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至遠還是有兩下子的。


    畢竟在煉氣境摸爬滾打多年。


    一頓亂刀,將懷裏的大水蛭捅了個透心涼。


    大水蛭像個充滿水的皮球,遭遇重擊隨即破裂開來,噴湧出一片墨綠的腥臭汁液。


    等雲缺從井裏出來的時候,看到馬至遠渾身沾滿綠汁,連眼睛裏都是,正扶著牆嘔吐。


    周圍的人們愣怔良久,陷入深深的震驚當中。


    牛犢子那麽大的水蛭,愚水鎮的百姓可從來沒見過呢。


    胖道童的反應挺快,振臂一呼:“我師父殺了邪祟!白虎真人,斬妖除魔!”


    呆滯的人群嘈雜起來,一聲聲白虎真人斬妖除魔,喊得震天響。


    員外府的女眷將二百兩銀票交給胖道童,對馬至遠連連道謝。


    這位白虎真人雖然狼狽了點,好歹是有真能耐的,邪祟一除,府上也就安生了。


    別人都認為白虎真人除掉的邪祟,可馬至遠自己很清楚,他拉上來的大水蛭其實已經半死不活,否則又怎會如此輕易被他捅死。


    那可是生於水域的妖!


    “低階妖獸……”


    馬至遠心有餘悸的瞅了眼水井。


    大水蛭是一種水裏的妖獸不假,令他不解的是,這種東西通常出現在江河湖泊,不應該出現在水井裏。


    看了眼井邊正在擰衣服的雲缺。


    馬至遠皺起眉,心下有些駭然。


    他自己有幾斤幾兩,他自己有數。


    如果剛才撲身上的是個完好的低階妖獸,他即便不死也得重傷,就算能弄死妖獸,最後也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半死不活的大水蛭,莫非是那小子弄的?


    馬至遠轉念一想,又搖了搖頭。


    一個毫無修為的鄉下小子,怎麽可能鬥得過妖獸。


    尤其在水裏,鬥的還是水域裏的妖獸。


    入水搏妖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不說他馬至遠這個半吊子的煉氣境,就是換成其他修為紮實的修行者,在水裏也未必是那條大水蛭的對手。


    定是大水蛭原本有傷在身,讓那小子撿了個漏。


    馬至遠如此想著,他讓胖道童打來清水,胡亂衝洗一番,還好除了眼睛酸澀之外沒有大礙。


    邪祟被除,員外府的女眷們可算鬆了口氣。


    為了感激,特意在鎮子上最好的酒樓擺下酒宴,宴請白虎真人與鎮上的一眾捕快,還特意請了縣令到場。


    當然雲缺也在邀請之列。


    宴席上,白虎真人風頭大盛,儼然成了愚水鎮的大恩人。


    “馬道長,你兜裏的銀票,是不是應該分我一份。”


    雲缺坐在馬至遠一側,吃飽後提及起銀票之事。


    馬至遠端起酒杯,低聲道:“要不是你惹怒了那妖獸,道爺我何須動用全力,還想分銀子?保住小命你就該慶幸了。”


    “可是我也出力了呀。”


    “你那叫出力不討好,越幫越忙,我有一百種手段將妖獸封殺於水底,被你攪和後差點落個前功盡棄,你可知道若非貧道以死相拚,待那妖獸逃脫,院子裏絕對不會有活人!”


    “有這麽嚴重?”


    “比你想的嚴重得多!這樣吧,念你好心幫忙,分你十兩銀子,不過這天都黑了,錢鋪子想來關了張,待明日將銀票換成銀子再給你。”


    見雲缺很滿意十兩銀子的酬勞,馬至遠在心裏一陣鄙夷。


    鄉下來的家夥果然好打發。


    十兩銀子,嗬,你小子就聽個樂嗬吧,明天你要能看著道爺我的影子,那都出鬼了。


    酒過三巡,眾人微醺。


    捕頭大著舌頭道:“上師,苟員外家的水井裏怎麽會有妖呢,該不會是苟員外自己養的吧。”


    桌上不少員外府的人,幾個女眷聽聞臉色立刻一變。


    “我家老爺雖有人命在身,可從來沒養過妖邪之物,我們家的人膽子都不大,貓狗都不怎麽養,何況是那種水中凶物。”


    “今後可不能吃那井裏的水了,回去後趕緊封了,換個地方重新打一口。”


    馬至遠押了口酒,道:“若要重新開井,切勿打得太深,你們府上的那口深井想必打通了地下水脈,才引來了深水裏的妖物。”


    “真人所言極是,我們回去肯定打個淺些的井。”


    “真人行走天下斬妖除魔,經驗豐富,說的定是至理名言。”


    馬至遠晃著腦袋,享受著四周的溜須拍馬。


    “地水通河,井打得再淺,吃的也是愚水河的水。”雲缺打了個飽隔,道:“道長,你猜大水蛭會不會是愚水河裏來的。”


    我猜得著麽我!


    馬至遠就當沒聽到,這小子問題太多,刨根究底的實在討厭。


    他當沒聽到,旁人可都聽到了。


    微醺的捕頭頓時清醒幾分,驚道:“是啊!咱們愚水鎮吃的水,可不就是愚水河的水嘛,真要愚水河裏鬧了妖,不僅苟員外家的井裏出意外,別人家的井裏也容易爬出大水蛭!”


    眾人聽得後背發涼。


    一個個都將懇求的目光望向馬至遠。


    白虎真人,斬妖除魔,人家既然打出這番名號,就該除惡務盡才對。


    馬至遠臉都白了。


    他又何嚐沒想過大水蛭的出處。


    愚水河肯定不太平。


    可他真沒膽子去河裏抓妖。


    殺個半死不活的低階妖獸都勉勉強強,要遇到個凶的,白虎真人就得成了魚餌。


    “沒……”


    剛要說沒那麽嚴重,忽聞街上一陣混亂,銅鑼聲敲得急如鼓點。


    當!當!當!


    “起水了!起水了!河水漫堤啦!”


    酒樓裏驚呼四起。


    “又漲水了!這個月都第三次了。”


    “前兩次雖然漲水,可沒漫過河堤啊,這次怎麽了,莫非要生災!”


    “定是河神府君發怒,要懲罰我們愚水鎮!。”


    連縣令老爺都變得麵無血色,急匆匆離開酒樓,吩咐手下連夜準備貢品。


    祭河神,是愚水鎮的傳統。


    基本每年都要祭祀幾次。


    由於比較熟練,沒多久在河岸邊擺好供桌香燭。


    縣令率領著鎮子上一些有名望的人士,如往常般虔誠的叩拜,然後將活豬活羊相繼扔進河裏。


    馬至遠站在河邊心驚肉跳。


    麵前的愚水河黑漆漆,看不到波濤,隻有一個個巨大的漩渦起伏不定。


    拍擊岸邊的水聲不絕於耳。


    天上蒙著一層黑雲,隱約約能看到一角蒼白的月亮。


    黑雲遮月,午夜漲水,不是好兆頭啊……


    馬至遠的心裏生出一股危險的感覺。


    雲缺盯著河水,嘀咕道:“水還不退,肯定祭品不對胃口,恐怕河神要吃人。”


    胖道童清遠道:“人祭?不會那麽殘忍吧,河神吃什麽不是吃,非得吃人嗎。”


    雲缺道:“不一樣的,我們村每年都有大祭,就得扔活人,別的都沒用,今年不知該扔誰了。”


    不等胖道童震驚,河水裏忽然傳來一聲低吼。


    一團龐大的黑影躍出水麵。


    正在虔誠祭拜的縣令老爺,被那黑影一口咬成了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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