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走廊，貼滿不明符號的紙條，還有一動不動的眾人。
降古零用手指戳了戳玩家的兩隻眼球，觸感柔軟，頗有彈性，但玩家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整個意識被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所以說好的簽契約，並不是直接被帶到一個個隔間裏，裏麵是吃好喝足睡飽的惡魔，一個個看過來，指了指說，“這個人順眼，來簽！”
他們從一開始就莫名其妙地被惡魔“偷襲”了嗎？
降古零打量了一圈，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處於玩家的狀態。
戴著棒球帽、抱著棒球的老兄純粹就是在睡覺，低著頭一點一點的。
而背靠著牆的紅辣椒，看起來一動不動，是因為她在發呆？現在她動了一下，從上衣的口袋裏拿出一盒煙，甩出一根煙，夾在唇中，一邊用打火機點火一邊說，“你是第二個醒過來了。”
“第一個呢？”
紅辣椒朝棒球兄示意了一眼，看到降古零麵露不解，她特意解釋了一句，“估計是在幻象裏一直睡覺，被幻象惡魔彈出來了。”
降古零哦了一聲，這位棒球仁兄初見麵時就一直在打瞌睡，連自我介紹的時候都沒醒過來。
原來剛才遇到的是幻象惡魔，話說現在的惡魔都這麽小資情調的嗎？沒事就討論一下哲學，聽到降古零的調侃，紅辣椒問了一句什麽是小資情調？
降古零直接把幻想惡魔變成她的樣子和他討論了一頓惡魔吃人和人吃雞沒有什麽區別告訴了紅辣椒。
紅辣椒聽了後倒是略帶好奇地盯著降古零問他是什麽想法。
也許紅辣椒是覺得其他人都還在幻象惡魔製造的幻景裏，一直等著太無聊了，所以找個話題聊聊。
降古零戳著下巴，眼珠子轉了一圈，想到了一個例子，“有利，假如你家養了隻豬……”
“叫我紅辣椒！”脾氣暴躁的女人使勁捏了捏降古零的肩膀。
“好吧，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假裝我們沒見過麵。”降古零假裝無意地小聲嘟囔了一句，音量剛好給紅辣椒聽見，隻見她兩隻小虎牙一露，就要咬上來。
降古零趕緊離遠了一段距離，雙手交叉防備動作，“你還要不要聽了？”
“你說，要說得好聽。”
看紅辣椒咬牙裂齒的樣子，實在讓降古零無法將她和上一次見麵的紅發女人聯係起來，除了長得一模一樣外，差別也太大了。
“咳咳，從前有一隻特立獨行的豬。”降古零還是保持著一個2米外的距離，清了清嗓子就講了起來，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牆壁上出現了一個耳朵。
“它從一出生下來就發現自己和別的豬不一樣，別的豬隻會吃飯睡覺，它卻會思考。但是會思考對它來說不是一件幸事。因為它從對同伴的觀察中得出了一個規律，那就是吃得越多長得越胖，發育得越好死得越快。所以它就吃得少少的。但是這樣不夠啊，每天它就在豬欄裏，除了曬太陽、吃喝睡以外就無事可做。這對一隻會思考的豬來說太痛苦了。”
“然後呢？”紅辣椒聽得很入神，發現降古零停下後就催促。
降古零停了一下，主要是這個故事也是他現編的，他在想怎麽把這個故事合理地編下去。
“然後有一天它決定了，它不要當一隻豬了。它覺得自己既然是與眾不同的，那麽就應該受到與眾不同的待遇。所以它和來喂飼料的主人說話了，表明了自己是一隻會思考會說話的豬。結果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
“養豬的人是一個普通的農戶，所以他拿把刀把豬斬了。因為他覺得讓大家知道他的家裏出了一頭會說話的豬，會傳出不吉利的謠言。”
紅辣椒的額頭爆出了一個青筋，她握了握拳頭，“換個結局！”
“還換個結局啊……那好吧。”降古零假裝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豬的主人很驚奇，決定留下這隻豬，沒事就和豬看星星看月亮聊一下天，最後，豬的主人娶妻生子，為了慶祝難得的一天，他把這頭與眾不同的豬斬了，獻給了最愛的妻子。”
