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慢……奉行大人使不得。”


    李穠叫苦不迭,這裴茗舞刀弄棒還行,腦子真就一點沒有。不由更加輕視幾分,這樣的莽夫,還不得任憑自己拿捏?


    當下卻還不是時候,陸輕鴻昨日一早就神秘消失,連同劉桃幾人。人都不在,殺誰去?


    更何況劉桃、陸輕鴻、方遠,西隆四人同行,自己這邊實力未必夠看。還有宮童也不在,這才是最大的隱患。跟他們同去可能性很低,卻不是沒有。


    不看僧麵看佛麵,當初殿主對他都客客氣氣,一但牽連到他,即使殺了陸輕鴻也不好受。


    一起殺了,他們背後勢力必然察覺。


    不殺,幾位鎮守奉行聯合起來殺堂主,這是要反天?


    陸輕鴻不是宋連成,在沒有他為禍一方證據麵前,隻能暗殺。


    李穠愁眉苦臉道:“還不是時候,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


    裴茗心裏罵了一句,還真不能怪自己討厭這些玩意兒,殺個人都思前想後,顧忌這顧忌那。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是說的這些廢物。


    卻不發作,笑嗬嗬坐下來:“好說,好說,李鎮守啊,這混蛋堂主如今在何處?”


    “不知,奉行大人心急我知道。”李穠鄭重道:“探子已經放出去了,隻要近了方遠二十裏,我就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如果隻他一人,那就……嗬嗬嗬……”


    “嘿嘿……,還是老弟想得周到。”


    昏暗燈光下,陰謀詭計都多了幾分情趣,飛蛾撲火,滋滋一聲,所為何來,又為何去?


    第二日,依舊是雨天。


    空山新雨,幾聲嚶嚀打破沉默。


    宮童見人醒了,輕輕提了提她們腳肚子,兩個女子長得差相類似,竟然是一對雙胞胎。


    姐姐一醒,睡眼惺忪。


    待見了宮童這樣完美的公子,竟然渾然不覺昨天發生了什麽。揉了揉眼睛,這才看得真切。


    越真切,她卻越不敢相信。


    拍了拍自己臉頰,撐著濕滑的石頭坐起來,衣衫濕了一片,也毫不在乎。


    竟然癡癡道:“公子,這是夢麽?”


    宮童柔柔一笑,竟然比這女孩兒還要明媚幾分:“也許是吧,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姑娘可是醉了?”


    醉,我沒喝酒啊?


    突然她才驚覺,昨夜發生的事情。


    大叫一聲,驚醒了旁邊的妹妹。


    這兄妹也是奇葩,姐姐跳脫,妹妹也不賴,一醒就哭天搶地,比死了父母還要難受的樣子。


    “鬆鬆,別哭,這公子不是昨天那妖怪。”


    “胡說,昨天那妖怪不也人模狗樣?姐,完了完了,這荒山野嶺,我們……嗚嗚嗚……”


    宮童皺眉,旁邊幾人在遠處看樂嗬,陸輕鴻這才明白這家夥所言非虛,對付女人真的很有一套。


    宮童突然變臉,猛地湊近那小丫頭,吐出雙眼,舌頭支楞出來。


    “哇哇哇……我要吃了你們!”


    “哎呀,嗚嗚……姐姐姐,鬆鬆怕……”


    那姐姐這一刻竟然隻是看著宮童,細細打量一番,突然笑了。


    “公子,不要再捉弄拙妹了,她膽小,怕生。”


    “你不怕我?”


    “我為什麽要怕?”那女子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氣度從容,笑容得體。


    起身後,落落大方做了個萬福。


    “朱蓉蓉謝謝公子救命之恩,我本是慶野朱家……”


    “罷了。”


    太無趣,還是小丫頭好玩。


    宮童嗬嗬笑道:“小屁孩,還不起來,信不信我掏心挖肺?”


    鬆鬆看看姐姐,又看看宮童,好奇伸出手捏了捏他臉頰。


    “哎呀……是活的。”


    “鬆鬆,不得無理。”


    “無妨。”


    真是無趣,懂得禮數越多,知道的規矩越多,這人也就漸漸無趣了。


    宮童暗自思量,那邊幾人已經來了。


    陸輕鴻拱手道:“兩位姑娘,我們是寅殺殿……”


    “斬妖除魔的寅殺殿?”


    陸輕鴻點點頭。


    那丫頭又問:“你們救的我們?”


    陸輕鴻指了指宮童,宮童惱火搖了搖頭,卻不禁聽得一聲:“兩位姑娘,這裏荒郊野外,周圍又是妖族腹地,我讓宮童先送你們回去,如何?”


