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推門而入,高大的身軀遮蔽了身後的陽光。


    這是個健碩的男人,三十多歲的外表,胡子拉碴,目光內斂,嘴角掛著隨和放浪的淺笑。


    此人是武道殿的先生,名為許清風,有個雅號叫清風子,掛著天祈先生的名頭卻經常不在學宮,總是雲遊在外。


    清風子,也就是浪子的意思。


    這位清風子雖然做先生很不靠譜,但自身實力可是實打實的過硬,修為深厚,戰力驚人。


    尤其在武道一途,放眼雲州,無人可比肩。


    “聽說大家都在天符殿,這是出了什麽大事嗎,我才回來,誰能跟我說說究竟怎麽了。”


    許清風邁入大門,目光直接落在長公主身上,挪不開了。


    “子儀也在!正好你來說說經過,子儀的聲音最好聽了,大半年沒聽過,著實想念呐。”


    陳洲驊等人洋溢在臉上的自豪之色,隨著許清風的這番話而凝固了下來,逐漸變成尷尬。


    許清風的確能打,但有個致命弱點,女人。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李子儀淡淡的冷哼一聲,道:“大祭酒有可能陷入無界城,我們組成五人小隊打算去尋找,隻差最後一人,你去不去。”


    “去!當然去!”


    許清風挺胸腆肚,傲氣道:“為了大祭酒,別說無界城,十八層地域我也敢走上一遭!”


    孔氣氣在一旁聽得來氣,陰陽怪氣的道:“那正好,四個老頭子加上你這個小清風,五人小隊集齊,你們準備準備盡快出發。”


    許清風的傲氣頓時變成泄氣,哀怨道:


    “長公主不去嗎?哎呦呦,最近不知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總鬧肚子,內急,抱歉啊你們另請高人吧,我估計十天半個月的出不了門了。”


    陳洲驊捂著額頭,都要沒臉見人了,道:“長公主與孔先生加上牧家主均為小隊成員,許先生這點小恙應該不礙事吧。”


    許清風一掃之前的哀怨,生龍活虎道:


    “當然不礙事!鬧肚子算什麽,大不了把無界城當做茅廁,此行我許某人必定護得長公主和孔先生安然無恙,牧家主有眾多異獸護身,自保肯定沒問題,算我四個人了,還有一個是誰?”


    陳洲驊急忙介紹道:“此行無界城,雲先生是帶隊之人。”


    許清風順著陳洲驊的指引望去,見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也就十七八的模樣,頓時樂出聲來。


    “這誰家的小屁孩,怎麽混進來的,你是學宮裏的學子吧。”


    說著許清風如長輩般拍了拍雲缺的肩頭,居高臨下道:“先生們在議事,學生別來湊熱鬧了,喜歡武道的話可以去武道殿等著,待本師從無界城歸來再傳授你兩招。”


    陳洲驊等人聽得頭皮發麻,急忙衝上去把許清風從雲缺身邊拉走。


    你清風子是能打,但也分和誰比呀。


    陳洲驊急忙解釋道:“許先生有所不知,這位雲先生不是學子,而是我們天祈學宮的先生,如今在傀儡殿任教,雲先生還有個身份,大唐的當今太子。”


    許清風瞪大了眼睛,驚奇道:“你就是那個斬殺鏡月門強者的鎮北王世子!這一路回來可沒少聽聞世子的大名,哦應該改口,現在是太子殿下了,久仰久仰。”


    說著久仰,許清風可沒有任何敬仰之色,而是噙著一抹嬉笑,並未將雲缺放在眼裏。


    雲缺隨意回應了一句,兩人算互相見過。


    陳洲驊看得出許清風的傲氣,轉開話題,道:“我這把老骨頭雖然幫不上大忙,好歹能煉製些丹藥,此次行動的靈丹供給我們仙丹殿負責。”


    陣法殿的吳閑道:“我這裏有幾套攻防兼備的法陣,五位探索無界城的時候也許用得到。”


    “我出靈符!天符殿的符籙你們隨便取用,都拿走也沒問題。”


    “煉器殿尚有不少法器可用,諸位可隨意挑選。”


    剩下的諸位先生竭盡所能想要幫上點忙,自告奮勇,恨不得拿出身上所有的好東西。


    他們無法出力,那就隻能出點血了。


    “無界城絕非善地,步步凶險,五位是我們天祈學宮的金字招牌,萬萬不能出了差池,這樣,天榜你們也給帶上吧。”