紅辣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樣子，她看著降古零的眼神閃爍了兩下，又說換個結局。
“還換個結局啊……那好吧。豬的主人是個有點頭腦的人物，看出了這隻豬的商業價值，於是拍了和豬聊天的視頻，上傳到推特，賺了好大一筆，一筆讓他再也不用養豬的錢。後來這隻豬被科學家留意到，被國家征收了。研究了很多年後，沒研究出什麽，最後豬在實驗室壽歸正寢，留下了很多很多後代。”
紅辣椒露出了想明白的樣子，“你的意思是討論惡魔吃人對不對是沒有意義的，就像豬對於人一樣，人對於惡魔，從頭到尾就不是處於一個平等的地位。”
“嘿嘿~”降古零用食指扯開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小醜式的笑容，“不，我什麽都沒有說，我隻是編了個故事。”
這是大實話，他確實隻是隨便講了個故事，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人這麽喜歡這些故事，還特別喜歡給這些故事賦予含義。
搞到他都有點好奇，如果把這個世界的人類全部燒掉，惡魔會不會隨之消失？
反正，不是有一個觀點，“惡魔來源於人類的恐懼。”
那麽把人類殺個一幹二淨，就可以驗證這個觀點是否正確。
在場的諸位都不知道降古零的腦子在運作著什麽想法，否則早就把他封在水泥裏，丟到東京灣下麵了。
“這個故事很有意思。”一個沉穩的男聲插了進來。
圓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從幻象惡魔塑造的幻象掙脫，在那裏拿一隻鋼筆在小本本上記點啥。
接下來好像排好隊一樣，眾人紛紛掙脫開了幻象。
背著弓箭一路都在擺著臉色的高智大材一醒來，就一副被驚嚇過度的樣子。
鈴木小花回過神後，慢悠悠地打量四周，看到了降古零後像寵物狗看到主人般飛奔過來抱住。
紅辣椒眉頭一皺，不過一想到資料上說的小花的性別，又鬆開了眉頭。
緊接著她又皺起了眉頭，為什麽她要在乎這些小事。
明明她和降古零隻有一麵之緣，雖然、雖然那次見麵……紅辣椒製止自己想下去。
然後是一個樣貌異常美麗的黑發青年醒了過來，他晃了一下就恢複正常。
最後醒過來的是玩家，隻見他的兩眼發光，不但沒有半點不適之感，還神采奕奕，“幻象惡魔和我簽了契約！”
“哦哦哦。”紅辣椒應付式鼓掌賀喜。
“幻象惡魔為什麽單和你契約？”圓扶了扶眼鏡，鏡片上閃過好學生的光芒。
“其實也沒什麽，我隻是和她一起打遊戲，還把市麵上所有種類的遊戲都介紹了給她。她和我簽訂了契約，以後我可以隨時call她打遊戲。”
“……”
圓在筆記上刷刷刷寫下了什麽，又問：“代價呢？”
“打遊戲！”
玩家激動得好像終於找到了不送人頭的隊友一樣。
“…………”
圓在筆記上刷刷記下什麽就不再說話了。
“惡魔還會打遊戲。”高智大材一臉被刷新了三觀的樣子，他是從正義惡魔這場事故中過來的，當晚燃魂爆發獨自一人帶上弓箭殺了一隻惡魔，最終成為了一名惡魔獵人。
“嘛，各種各樣的惡魔都有，喜歡吃人的惡魔有，也有對人類友好的惡魔。幻象惡魔喜歡和人類接觸，了解人類，但其實是個很弱的惡魔，唯一的能力是塑造幻景，對上物理係的惡魔沒有什麽用處。”紅辣椒解釋道。
“物理係？”圓作為一個好好學生當然提問。
“惡魔根據能力分為幾大類，我在人類的分類中，是精神類的惡魔。”
第二個紅辣椒陡然出現，和真實的紅辣椒不同，盡管樣貌一模一樣，“紅辣椒”的臉上戴著一抹虛偽的微笑。
那種笑不是發自內心的笑，而像“我看到人類都是這麽笑的，所以我也這麽笑”的笑容，給人一種假惺惺的感覺。
“你這個惡魔想要幹什麽？！”高智大材一個抖擻，就把弓箭取下，拉個滿弦，在箭欲待發時，
“等一下！”x2
紅辣椒和玩家同時嗬止了高智大材，玩家還擋在“紅辣椒”麵前，冷冷地說：“她可是我的隊友，攻擊我的隊友的行為，必死。”