    “我送她們回去?”


    “他送我們……”


    三人錯愕,然後鬆鬆蓉蓉皆是歡喜,隻有宮童啞口無言。這叫什麽事,救下她們還負責送回去。


    還從來沒有這樣做過好人。


    宮童想要抗議,然而陸輕鴻直接拿出一封書信,讓他啞口無言。


    “去吧,拜托了,還有這封信務必替我交給公輸俞前輩。”


    陸輕鴻客氣拱手,宮童搶先攔下,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想如此客套。


    好奇道:“為的是機關獸白虎?”


    陸輕鴻也不隱瞞:“正是,現在一堆破銅爛鐵,也隻有公輸前輩可以變廢為寶了。”


    “他未必願意。”


    公輸家雖然脫離墨家,可兩者之間都做到了一點,那就是機關術絕不外傳。機關獸為絕對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陸輕鴻並沒有絕對把握,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試試無妨。”


    “也好。”


    天光大亮,兩支隊伍各奔東西。


    一夜停留,陸輕鴻徹夜未眠。一方麵是雨下了一晚,又折騰到大半夜,實在睡不著。另一方麵,他在考慮月白的事情。


    山月老人,月白。


    都有月華在身,名字都有月字,甚至連模樣都一般無二。


    “西隆,山月老人,幾時消失的?”


    “聽說是去年三月。”


    去年?


    陸輕鴻清楚記得月白出現的日期並不符合這個時間,他們同時存在過,既然這樣,那麽兩人肯定不是同一人。


    而且他突然又想到搜罪錄上分明記載的事銀……什麽族的,絕對不是山月老人這樣得天獨厚的祥瑞之身。


    之前大戰,還沒發覺,這一思量,越來越不對勁了。


    怎麽可能有這樣蹊蹺的事情?


    劉桃看陸輕鴻心事重重,好言勸道:“堂主,此間事已了,怎麽,還有想不通的地方?”


    陸輕鴻搖搖頭,拋去心中雜念。


    此行之前,他們沒有問自己出來的目的,畢竟陸輕鴻和月白八竿子打不著。


    當下解釋一番,準備將這次仙珠平分。


    西隆自然不要,劉桃癟癟嘴:“我要這麽多仙珠做什麽?堂主你盡管先留著。”


    陸輕鴻推脫不過,隻好留著。


    方遠笑著道:“堂主這麽迫切需要仙珠,可是為了買寅殺九鍛的材料?”


    “正是。”


    “那我的也先餘著,反正機會還多,以後多殺上幾隻妖獸,不就成了。”


    陸輕鴻動容,他們同樣需要寅殺九鍛的材料,竟然都把這個機會讓給自己?


    “你們……”


    ………


    從南繞路出了妖族勢力範圍,一行人才往東南方向過去。


    目標,藏劍宗。


    藏劍宗還沒受到妖族異動波及,周圍重巒疊嶂圍繞著一座主峰,藏劍峰!


    山勢陡峭,中間一道溝壑破山而過。


    傳說是遠古時候被人一劍斬開。


    藏劍樓架空於兩岸懸崖之間,巍峨氣派,雲霧一起,恍如仙境。


    一行人到了藏劍樓山下,舉目眺望,不禁感慨有加。


    “氣派!”


    “真的很有錢。”陸輕鴻啞巴一聲,心裏酸溜溜的,為了五千仙珠容易嗎?


    風息族,寧不勝!


    順著小道一路而上,飛鳥驚起,不遠處就有一座小亭,類似於陸輕鴻記憶中那些景區售票處。


    中間一道童,見了來人,趕緊出來:“諸位,諸位,還請留步。”


    “我們是寅殺殿人士,過來是想要……”


    “公子,藏劍樓封樓,對不住了。”


    “怎麽,封樓了?”


    幾人對望,都感覺有些不對勁,怎麽可能這麽快,而且最近也沒聽到任何消息?


    妖族異動,寅殺殿耳目絕對比藏劍樓好多了,他們既然不是因為這件事的話,難不成出了什麽變故?


    “這是怎麽回事?”


    道童笑嗬嗬道:“喜事!”


    “喜事?”


    “對對對,公子還不曾聽說嗎?慶野城主小女薛昧不日就要和我樓中大公子喜結連理,哈哈……”小道童樂嗬嗬道:“所以,最近山門修繕,外人都是不能入內的。抱歉了公子,大喜之日若是路過,藏劍樓歡迎任何人過來討一杯喜酒。”


    薛昧成親?


