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吃!”


    看到不知死活的潘超安在撈麵條,林北當即出聲阻止。


    對方沒有理會,仍是自顧自地撈麵條。


    等到林北靠近的,將笊籬奪走之後,潘超安才抬起頭,用茫然的眼神看著林北,“你要幹什麽?”


    “不能吃。”


    看著見底的湯鍋,林北歎了一口氣,對方多半沒救了。


    “不能吃?”


    潘超安皺了皺眉,露出不悅的神色,指著神采飛揚的麵老板道:“它說免費吃的。”


    然後憤憤說道:“這鍋麵這麽又香又好吃,你要和我搶是不是?”


    “我……”


    林北搖搖頭,對潘超安沒有話說了,這家夥好色貪吃,但罪不至死,偏偏自己主動吃起了斷頭飯...


    將笊籬還給它,惋惜地眼神掃了一眼,道:“吃吧,多吃點,下輩子沒得吃了。”


    “莫名其妙。”潘超安嘟囔一句,接過笊籬繼續撈麵,吃起來發出吧唧的聲音。


    憨厚老實的麵老板,臉上一向是黯淡無光的,總是被陰鬱籠罩著。


    現在卻是笑容滿麵,不住地發出笑聲。


    被它招呼來吃麵的鬼,用驚訝的眼神看它,有些熟客好奇問道:“這麽開心,是要還陽了嗎?”


    這裏的鬼,大多是心願未了,除了了結心願,對它們來說,最大的喜事就是可以還陽。


    但是基本上沒有實現過。


    麵老板樂嗬嗬笑了,“不是,比還陽還要高興。”


    然後招呼著說話的熟客,“您裏麵稍作一會,我這就把麵端過來。”


    熟客笑了笑,拱手答謝,“多謝款待。”


    然後往裏麵走去,麵攤的座位上,早就擠滿了,因為是免費,所以路過的都進來吃一碗,不要白不要。


    林北瞧著忙活不停的麵老板,淡淡笑了,“它的心願已了,屬於我的鬼力應該來了。”


    麵老板端麵的時候,看到林北,將手中的麵暫時放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臉上洋溢著喜激動。


    掀起圍裙,朝著林北就要跪下。


    後者探出一手,輕輕托住,“使不得。”


    麵老板要下跪的的動作被林北攔住,抬頭看了一眼,感激地說道:“不,您解決了我多年心願,應該跪。”


    “我不是你的父母,跪不得,若你執意要跪,是在折損我的壽命;看你也不是恩將仇報之輩,所以,起來吧。”


    林北淡淡說道,手往上托了托。


    “折壽…已死之人,折什麽壽命…”麵老板笑了一聲,如林北這樣不求回報者,如今這年頭真是少見。


    既然對方不願意,也不好強人所難,便站了起來。


    拱手道謝,“多謝林公子出謀,讓我除去那對奸夫**。”


    說這話,眼睛往湯鍋那邊瞟了瞟,裏麵的湯水很濃,散發出淡淡的鬼氣。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林北道,自己此舉既是幫助麵老板也是幫助自己,算不得什麽,對方這麽鄭重道謝,讓他受之有愧。


    麵老板搖搖頭,再次拱手答謝道:“公子有所不知……


    “外人看我老實敦厚,勤勤懇懇,不與他人計較發生口角,即便是起了衝突,也是笑一笑,然後自己先退讓,即便是對方有錯的情況下。


    “從陽間到陰間,我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形象。”


    林北瞧了對方一眼,麵老板確實是這樣的性格。


    隻是…這會再看對方的眼神,與殺除那對奸夫**之前,有所變化,似乎更加堅毅了。


    麵老板接著說道:“可隻有我知道,那隻是懦弱內心的偽裝罷了,我因為害怕打架,害怕打不過,害怕被欺負,所以擺出一副和善的模樣。


    “事事不敢爭先,每每遇到事情,總是躲在別人身後,他人誇我懂事,誇我能隱忍,實則隻有我知道,這全是因為我沒有主見,不敢和別人去爭奪利益。


    “娶了那**之後,我早早就發現其浪蕩本性,但我害怕家醜被外人所發現,故而不敢聲張,隻能含淚吞下。


    “但那對奸夫**實在過分,搞得街坊鄰居全都知道,一時間,我成了街頭巷尾都知道的綠帽公。


    “我有些生氣,但因為害怕,又變得軟弱,很快就被害死了……”