“什麽？”高智大材一臉不可置信，居然有人對著人類說，攻擊惡魔的話就要殺了他。
“高智大材，這裏的惡魔都是公安部的財產，不允許你私自損壞。”紅辣椒冷冷地吐出了一句殘酷的話，緊接著帶有安撫意味地說了一句，“這裏的惡魔都是對人類帶有善意的惡魔，唯有和他們簽訂了契約，你們才能在惡魔的對戰中活下去。”
降古零並不相信這裏的惡魔都對人類帶有善意，反而覺得這裏的惡魔是不是都被瑪奇瑪支配過了？
高智大材最終冷靜下來，問剛才是怎麽回事？
紅辣椒解釋這是每一個新人都必經之路，這一路上會遇到不同的惡魔，而惡魔可以選擇自由的方式試探人類是不是符合自己看順眼的契約者。
比如幻象惡魔，就是製造了一個幻象和他們聊聊天罷了，看中了就簽契約。
“那接下來還會遇到惡魔？”高智大材的額頭上留下一滴冷汗，也不知道他在幻景中看到了什麽，一副很怕惡魔的樣子。
不，高智大材這樣才是正常的，相反麵色如常的其他人，反而是神經線不太著調的人類。
紅辣椒剛才已經將所有人的反應都收在眼底，她覺得高智大材對惡魔的反應太過於正常了，這樣的人是死得最快的，反而玩家的反應就相當合格。
老牌惡魔獵人都有一套看新人死期的標準。
紅辣椒幹脆對高智大材說要不你退出吧，你太害怕惡魔了，人類的恐懼是惡魔的源泉，在你麵前，惡魔總會越來越強，你還是早點走人不要拖隊友後腿了。
這直接讓高智大材臉色發白，雖然傷人自尊，但其實是對高智大材好。
像他這種人，隻是一個激動就殺了一隻番茄惡魔，呃……很弱小的惡魔，就來當惡魔獵人。反而是運氣不好，很有可能死在以後的任務中。還是早死的那種。
“不不不不不不！”高智大材發出了一聲大吼，整個人都變了氣勢，麵無表情，眼睛裏麵無悲無喜，仿佛一尊神……下一秒他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嗚嗚嗚我也不想當惡魔獵人但我要當惡魔獵人，我不能對不起學生，我要殺很多很多惡魔……”
“……”眾人聳聳肩。
“紅辣椒”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說：“沒關係，按照你現在的精神狀況，你會越來越不正常。所以你可以的！希望你盡快精神分裂！聽說惡魔最怕精神病人了。”
“……”
在無語間，一個物體滾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眾人一望，一個足球從遠處滾落，正巧到了降古零的腳下。
紅辣椒剛張開嘴，降古零就一腳踩在了足球上，緊接著“砰！”的一聲。
伴隨著爆炸聲，一陣煙霧飛起，眾人直接掩住口鼻後退。
等煙霧散去後，隻看到降古零的上半身靠在牆壁上，上方有一道滑落的血跡。
降古零雙臂垂著，腰橫截麵臥在地麵，看紅辣椒的眼神很古怪，“對人類？友好的？惡魔？”
紅辣椒的嘴角抽了抽，“這是個意外，真的。安息吧。”
沒想到她一見鍾情的人會以這麽戲劇性的方式在她眼前死掉……
“我不會死。”
降古零在眾人吃驚的視線下長出了下半身，他打個響指，隻見一直護腕狀態的自由惡魔，聞弦歌而知雅意，變成了一條黑色的西裝褲子，甚至還補進了上半身衣服的破爛處，使其看起來完好無損。
“哇！你真是趟雷好手，以後你就在前方趟雷了。”玩家兩眼發光，一下子就發現了降古零的妙用。
降古零裝作沒聽見，隻想知道剛才是哪個惡魔。
“足球惡魔，可以讓契約者將足球踢到某處，某處就爆炸。剛才是他在邀請你踢足球。”紅辣椒咳嗽了兩聲，麵無表情地說，“也許是你踢足球的技術太爛了。”
“我還沒開始踢……”
“你是哪國的？”圓突然問，“看你的發色，好像不是島國人。”
“古國的。”
眾人露出一副難怪你被足球炸的神色。
降古零不想說話，他覺得自己被世界惡意針對了。
“足球惡魔來過了，他不願意和你們簽約，走吧。”
紅辣椒繼續帶一隊人，與剛才幻景中走不到盡頭的走廊不同，沒兩步就看到了一個房間。
太廣了——
與其說是一個房間，不如說是一個足球場，世界杯足球場那麽大的空間。
一隻巨大的白色狐狸在黑色鐵欄背後趴伏著，白絨絨的頭頂上有七八隻金黃色的大眼睜開，仿佛有金液在裏麵流淌。