    宋道理最實在,直接拿出了天榜殿的鎮殿之寶。


    反正他想得通。


    天榜是學宮的,就算遺失在無界城也沒人怪罪什麽,隻要能讓救回大祭酒就好。


    孔氣氣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收下了天榜。


    “連元嬰強者也要陷入的險地,肯定不會簡單,我們多帶些寶貝以防萬一。”


    其他天祈先生雖然舍不得法寶被帶進無界城,但宋道理和孔氣氣一個敢給一個敢收,別人願不願意也就不重要了。


    定下人選後,陳洲驊等人準備好丹藥法陣與所需的元石。


    五人決定半天後出發。


    在這期間,雲缺找到陳洲驊,問了問靈婆的消息。


    此次天祈先生們匯聚一堂,並無靈婆的身影。


    陳洲驊想了想,道:“雲先生若不問我還真沒注意,靈婆有陣子沒露麵了,好像沒在學宮裏。”


    “沒在學宮?”雲缺有些意外。


    靈瑤那家夥不在學宮靜養,難道跑出去尋找恢複容貌的法子了?


    尋到仙丹殿靈婆的住處。


    叫了叫門,果然無人應答。


    雲缺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簡單幹淨,空蕩蕩沒有人影。


    桌子上擺著些書籍。


    翻看了下。


    全是與各類靈草靈果有關的書籍,其上記載著林林總總的品類,用途五花八門。


    挑了本最舊的,雲缺坐了下來仔細翻看。


    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目光微凝。


    這頁記載的,是一種名為碧靈果的奇異果實。


    碧靈果有著令人青春永駐的奇效,據說可返老還童,是世間的奇果之一,神秘而稀少,有市無價。


    碧靈果的效用,正好與靈瑤的處境息息相關。


    施展神通所帶來的後遺症,令靈瑤處於蒼老的狀態,她本是年輕的女子,怎能受得了一夜蒼老,於是尋找恢複容貌的辦法成了靈瑤的唯一心念。


    雲缺能想到這段日子來靈瑤的痛苦。


    更能斷定靈瑤肯定是去尋找書籍上記載的碧靈果。


    除了猜測推斷之外,書籍上被摩擦得幾乎要看不真切的碧靈果三個字,更能驗證靈瑤的去處。


    順著書籍往下看。


    雲缺不由得眉峰一動。


    在書籍上記載,雲州修行界最後出現的一枚碧靈果,來自無界城。


    “難道靈瑤也去了無界城……”


    一個金丹境的修行者,獨自前往無界城將無比凶險,又何況是靈瑤這種明顯修為大跌之後的狀態。


    “喊上我一起去多好,真傻。”


    雲缺搖了搖頭。


    正好,這次前往無界城尋找大祭酒,順便找找靈瑤那個傻丫頭。


    半天之後,五人於學宮內集結。


    帶上了大量的靈丹,強橫的法陣與繁多的法器符籙後,五人乘坐一艘小舟形態的飛行法器拔地而起。


    地麵上,陳洲驊眾人目送飛舟遙遙遠去。


    吳閑擔憂道:“無界城那地方,我聽了名字都要打怵,更別提親自前往,雲州大地,無界城為第一險地啊,古往今來,死在無界城的金丹多如牛毛。”


    宋道理說道:“無界城的確是一處不祥之地,多年前甚至傳聞說有元嬰境界的強者隕落其中,真替他們擔心呐,能找到大祭酒還好,如果找不到,沒準天祈學宮又得搭上五位先生。”


    史得旺說道:“古法寶出世的消息即便尚未傳遍修行界,得知消息的也一定有不少人,無界城裏原本的凶險,加上爭奪古法寶的危機,此行無界城確實凶險萬分呐。”


    宋道理說道:“就怕不僅有人族強者會去無界城爭奪古法寶,妖族也要來湊一湊熱鬧。”


    這幾人越說,眾人越覺得擔心。


    陳洲驊緊緊皺眉,忌憚道:“我們都知道無界城裏麵的凶險,可惜我們修為有限,幫不上大忙,隻能守好學宮,期待他們安全歸來。”


    沉重的氣氛,縈繞在眾位天祈先生的心頭,久久不散。


    不知過了多久,陳洲驊忽然愣了一下,他嗨了一聲。


    如撥雲見日般笑了起來。


    “咱們怕不是擔憂過頭了,諸位別忘了這次帶隊的可不是尋常人,而是雲缺啊!”


