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賬本,將國師蓮華與熔城串聯了起來。


    雲缺對熔城所知不多,隻知道是一座古老悠久的宗門,又名雲城宗。


    熔城的名頭之大,在雲州堪稱首屈一指。


    尤其熔城三絕,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元嬰強者。


    如果蓮華真與熔城有關,就算鏡月門被鏟除,人家的根基相當於還在。


    龐然大物般的雲城宗,其實力足以鎮壓雲州上的任何宗門,令人不寒而栗。


    雲缺雖然不大了解熔城,學宮裏卻有人了解。


    當晚,雲缺在屋中擺下酒菜,受邀的隻有兩位。


    熔城雙煞。


    赴宴的薑大川與徐傲古一個勁的咽口水。


    不是餓的,而是嚇的。


    一桌酒菜,這二位愣是沒敢動筷子,隻是抿了口酒,滿臉陪笑。


    “世子……太子殿下!不知道殿下喊我們過來有何貴幹呐,有什麽事殿下派人捎個信兒就是了,何必這麽麻煩,這等豐盛的宴席,我等受寵若驚。”


    “雲先生若有吩咐,千萬別客氣,我們兄弟肯定全力以赴,刀山火海不皺眉頭!”


    雙煞混跡修行界多年,哪能看不出雲缺的用意。


    反正也拒絕不了,不如先表態,還能搏個情麵。


    雲缺道:“沒什麽大事,找你們聊聊熔城,二位既然出身熔城,不知能否說說雲城宗的消息。”


    雙煞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放心了下來。


    還以為什麽緊要的大事,原來打聽消息,這可是他們雙煞的長項。


    於是二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酒喝了兩壺,將所知的消息盡數告知了雲缺。


    熔城最有名的便是三絕,丹王,器聖,酒仙。


    薑大川與徐傲古隸屬器聖一脈。


    他們相當於熔城裏的低等執事,最初管理些登錄人員發放靈石法器這些無關緊要的雜物,後來兩人慢慢混到管理材料倉庫的位置。


    從這以後,雙煞相當於發了跡,油水可沒少撈,隻不過後來被人查出了他們私下裏的勾當,差點被逐出熔城。


    各方打點之下,雖然保住了執事的位置,卻比最初的差事都不如,被分配到了管理茅廁的職務。


    多年的油水都搭上了不說,差事也變得如此不堪,雙煞隻能自認倒黴,繼續尋找東山再起的機會。


    終於有一天,讓他們得知了大唐國的鎮北王在熔池求了一副器圖的消息。


    雙煞認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決定放手一搏。


    他們用掉一半的積蓄,換來了鎮北王所求器圖上幾份必須材料的名字。


    又用掉一半的積蓄,在大唐周圍的坊市將幾份材料全部買下,準備待價而沽。


    原本提前謀劃好的發財大計,在世子麵前功虧一簣。


    那天王府的壽宴上,薑大川與徐傲古虧了個血本朝天。


    提起舊事,徐傲古哀歎連連,自己斟滿一杯,一口喝光。


    “要不是撿了孫老八他們的儲物袋,咱們兄弟現在還一貧如洗呢,算他們罪有應得,運什麽不好,非得……”


    徐傲古喝了不少酒,一時失言。


    他被薑大川在桌子地下踩了一腳後豁然驚醒,連忙改口道:


    “非得運低等的靈礦!嗬嗬,熔城裏能缺低等靈礦嘛,那家夥的腦子可能被驢踢了,嗬嗬,嗬嗬。”


    薑大川在一旁附和道:“就是說嘛,城裏的幾位大人哪能看得上低等靈礦,孫老八確實沒腦子,怪不得總被大人們罵成飯桶。”


    徐傲古連連賠笑道:“對!那個飯桶最是好笑,哈哈,哈哈。”


    哢吧一聲。


    桌上的一個盤子被筷子捅了個洞。


    雙煞立刻閉嘴,看得眼皮直跳。


    雲缺緩緩的收回筷子,麵帶歉意道:


    “金丹之後也不知怎麽了,出手的力道總是拿捏不住,我看二位筋骨不錯,是修煉的好身子,待會吃完了別走,我給你們捏捏,看看你們有沒有希望進階金丹境。”


    雙煞的臉色隨之蒼白了起來,一個勁搖頭。


    你都說了力道拿捏不住還要給我們捏捏筋骨?


