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機場忽然變得一片寂靜。


    極端可怕的壓抑感,伴隨著毫無生命波動的死寂感傳遍八方。


    路明非下意識抬起頭來。


    候機廳出口頂棚,一滴滴水落下,倒映出鏡麵般的光澤。


    世界的改變就在刹那之間。


    在路明非根本就來不及反應的瞬間,黑暗自頭頂降臨,忽如其來的強光讓路明非下意識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座黑暗的候機廳映入眼簾,深邃的出站口仿佛一張大嘴,讓人產生出仿佛巨物恐懼症般的直視感。


    “怎麽可能?!”


    根本就沒反應過來,路明非便已經踏入了尼伯龍根深處,連帶著一個名為上杉繪梨衣的女孩。


    兩人走出出站口,對這樣的世界感到陌生的同時又有一絲可怕的好奇心。繪梨衣的紅色瞳孔中倒映著隻有微光的天空,像是身處於無數年後的荒廢世界,候機廳下方是一簇簇雜草,雜草數量之多,讓此地化為了一片森林。


    不遠處,低沉無比的喘息聲出現。


    同時還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直到連這樣的聲音都與風一同消散了。


    路明非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來到了尼伯龍根裏了。”


    上杉繪梨衣並沒有對這樣的局麵有任何意外,隻是表情沒有了之前的放鬆,轉而變得無比嚴肅。


    沙沙的風聲出現,無盡的落葉環繞著繪梨衣旋轉,在刹那間樹葉成刀鋒狀狂舞,輕易擊穿了一隻死侍的腦門,於是血漿在眼前如花綻放。


    她不需要武器,身邊任何東西都能是她的武器。


    路明非冷汗直冒,因為那隻死侍出現的時候,他壓根就沒有任何感覺。


    現在一看,他的手上到處都是泛起的鱗片,看來自己還真的是爬行動物了。


    “小心點。”繪梨衣道。


    “嗯。”路明非點了點頭。


    呼吸聲變得越來越沉重,路明非隻覺得大地都在震動。


    像是有什麽東西逼近了。


    很快,路明非看見了那個男人,那個騎著戰馬的高大男人,獨眼鷹盔,天藍色的披風在風中搖擺著。


    僅存的一隻獨眼,燃燒著黃金瞳,對視的瞬間,路明非隻覺得呼吸都驟停了。他摘下了白銀的麵具,露出了一張讓人覺得莫名熟悉的麵龐。


    那匹馬打著清脆的響鼻,四麵八方都是因為呼吸產生的蒸汽。


    而哭喊到已經沒有力氣的陳雯雯,此刻就被奧丁緊緊抓著,他沒有永恒之槍,卻是把一個無辜的普通人當成了槍,隨時都有可能投擲出來。


    路明非的瞳孔驟然一縮,陳雯雯就在那個怪物般的男人手裏。


    他咆哮著,命令高高在上的奧丁:“把她給我放下!!”


    力量在那一刻緊繃到了極致,隨時都有可能爆發開來,路明非不怕奧丁,因為他現在已經有戰鬥的勇氣,七宗罪,屬於他的七宗罪隨時可以動用!!


    然而,奧丁看著路明非,嘴角裂開了一條縫,那是笑,嘲諷的笑,他大手一揮,四麵八方都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死侍咆哮著逼近,組成了聲勢浩大的規模,空氣中回蕩著清脆的回聲,雜草叢生的航站樓外,世界一片晦暗。


    繪梨衣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後那個隱藏在她內心深處中的至尊終於展現出了真身,輕聲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跟過去一樣,不論換了多少個宿主,最開始的你永遠都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喜歡這種逼迫的方式。”


    這究竟是在誇獎呢?是在暗貶呢?


    路明非聽不出來,隻能感歎老婆的氣場變強了,變得比以前強了不知多少倍,僅僅隻是往那一站,便與奧丁的力量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那極端恐怖的氣場在尼伯龍根中肆無忌憚的擴散,形成了一個屬於她自己的領域。


    在奧丁的地盤上,如此肆無忌憚的也隻有白王月讀本尊了。


    她一直都是照顧繪梨衣的,因為這個女孩從一開始就是被白王選好的繼承人,所謂繼承人,就是下一代白王。遙遠的過去,龍族的真相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複雜。


    最初的獻祭導致了人類與龍族之中誕生了混血種,這種介乎與人類和龍族之間的生物,就是兩個種族之間能夠共存的最好證明之一,所謂的自相殘殺,延續千年的黑暗戰爭,不過是一場大局之下一點微不足道的浪花罷了。


    白王明白這點,她還不能說,至少為了繪梨衣的生命,她還不能解釋。


    所以哪怕隻剩下靈魂,她也必須得當起那個惡人。


    “讓開,女人,你沒有資格站在我的麵前。”奧丁那低沉的聲音中充滿了難以想象的壓迫感。


    他將第二個目標選中為陳雯雯,不就是為了引出那位傳說中的宿敵嗎?這家夥看著弱弱的,卻是他最重要的敵人之一,如果可以威脅他在尼伯龍根裏消滅他,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短時間內他已經無法再接觸楚子航,那就從路明非入手,那個名為唐銘的男人在夢境中遭到了堪稱致命的攻擊,就算能夠恢複元氣,也需要一段時間,換句話說,從現在開始,沒有人可以救路明非,他已經被逼上死路了。


    “哈哈哈哈……”


    路明非發出了嘲諷的笑,這聲音變得越來越大。


    像是在嘲諷眼前這個麵孔為楚天驕的男人。


    他不知道這家夥為什麽會頂著一張和楚子航他爸差不多的臉,但他的確是見過楚子航他爸的。


    在那片雨夜,所有人都回家的時候,楚子航親爸開著一輛車接走了這位仕蘭中學學生會的會長而從來沒人接的路明非,隻能一個人用英語書擋著腦袋,一路小跑的冒雨回家了。


    在坊間傳聞中,他也聽見過不少關於楚子航身邊的八卦緋聞,大意就是他有個後爸和一個親媽,諸如此類。有些話說得有點難聽,但更多的是對楚子航的羨慕,對他的讚歎。


    他很高冷,許多人都以為他是裝帥,可那時的路明非清楚,這家夥絕對不是表麵看上去那麽高冷,他的高冷背後是孤獨,莫大的孤獨,就像自己。


    可那時的他又怎麽能夠和高富帥的楚子航相比呢?


    楚子航是個全才,可以在學校的跨年晚會上拉一手動聽的小提琴曲,也可以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精準的投入三分球,所有的姑娘都為他呐喊。


    而路明非隻不過是路邊的雜草,誰都可以踩一腳罷了。


    真討厭這種感覺啊。


    這種被人輕視的感覺。


    哪怕得到了力量,依舊被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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