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離開了劍域的壓迫,江元體內的變化瞬間明顯了起來。


    蠻荒煉體訣之中有相輔相成的仙階拳法,那麽煉體訣毋庸置疑,品階自然也不會低,因此當江元運轉蠻荒煉體訣,即便準劍聖的劍氣也不能奈何他的肉身。


    若是這等煉體功法暴露,不知會為他引來多大的麻煩,當然,所有麻煩在七界山的名頭下都不是麻煩。


    自入城之後,江元便有些急切。自然不是因為還處在城外劍域中窺伺他的那道強大神魂的驚栗之中,而是經過人屠劍氣的錘煉,江元感覺自己的煉體功法將有突破!


    雙手合穀竅穴已有鬆動之相。


    ……


    相較於雲霧繚繞磅礴矗立,狀若潑墨的雲州群山,邊境接壤的大幽嶺反而顯得毫無氣勢,或許是聖皇餘威之下,磨平棱角,即便是危山磐石也不能免俗的緣故?


    雖說幽州城中或許不敵臨近中州京城聖皇眷顧的比鄰之州,但好歹也在杜府守兢兢業業的治理下,一片祥和安寧。除了滅道墟目中無人的肆虐劍氣,還真沒有什麽能夠威脅得到幽州。


    不過即便如此,此刻江元也不準備在城中多做停留,雖說隻是通竅,但他不敢保證功法異象是否又會再次出來作妖,畢竟,人頭攢動的幽州城中可不是靜謐的無量河秘境。不是每個異象之後都有段美麗的邂逅。


    出城後,幽州郊外,尋了一處良地的江元用從安淳那裏學來的粗略陣法隱藏好身形,隨即盤腿閉目,抱守元一。


    蠻荒煉體訣飛快運轉,江元沉神調轉氣血之力衝擊著合穀竅穴。


    而就在距離江元不遠處的一顆古樹上,一道身影臥躺在枝丫上,望著江元的方向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在樹枝綠蔭下假寐小憩了起來。


    連準劍聖的神識探知都能察覺的江元,此刻卻對於年輕道士的窺伺渾然未覺,沉浸於玄妙狀態的江元此刻心神全部聚力在破竅之上。


    時間緩緩流逝,年輕道士的感知幾次掃過卻仍不見江元有絲毫動靜,若不是他還能夠從那粗糙的隱匿陣法之中感知到江元隱隱流轉的微末氣息,或許還真以為這小子不見了。


    一月時光匆匆過去,老僧坐定般的年輕道士臉上沒有絲毫不耐,從半個月前開始,他便將自己的神識停留在江元身處的地方沒有再收回來,陣法隱匿卻依舊難掩越來越強烈的氣息波動,他知道,小師弟這是快要突破了。


    所以他不得不打起十倍精神為他護發。


    望著氣息有節奏的波動的方向,年輕道士將嘴裏的事物束在耳後,有些感歎,他早就聽說了山裏來了位天賦妖孽歸於二師叔門下的小師弟,聽說他修煉了目前為止隻有二師叔修煉成功過的蠻荒煉體訣,聽說了他在沒有引氣口訣的情況下強行突破到了化靈,聽說了他天生劍心通明,百裏師叔甚至為他灌頂劍九……


    這或許是個不可思議的事,小師弟或許也是個不可思議的怪物般的人物,但他隨即又釋然了,七界山最不缺的,不就是怪物嗎。


    ……


    陣中,此刻盤腿而坐的江元青絲無風自動,亦有流光於他周身暗自浮動,一股佛門氣息隱晦的在他體內氣血之中交融,腦海中,依舊玄妙頓悟的江元神識一片混沌,他自神魂交識後便無法感知的神魂深處的那個禁忌之處,一絲流光逸轉外泄,與此同時,閉目皺眉的江元於心中輕嗬一聲,“開!”