    它看著林北,呼了一口氣,笑了一聲,這一笑,將過去的自己完全拋去。


    對林北第三次拱手作揖道:“當我看到那口湯水沸騰的湯鍋時,霎時,我明白了您的用心,是要我以人之道還治其身之,於是,我將那對奸夫**推進去。


    “蓋上鍋蓋,聽到裏麵發出的慘叫聲,起先我還很害怕,坐在地上不敢大喘氣,深怕被發現。


    “不過很快,我的心漸漸就平靜下來,我發現,過去那個懦弱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重生了。”


    “其實…”


    林北很想說,“你想的有點多了……”


    但看麵老板一副如獲新生的樣子,滿臉激動,不忍心打擾。


    拍拍對方的肩膀,“如此,你這一生也算不留遺憾了。”


    麵老板聽完,突然撲通跪下,朝著林北扣頭,充滿感激地說道:“多謝!”


    林北無奈地搖頭,對方怎麽就聽不進去話呢。


    自己年紀輕輕,可經不得對方如此大禮,連忙走開,生怕對方繼續行禮。


    麵老板看林北走開,感歎一聲,“如此品行,真是難得,可惜好人不長命啊。”


    “別吃了。”


    林北來到潘超安這邊,對方吃了這多麽,想來可以聽其交代遺言了。


    潘超安轉過頭,麵湯裏麵已經撈的一幹二淨,心滿意足地拍拍肚皮,“舒坦。”


    “你沒事?”林北感到詫異,尋常的鬼物吃了帶有煞氣的食物,就算不會立馬身隕,但也會出現異狀。


    先前那幾個惡鬼便是那樣,會感到渾身無力,鬼力渙散。


    可這潘超安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反而生龍活虎,一臉滿足。


    “奇怪…”


    疑問之間,林北張開血眼,掃視鐵鍋裏麵。


    鍋中,尚存一些殘餘湯汁,在血眼的照看下,這些湯汁都散出赤紅色的煞氣。


    “沒錯。”


    林北可以確定,此湯出自自己之手,蘊含煞氣。


    尋常鬼物吃完之後,身體一定會有所反應,如潘超安這樣沒有事情,是不可能的。


    趁著潘超安沒有察覺,血眼挪移,上下掃視潘超安的身體,想要發現點什麽。


    血眼掃視下,沒有煞氣,隻有濃鬱的鬼氣,可見,其是純粹的鬼物。


    但這應該……


    不過也有一些可能,例如,對方身具煞氣,便不會太怕煞氣的侵染,或是擁有願力,可以抵消煞氣的侵襲。


    可潘超安顯然不符合這兩點。


    “有問題。”林北慎重看著潘超安,之前那個被自己否定的猜想,現在重新冒上心頭。


    林北緩緩移開眼睛,潘超安臉色平淡,沒有絲毫變化。


    突然,林北猛地轉頭,說道:“仙人?”


    卻看潘超安神色不變,眨了兩下眼睛,不解問道:“仙什麽人?”


    “沒…”林北沒有多說,看來須得多加觀察。


    ……


    吃麵的人都離開了,麵老板將所有的桌子全都擦幹淨,看著空蕩蕩的麵攤,歎了一口氣。


    然後朝著林北走去,一見麵,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說話:“林公子,我要走了。”


    “一路順風。”林北點點頭,知道對方的意思。


    如今心願已了,是要投胎去了。


    麵老板歎了一口氣,“其實,臨走前還是有些遺憾的,和林公子結識太晚了,真是一件憾事。”


    林北安慰對方,“何須憂傷呢,有緣自會再見。”


    麵老板點點頭,“隻期待下輩子還能見到公子,能與公子做朋友。”


    然後掃視了周圍一拳,又朝著林北拱手道:“最後還有一事,還請公子成全。”


    “這…”林北還有事情,雖說偶爾助人為樂,可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請求,不能貿然答應。


    稍微遲疑之後道:“你先說,若是在林北力所能及之內,一定會想辦法幫你。”


    麵老板感激地露出笑容,指著自己的麵攤道:“雖不知公子滯留鬼城因為何事,但應該是要待一段時日的。


    “而我走了,這麵攤便成了無主之物,與其走後被他人霸占,不若留給公子。”


    它看著林北的那雙手道:“公子真乃食神在世,所烹飪的食物味道真是絕佳,可惜我沒有福分品嚐。”


    林北心道:你若是品嚐完,恐怕就不用投胎了。


    看麵老板說完,他擺擺手婉拒了,“這事,我恐怕無法答應,我還有其他的事情。”


    麵老板歎了一口氣,有些失望,又是自我勸慰道:“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局,公子拓落不羈,怎會著眼於這樣的俗物,是我糊塗了。”