    陳洲驊這一句話,敲開了其他天祈先生的心扉。


    氣氛立刻歡快起來。


    “是啊!怎麽忘了是雲先生帶隊去的無界城,有他在,此行肯定順利。”


    “雲先生的戰力決不能以尋常的金丹境來衡量,要我看,連元嬰他都能一戰。”


    “讓天下群雄去爭古法寶吧,最好妖族也去,讓妖族那群怪物們見識見識,我們天祈學宮也有怪物哈哈!呃,是太子,太子嗬嗬。”


    “有雲缺帶隊去無界城,咱們還擔心個什麽勁,走,喝酒去!”


    “同去同去!”


    一群天祈先生喜氣洋洋的衝出學宮,好像在提前慶祝一樣。


    這一幕若讓孔氣氣看到,非得出手教訓一番這群為老不尊的先生不可。


    飛舟如雲,行於天穹。


    李子儀負責駕馭飛舟,其餘四人分坐兩側。


    牧岩宗與許清風坐在一邊,孔氣氣與雲缺坐在另一側。


    “小雲缺,你那把能斬怪物的奇劍藏哪裏了,拿出來讓大家開開眼唄。”


    孔氣氣用手肘撞了撞旁邊的雲缺,一臉好奇的問道。


    “我阿娘說了,自家的寶貝不能輕易拿出來讓別人看的,容易被賊惦記。”


    雲缺說完,孔氣氣的笑臉立刻凝固成尬笑。


    哼哼唧唧嘀咕著小氣鬼,小心眼之類的詞匯,嘴角撇得多高。


    對麵的許清風聽得好笑,道:“連孔先生的麵子都不給,太子果然令人佩服,孔先生可記仇了,要是我的啊,無論什麽寶貝,人家想看,我肯定雙手奉上。”


    孔氣氣在一旁冷著臉道:“是麽,那把你祖傳的武道譜拿出來讓我觀摩一番,如何呢。”


    許清風頓時笑不出來了,支支吾吾的轉移話題,說起了雲遊一年在路上的見聞,還點評了一番今天的天氣。


    牧岩宗被這幾人夾在中間,一臉苦笑。


    一船五人,除了他之外基本沒一個正常的。


    不過想到即將前往的無界城險地,牧岩宗不安的心緒反而變得緩和了幾分。


    長公主是劍道強者,一把引風劍威力絕倫。


    孔氣氣在法術上的造詣已至巔峰,風頭正盛。


    許清風號稱天祈學宮戰力最高的一人,在武道上有著非比尋常的能力。


    這三位挑出任何一人,放眼雲州修行界的金丹修士之中,根本找不出對手。


    三人一旦聯手,更是無人能及。


    尤其最後的雲缺。


    牧岩宗每每想到雲缺斬殺鏡月聖子的一幕,都會暗暗後怕。


    那根本不是金丹境能施展的能力!


    有雲缺同行,哪怕世間最凶險的無界城,牧岩宗也覺得安心不少。


    飛舟的速度極快,越過高山湖泊,最後飛出了大唐地界。


    足足飛行了一天一夜,終於抵達目的地。


    遠處的大地盡頭,出現了一片焦糊漆黑的區域,如同燒焦的鍋底,給人一種蒼涼荒蕪的感覺。


    隨著飛舟的接近,天地間的靈氣開始變得躁動起來。


    這片區域的氣息被什麽力量所覆蓋,終年處於波動的狀態。


    連空間仿佛都在輕微的蕩漾。


    這是一片古怪的區域,如遠古的戰場。


    “星辰廢墟,遠古戰場。”


    牧岩宗望向遠處的焦地,唏噓道:


    “傳說這裏曾經發生過曠古大戰,天崩地裂,星辰隕落,空間被激戰所撕裂,以至於多年後一直無法平複,進入星辰廢墟最危險的便是無處不在的空間裂痕,一旦陷入其中將頃刻被空間之力絞殺,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李子儀降下了飛舟的速度,散開靈識,緩慢謹慎的接近廢墟。


    隨著距離拉進,落入眼簾的是一片越來越大的廢墟,如同無邊的盆地。


    從外表看,這片名為星塵廢墟的所在,就像由星辰墜落砸出來的大坑一樣。


    星塵廢墟,是聞名雲州的一處奇異之地,也是進入無界城的唯一地點。


    看似平靜,實際上遍布著大小不一的空間裂縫。


    普通的視覺根本無法發現。


    雲缺以左眼看去。


    果然能看到一條條或狹長、或扁圓,湧動著恐怖氣息波動的裂痕,如一張張異獸的大口般,鑲嵌於虛空。


    這裏是星辰的廢墟。


    也是致命的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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