    陸輕鴻瞬間明白了所有。


    當時自己阻止薛蟠誣陷施樓兒,從而處於被動,所以才想要借藏劍樓的關係,讓自己日子過得痛快一些。


    薛昧願意嗎?


    陸輕鴻百感交集,薛昧人還不錯,特別是那一天,隻有她站出來勸說自己。


    “堂主?”


    陸輕鴻擺擺手,這些事不足為外人道,日後若是再遇到她,又是哪般光景?


    與此同時,城主府內。


    薛昧緊閉房門,任憑父親如何呼喊,應也不應。


    她看著鏡子中呆滯的自己,毫無氣色,蒼白的臉頰,隻有眼眶紅潤。


    嫁人?


    突然之間,沒有任何預想,就這樣發生,就這樣即將到來。追根溯源,她想到了一個人。


    陸輕鴻!


    都是因為他,自己搭上了這一輩子。


    藏劍樓,沒聽說過,我隻想在慶野……


    “薛昧,開門!”


    薛蟠盛怒,一腳破開房門,生怕女兒出了意外,卻見薛昧坐在梳妝台前,一動不動,癡癡呆呆,這哪裏還有個人樣子?


    “女兒,你這是何苦?”


    “爹……爹爹……你又是何苦?”


    薛蟠瞬間繃不住,淚水模糊了視線:“都是爹爹對不住你,這一切都怪陸輕鴻。這個白眼狼,狼心狗肺,我一定要……”


    “夠了!”


    薛昧大吼一聲,激動站起來,手指抓住桌沿,緊繃的情緒瞬間爆發:“夠了!夠了!我不怪他。真的不怪他,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


    “你還在為陸輕鴻說話?”


    “他本來就沒做錯什麽!”


    父女二人爭鋒相對,薛蟠勃然大怒,陸輕鴻,都是你個陸輕鴻!


    “劉唐!”


    劉唐匆匆忙忙進來:“城主!”


    “送請柬給陸輕鴻,藏劍樓我等他!”


    “不要……爹,不要!”


    薛蟠冷笑:“他如果來了,我不殺他,他要是不來,就算在風波亭,就算丟了城主之位,我也要他死。你好好看看,你這麽做值得嗎?他就是一個白眼狼!”


    “不,他不是的!”


    薛昧氣勢越來越弱,陸輕鴻會來嗎?我對他來說又算什麽?萍水相逢,隻是幾麵之緣。


    幫他隻是順手為之而已。


    她頹唐坐下,頃刻劉唐已經去了,什麽都做不了,就像現在,隻能這樣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


    又是黃昏。


    陸輕鴻一路回來,都沒怎麽說話,知道他有心事,幾人也沒多問。


    男女之事,除了自己誰也幫不上忙。


    他們卻是想歪了,陸輕鴻記薛昧的好,卻沒有其他情愫在裏邊。薛昧因為自己不得不嫁人,他作為罪魁禍首,又該怎樣麵對?


    風波亭中,一人匆忙進了李穠房間。


    “鎮守大人,堂主回來了。”


    李穠拍案而起,激動道:“幾人,都有誰?”


    “目前在東方二十裏位置,據探子書信交代一共四人,陸輕鴻、劉桃、方遠、西隆,並沒有其他人。”


    “宮童不在?”


    “不在!”


    “好好好,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哈哈哈,你準備一下,叫上其他人,待會兒隨我同行,我這就去請奉行大人。”


    “是。”


    啪啪啪……


    “誰啊?”


    “我,李穠,奉行大人。”


    進了屋,李穠詫異道:“有事?”


    “奉行大人,機會來了。”


    “好好好……我今日就去取他狗命!”李穠暢快道,完了,似乎想到了什麽:“李鎮守,可有好酒?”


    “已經準備好了,回來再喝?”


    “不行,都帶上,殺人配好酒。聽說他喜歡喝,我們送他一程,可不能不痛快!”


    李穠雖然覺得奇怪,並沒多想。


    殺人祭酒,真是絕配,好點子,不錯不錯!


    這莽夫竟然也有這樣的情趣,難得。


    那邊,幾人走著。


    突然方遠駐足,看到樹葉下一角衣衫,大驚道:“不對,這是……”


    一人手頭,墨家裝束?


    陸輕鴻皺眉,上次夜裏收拾竟然遺漏了一人。這才幾天,骨頭上血肉已經消失不見。


    也不知道李穠現在擺脫墨家沒有。


    他眺望遠方,擺了擺手:“扔了吧,無關緊要。”


    方遠狐疑,西隆心下了然,勸道:“方隊正,該走了,都不知死了多久,還看個什麽?”


    “可這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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