    你直說想要我們的命不就完了麽。


    薑大川足夠光棍,二話不說拿出幾個儲物袋,推到雲缺麵前。


    “先生請看,這是孫老八一行人的儲物袋,我們沒辦法,為了活命隻能出此下策。”


    雲缺看都沒看儲物袋,又將其推了回去,似笑非笑道:


    “二位辛苦得來的東西,我怎能奪人之美,你們收著,我隻想知道那個孫老八,往熔城運了什麽東西。”


    薑大川與徐傲古怔了半晌,最後兩人一咬牙,道出真相。


    “運的都是孩子,足有二十多人。”


    “孫老八是丹王的心腹,被我們無意中撞上,他下了殺心,我們隻好先下手為強,替丹王清理門戶。”


    “私販孩童,天理難容,我們雙煞替天行道。”


    “這種事換成誰也不會置之不理,隻可惜我們殺了孫老八之後,也就回不去熔城了,這才來學宮暫避風頭。”


    “殿下與我們也算老熟人,看在情麵上,還望殿下替我們保密。”


    “雲先生大人有大量,肯定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難為我們兄弟,更不可能去熔城揭發我們兄弟,是吧。”


    雙煞說得真真假假。


    大體上是實話,隻不過他們把運送孩童的罪名都加在了早死多時的孫老八身上。


    雲缺聽完後若有所思。


    正當雙煞覺得雲缺肯定不會揭發他們的時候,就聽人家自言自語道:


    “丹王究竟要煉什麽丹,要那麽多孩子做材料,那家夥是魔鬼麽。”


    雙煞一聽這話嚇得汗毛直立,沒敢搭茬。


    你自己猜的,可不是我們兄弟說的……


    “丹王此人如何,二位說說你們的見聞。”


    人家問了,薑大川和徐傲古無法在裝傻,隻好將他們所知的如數告知。


    熔城三絕,丹王,器聖,酒仙。


    三絕以丹王為先,可見丹王在熔城的地位有多尊貴。


    丹王名為都虹玉,真正的丹道高手,脾氣古怪,行事常常匪夷所思。


    薑大川曾經見過丹王用價值數千靈石的上品靈丹喂貓喂狗,而眼睜睜的看著一名急需這種丹藥的弟子痛苦的氣絕而亡。


    也聽說過丹王大發慈悲之下,賞賜無數靈石給城內乞丐,讓一群以乞討為生的叫花子搖身一變成了大戶豪門。


    總而言之一句話,丹王都虹玉,喜怒無常。


    對於丹王,雙煞不算多了解,他們最熟悉的是器聖。


    畢竟雙煞是器聖一脈的出身。


    器聖名為雷寶鼎,威嚴冷漠,對各類靈材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經常為了收集某種稀有材料而破壞整個區域。


    雙煞曾經親眼目睹,器聖用焚燒的手段,焚毀了一片千裏古林,其中活物盡數化為飛灰,隻剩下器聖所需的材料。


    器聖的手段以冷酷殘忍而聞名。


    這一脈的弟子門人大多戰戰兢兢,生怕惹怒了器聖大人從而被打殺而亡。


    曾經有過傳聞,說器聖親自打殺了自己的一名金丹境的真傳弟子。


    並且用其筋骨與金丹祭煉出了極其罕見的法寶,打破了雲州之上無人能祭煉法寶的魔咒。


    至於最後的酒仙,雙煞不太了解。


    因為酒仙此人整天醺酒,從來沒有清醒的時候。


    除了在街邊偶爾見過幾次酒仙大人野狗般的睡姿之外,雙煞對酒仙所知不深,隻知酒仙名叫君牙。


    雲缺聽得津津有味。


    熔城三絕看來沒一個正常人,聽起來都像怪物。


    對雲缺來說,正常人是無趣的,反而詭異的怪物才好玩。


    畢竟他自己,就是怪物中的一員嘛。


    “熔城的城主是誰,丹王,器聖,還是酒仙?”


    雲缺問出這句話之後,雙煞沉默了下來,能看得出兩人的目光泛起深深的忌憚。


    薑大川道:“三絕是三絕,城主,另有其人。”


    徐傲古道:“熔城的城主極其神秘,我們隻知道有城主存在,卻不知道城主是誰,據我們所知,普通弟子與執事當中沒人見過城主的真身。”


    薑大川道:“對我們這些普通門人來說,城主的存在類似於傳說,私下裏有人傳聞說城主住在熔城最深處,擁有著超越了元嬰的恐怖修為。”


    徐傲古道:“也有人傳聞說整座熔城其實是活的,這座城,就是城主的本體。”