    氣血潮湧如浪,異獸於竅穴之中嘶鳴徹響,蠻荒煉體訣飛快運轉,江元感覺自己體內恍若烘爐,氣血沸騰,化作一股股滔天巨力不斷衝擊著合穀竅穴,若不是他的肉身早已經過好幾次脫胎換骨般的錘煉蛻變,此刻在氣血之力的全力轟擊下,他的五髒六腑或許早已撕裂破碎。


    即便如此,江元依舊還是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體內盤古開天般的破壞巨力帶來的衝擊與痛楚,黑衣勁衫早已被冷汗打濕,此刻的江元臉色微白,他咬緊牙關,蒼白的麵孔因為衝擊而略微顯得有些扭曲,不過他的神識此刻卻清明無比,正聚精會神的盯著合穀竅穴,宛若沙彌撞鍾一般,一次又一次,沒有絲毫停息。


    終於,在五髒六腑將要破開的邊緣,腦海之中,一道清脆的聲響令他忍不住舒爽的叫出聲來。


    合穀竅穴,開!


    開竅之後,一股精純無比的力量迅速反補他的肉身,將先前因氣血衝撞而帶來的創傷迅速愈合,並且比之先前更加堅韌強大!


    江元正對體內的變化振奮不已之時,變故卻接踵而至!


    江元臉色微變,看著體內合穀竅穴之中佛光流轉,腦海之中隱隱有大道梵音傳出,莊嚴肅穆無比!


    看著體內的變化,江元暗道一聲不好,果不其然,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一道熟悉的龍鳴自合穀雙竅之中共鳴傳出,響徹方圓十裏!


    蠻荒煉體訣不受控製的以一個玄妙的方式運轉起來,隱匿氣息身形的陣法如同紙糊一般,眨眼間便隻剩身旁靜靜躺下的幾道陣石,看著自己上方的半空,江元一臉苦笑。


    功法異象再次顯現!


    與此同時,古樹之上,將一切盡收眼底的年輕道士,眼中絲毫不掩心中對於小師弟的欣賞,看著如此大的聲勢,以及遠處那道仿佛絲毫沒有遮掩打算的身影,嘴裏忍不住喃喃道:“小師弟牛逼啊,居然也不怕別人奪寶。”


    他卻不知,江元此時不過是方才突破,體內的力量無法收放自如,此時隻能幹瞪眼罷了……


    隨即,年輕道士目光一轉,已經突破的小師弟自然不再需要他的關心,所以,臉上的笑意不變,眸子中卻有一抹冷意浮現,“看了半天了,也該出來了吧,大兄弟?”


    年輕道士對著某處密林以無比平靜的聲音調侃道。


    “……”


    “別藏了,出來吧!”


    “……”


    “找茬兒是吧?”見暗處的身影遲遲不見現身,年輕道士麵色一寒,迅速掐訣祭劍,桃紅柳木劍於虛空輕顫。


    “咳咳……”不等年輕道士祭出靈劍,便見一個灰袍胖子撞開密林綠葉,映入年輕道士的眼中。


    被人識破藏身之處略微有些尷尬的胖子臉色微紅,不過對此似乎習以為常的肥胖身影迅速斂去了臉上的尷尬之情,看了看年輕道士的身影,隨即迅速轉臉笑眯眯的道:“道友好強的感知,貧道也是出自道家……”


    見年輕道士不滿的皺了皺眉,他又連忙道:“貧道隻是路過,隻是路過,道友勿怪,勿怪。”


    隨即打著哈哈,顫動著一身肥膘,緩緩向後退去,不過他始終麵朝年輕道士,雙手掩在灰色道袍之中,看不出有任何敵意。


    本不是得勢不饒人的年輕道士看那胖子有了退意,眉頭也是略微一緩,不過卻也還是輕笑了一聲,緩緩收起靈劍。


    賠笑躲開年輕道士之後,那胖道士臉上閃過一絲忌憚,自家宗門本就以趨吉避凶為宗門主旨,所以他甫一被那年輕道士感知便立馬知道自己不是那氣機深沉如淵的年輕道士的對手,所以才會隱忍遁走,不過,倘若那人真以為他兜率宮聖子就這點道行,那也太小瞧他了。


    灰袍胖子嘿嘿笑到:“那仙階功法,老子誌在必得!”