    “不糊塗。”林北還沒說話,潘超安走出來,說道。


    看了一眼林北,又看了看這麵攤,點點頭,“林兄對鬼城知之甚少,壓根不知道擁有這樣一間麵攤,可以賺取多少紙錢,又可以享受多少的美食啊。”


    說著,露出了一副貪吃的表情。


    麵老板點點頭,“的確,別看這麵攤較小,但若經營得當,收入亦是不菲。”


    “而且。”它走到裏麵,將自己攢下來的紙錢全都拿出來,足足一大竹筐。


    潘超安眨巴兩下眼睛,可以清晰聽到它咽口水的聲音,明顯是心動了。


    林北把自己剛剛對潘超安的猜想抹去了,這家夥若真是仙人,未免也太…貪財好色喜歡吃。


    這還是衣袂飄飄的仙人嗎?完全就是一個摻雜了欲望的普通鬼物。


    潘超安沒有搭理林北,蹲下身數著竹筐裏麵的錢,朝麵老板揮揮手,厚顏無恥道:“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麵老板向林北拜別之後,往城門走去,要去往地府投胎。


    “你這臉皮未免忒厚了,是被馬通天帶壞了?”林北笑問道。


    對方這臉皮厚的程度,都可以和馬通天一較高下。


    隻不過,這家夥比馬通天神秘多了。


    潘超安清點完竹筐裏麵的紙錢後,拿來一塊布,將竹筐蓋上,然後找兩根繩子串一下,學著林北一樣,背在身後。


    二者剛要離開,潘超安突然叫住林北,隻見它扯開褲子,在麵攤的角落裏灑了一泡尿,然後心滿意足地走了。


    看到一臉震驚的林北,它解釋道:“做一下標記,證明這是我的地盤,以後再來,也方便找尋。”


    “標記?”林北不禁想問:你生前是狗嗎?


    剛走兩步,林北突然虎軀一震,一道極強鬼力竄進他的體內,現在的林北,舉手投足,都帶著淡淡的鬼力。


    稍作一番調息,感知著體內的鬼力,離需要越來越近了。


    潘超安掃了林北一眼,笑了笑,然後背著竹筐走了。


    “剛才那麵條是你做的?”路上,潘超安試探性問道。


    “是啊。”林北回道,他大概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麽。


    果不其然,潘超安道:“能不能再煮一點。”


    它說完,林北沒有馬上應答,像是在思考,它急忙補充道:“我可以付錢。”


    說罷從竹筐裏麵抓出一大把紙錢,要塞到林北的手裏。


    “你這…”林北被對方的行為搞笑了。


    悠悠說道:“這些紙錢似乎是我的...”


    “啊…”潘超安陷入了沉默。


    林北伸手從儲物袋掏出一把紙錢,丟給了對方,然後道:“至於錢,我不缺。”


    潘超安的眼睛往林北腰間儲物袋裏麵瞟了瞟,問道:“你哪來這麽多錢?”


    林北笑著指了指頭頂,“上麵有人。”


    潘超安不大信,不斷追問林北。


    為了不被潘超安繼續追問,林北道:“回去的路上,你若是可以安安靜靜,我就下麵給你吃,若是發出絲毫聲音,你就什麽都沒得吃。”


    對於潘超安這樣貪吃的鬼而言,不讓它吃真是一種折磨,尤其是林北煮的麵,真乃世間絕味。


    這下用手捂著嘴巴,果然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


    ……


    紅月客棧,這會居然大門緊鎖,林北有些詫異,“咋了?”


    潘超安一直捂著嘴巴,眼睛四處瞧了瞧。


    嚐試性地喊了一句,“老板娘在嗎?”


    老板娘馬通天等人在不在,他可不在乎,重要的是,芙兒還在裏麵,可不能丟了。


    客棧的大門被推開一小縫,一雙圓溜溜,很有靈性的眼睛探出來。


    看見來人,門後的芙兒立馬跑出來。


    芙兒抱住林北,“嗚…主人你終於回來了。”


    “怎麽了?”林北疑問之際,門開了一條更大的縫,吳莎姬跑出來了。


    臉頰帶著淚痕,朝林北奔過去,“嗚…公子你終於回來了”,張開雙臂,也想要林北的抱抱。


    被林北機敏躲開,吃豆腐不成的老板娘趴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吳莎姬從地上爬起來,有些不開心,為什麽隻有芙兒能享受林北的抱抱。


    嘟著嘴,有些不滿。


    不過說到遭遇,語氣一下變得委屈起來了,“今日鬼差到來,說紅月客棧非法經營,要我在二十四個時辰之內搬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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