就被一個人突然砍了,就因為他內心嫉妒你的帥氣!”


    “這麽危險呐……”林北感到害怕。


    “據某些知情人士所說,那些罪犯都是聞到了一陣莫名的香味,然後整個人就突然變了。”


    管家鄭重道,同時看了眼林北“聽完之後,你還敢上街溜達嗎?”


    “老爺說的是。”林北拍拍管家的肩膀,調侃道。


    後者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僭越了,連連尬笑,然後弓著腰“老爺,我隻是控製不住內心的小得意……”


    走在街道上,明顯有些異常,一些百姓走路都是急匆匆的,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林北還是聽到有人在議論最近發生的怪事,畢竟紙壓不住火…他這樣想。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一聲女人的慘叫,隻見一個滿眼通紅的男子舉著菜刀,追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女人。


    很快男人就追上了,女人累的倒在地上,用求饒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丈夫,然而沒用。


    男人手中的刀一下又一下地砍在女人身上,嘴中還含糊不清地喊著“這就是你看不起我的代價,這就是你看不起我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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