    隨即他身影一閃,宛若幽靈般消失無蹤,靈活迅敏得簡直不像是個胖子。


    眨眼便是十裏之外,顯然是一門品階不低被他修煉至大成的身法,以獨特法門感知到那股功法異象的波動之後,灰衣胖子嘎嘎怪笑兩聲,隨即迅速掠去。


    破空而來,穩穩落地,臉上肥膘顫巍不止,灰衣胖子桀笑連連,似乎仙階功法已落入懷中,放眼四處打量,卻絲毫不見先前那小家夥的影子,隨即他心中一寒,功法異象的波動氣息也不見了?


    環顧四周,除了樹,便是草,哪裏還有江元的影子,灰衣胖子暗道一聲不好,自己怕是被人釣魚執法了,腳底抹油,他迅速運轉身法準備逃離。


    剛掠至半空,一道令他遍體生寒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早就聽聞兜率宮博眾家之長,其弟子無一人不是身懷絕技,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林中,樹上,年輕道士遙望虛空,臉上充斥莫明笑意,嘴裏叼著的狗尾草隨鼻息浮動,背後的劍鞘空空如也,掐訣的左手拂過額前的一縷碎發。


    灰衣胖子如臨大敵,後背冷汗直冒,訕訕笑到:“道友,真巧啊……”


    話音剛落,便見虛空一閃,肥胖的灰影直直掠去,不過年輕道士似乎不為所動,隻是笑眯眯的望著虛空。


    隨即,天空之上,那胖道士怪叫一聲,又折返了回來,不過身後多了兩道劍影。


    年輕道士笑眯眯的看著胖道士,似乎沒有要繼續動手的打算,眼軲轆一轉,胖道士暗自猜測,莫非他是自詡不是兜率宮對手,所以不想將我得罪死?


    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結果最合理的胖道士看著樹上的年輕身影心中輕蔑一笑,隨即再次飛掠而去。


    隨後再次帶著兩道“尾巴”怪叫折返。不信邪的胖道士在確定下方的那道身影是真的不敢將他怎麽樣後,心中的忌憚緩緩褪去,有些陰霾的看了一眼樹上的身影,沉聲道:“道友,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你得罪不……”


    話尚未說完,便被年輕道士不耐煩的打斷:“兜率宮的弟子蕩平靈山了?”


    胖道士被打斷,臉色不善,聽聞年輕道士的話後,心中更加不屑,心道此人當真孤陋寡聞,居然敢如此詆毀靈山,雖說他兜率宮與靈山不對付,但兩家的實力懸殊,不然他們也不會四處轉換山頭。


    這人也不怕被金剛院的伏魔塔鎮壓,他皺眉一頓,可不想被有心人聽到,於是出聲嗬斥道:“詆毀靈山?道友莫不是想嚐嚐伏魔塔的滋味?”


    哪知那年輕身影卻並不理他的嘲諷,依舊笑眯眯的道:“既然你們沒有蕩平靈山,怎麽,長本事了?七界山弟子的東西也敢搶?”


    年輕身影的嘲諷令他惱怒不已,臉上的肥膘不斷抖動,正欲嗬斥,似乎是注意了他話裏的什麽,瞬間色變,一下便想通了為什麽他沒有攻擊自己,不是怕他兜率宮報複,而是自己根本逃不掉,是他根本就不屑於殺自己。


    “七……七……七界山……”胖道士臉色瞬間蒼白,無力的從半空跌落,心中萬念俱灰,這次是真的玩兒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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