    詭異的傳聞,聽得雲缺愈發好奇。


    恨不得現在就去扒開熔城的城牆,瞧一瞧牆裏麵到底有沒有跳動的心髒。


    “這麽神秘啊,看來熔城的城主肯定沒做好事,不敢見人呐。”


    雲缺敢說,雙煞可不敢讚同,苦笑連連。


    雙煞說起丹王運送孩童一事,正好驗證了吳壽追查出的賬本線索。


    雲缺本以為與國師蓮華有關的肯定是丹王都虹玉無疑,可是聽聞城主的存在,不知為何,反而覺得連名字都沒有的熔城城主,更有可能與蓮華有關。


    總而言之,熔城這處地方,絕對是一處藏汙納垢之地。


    沒準熔城裏存在著令人難以想象的邪惡。


    雙煞僅僅是普通執事,所知有限,除此之外,打探不出有用的消息。


    宴席就此結束。


    如蒙大赦的雙煞帶著一身冷汗與空蕩蕩的肚子告辭離開。


    出門後,來到無人之地。


    二人後怕不已。


    “大哥,怎麽辦,咱們的秘密告訴了雲缺,會不會惹來麻煩,要我看咱們連夜逃了吧。”


    “逃什麽,雲缺又不是熔城的人,我們非但不走,反而要始終住在學宮,既然他得知了丹王的勾當,相當於和我們上了一條船。”


    “對呀!丹王要是滅我們的口,就得連著雲缺一起滅了口!”


    “所以我們才不能走,丹王就算追殺而來又能如何,別看那雲缺現在是金丹境,對上元嬰也未必會輸。”


    “大哥言之有理!這麽一說我覺得天祈學宮安全多了,剛才什麽也沒吃,好餓啊。”


    “上街,吃頓好的去。”


    “好嘞!再要幾個姑娘,壓壓驚。”


    雙煞興致勃勃的走出學宮,在他們身邊,一縷清風正盤旋而過。


    這縷風無形無質,與正常的夜風不同,甚至感覺不到,卻宛若活的一樣.


    好似一條狹長的遊蛇在夜幕中遊曳,最後返回了雲缺的住處。


    那是一縷外放的靈識。


    剛才雙煞在無人之處的言談,早已被雲缺盡數得知。


    靈識的好處,隻有金丹境的大修士才能深有感觸,隻要散開,相當於將自身的感知擴大無數倍,不僅能看到周圍的景物,還能聽到四周的細微聲音,玄奧非凡。


    築基境的時候,盡管也知道靈識的用處,但沒人能感受到靈識的存在。


    隻有突破到金丹這一步,才能真正體會到靈識的奧妙。


    “果然丹王在收集孩童,雙煞逃難至天祈學宮,倒是聰明。”


    雲缺笑了笑,盤膝而坐,開始凝神靜氣,以靈識內視自身。


    靈識的妙用不僅能外放感知,還可內視自己的肉身乃至蘊化金丹的識海,甚至是腦海深處的神秘空間。


    內視的靈識穿過血肉骨骼,盤旋於識海上空。


    雲缺看到了自己的金丹,正在浩瀚無邊的識海上懸浮,如一葉扁舟,隨風起伏。


    金丹的存在,是修行者最堅實的一步。


    煉氣境的修士,以身納氣煉化靈力。


    築基境的修士,以經脈運轉提煉靈力。


    金丹境的修士,以金丹直接吸納更多的天地靈氣。


    然而唯有元嬰之境,方可真正的感悟天地,追尋大道本源的力量。


    丹破嬰生,才是真正的升華。


    到時候識海將隨之穩固,海上的元嬰將如定海之針,牢牢的掌握住自己的命運。


    靈識透過識海後,重新匯聚在肉身表麵。


    緩緩凝結於左眼之外。


    內視自身,僅僅是好奇而已,雲缺此時真正的目的,是要感知一番自己的左眼。


    他要看一看自己的左眼裏,究竟存在著何種程度的妖神之力。


    他更想知道除了妖氣之外,左眼深處是否還存在著其他未知的東西。


    比如說,妖魂。


    馬至遠曾經說過,當年北地出現奇異天象,有妖龍虛影遨遊天穹,吞星噬月。


    君莫北為了阻擋浩劫,用雲缺的身體作為容器,封住了妖龍氣息。


    僅僅是封住氣息的話,那妖龍為何始終沉寂,不再有任何動靜。


    妖龍之魂,又去了何處呢……


    決然之下,雲缺將一部分心神匯聚到靈識當中,形成一份攜帶感知與神智的小小氣團。


    抬手拉下眼罩。


    小氣團一下子沒入左眼的瞳孔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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