降古零比了比，發現它的一隻眼睛就有人這麽大。
紅辣椒用嫻熟的語氣說，“來來，狐狸，選妃來了，哪個看上了就簽一個。”
“……”新·惡魔獵人眾。
因狐狸惡魔是對人類真·友好的惡魔，所以它和每個人都簽了契約，對這一批人的顏值都非常滿意，沒有一個是醜的，帥哥尤其多。
緊接著它把目光投向了紅辣椒，紅辣椒很熟練地從文件夾裏拿出另一本雜誌，封麵是一個上半身裸體的帥哥。
降古零離開時，看到狐狸扒著一隻巨大的爪子，翻著一本小小的雜誌。
……
所有人都簽了惡魔契約後，又蒙著黑布坐著轎車回到了惡魔獵人專屬辦公樓。
一路上沉默。
比起借用狐狸惡魔的力量的代價是吃掉一點皮膚，其他惡魔提出的要求都比較正常。
包括但不限於獻出一顆眼球；使用一次就大幅度縮減壽命；剝奪味覺和嗅覺等，以至於大家和惡魔簽契約的時候都比較謹慎。
回到了惡魔獵人專屬辦公樓後，紅辣椒宣布大家自然活動兩個小時，兩小時後在門口集合。
雖然感到奇怪，但大家也無所謂了，反正兩個小時後在門口集合就行。
紅辣椒的眼睛裏躍過一絲異色，想當初她剛成為惡魔獵人時……
鈴木小花是降古零去哪裏，他就去哪裏。
自從那天叫了一聲主人後，他就真的把自己當作了降古零的寵物。
降古零也不在乎這點小事，就讓他跟著了。
倒是高智大材直接拉住了降古零的肩膀，一張國字大臉唬過來，“你要去哪裏？”
他的大手把肩膀的骨頭抓著咯咯作響，降古零直接回答吃飯啊！
“我和你還有事情沒有算完！”高智大材直接拖著降古零走，外帶一個鈴木小花掛件。
他左看右看，終於看到了洗手間的牌子，一轉進去一看，手一鬆。
降古零啪唧一聲落到地麵上，他從享受人肉搬運機的舒適中清醒過來，一看四周就發出了一聲：臥槽！
沒想到這個七層大樓表麵看起來寒磣，裏麵卻是“很有內涵”。
在男人站著撒尿的地方，不是白色光滑的器具，而是一個被設計得很逼真的嬰兒，它的肚子大張而開，兩眼向外翻，一副被惡魔掏空了內髒的樣子。
降古零打開了獨立單間，發出了嗯嗯嗯藝術的讚歎聲！
高智大材一看，san值直接掉到底了。
單間裏麵是內髒的肉腸被翻滾的畫麵，往馬桶上一坐，還以為自己是被肉腸包圍了。
高智大材眼淚都飆出來了，降古零嘖嘖一聲，就把頹廢版·高智大材拖了出來，外帶掛件版·鈴木小花。
“啊~~~是新人啊~”
剛出魔鬼畫風的洗手間，就看到了一個中年大叔在門口抽煙，他背靠著牆，一副休息的樣子。
降古零說是啊~
中年大叔裝作不在意地抽著煙，實際上他整張臉都寫滿了快問我！快問我！快問我怎麽回事的表現欲。
降古零停住了腳步，直接問這個洗手間為什麽設計成這樣？把他嚇死了。
他還把手上拖著的飄魂狀態·高智大材甩起來晃了晃。
“因為我們打交道的是惡魔啊，惡魔給人的直觀印象不是害怕嘛？所以為了提高我們害怕的下限，整個惡魔獵人專屬大樓都是這樣的設計。實際上，因為有其他部門的人員會過來一樓交接資料，所以一樓的大廳比較正常，其他地方……”中年大叔嘴角翹起，眼睛高興地眯起來，“你們自己去體會吧。唯有這樣才能提高你們的下限。”
降古零說了一聲好就拖著高智大材走了。
中年大叔轉身進了洗手間，將煙頭丟進了嬰兒的肚子裏。
降古零倒是沒有因為好奇而到處亂逛，他直接順著指示牌到了食堂。
惡魔獵人的待遇是工資高，包吃包住，住的地方離這裏也很***時的一日三餐也可以在這裏的食堂吃。
剛進電梯就遇到了圓和富江。
【富江】：一個樣貌異常俊美的青年，眼角下有三顆不規則的黑痣，短發，和降古零同批成為惡魔獵人的人之一。
富江的臉色還好，圓的臉色慘白，還在小本本上刷刷刷記著什麽。
不過一看到了san值掉光的高智大材，他們的背就逐漸挺了起來。
電梯“叮”的一聲就到了三樓。
電梯門一開，除了降古零和鈴木小花，沒有人踏出來。
降古零一邁開腳步，就發現手上的重量太輕了點，好像應該拖著什麽，回身就把屍體版·高智大材拖了出來。
圓和富江一看他都這麽正常，再次挺直了腰，直挺挺地踏出了電梯。
直接把電梯正對著的壁畫忽略掉。
那是一張很美的少女壁畫，黑白像，長發垂肩，微微一笑。
整幅畫都由眼珠子做的。
起碼，這些眼珠子，看起來就像活生生從人的眼睛裏摳出來一樣。
當然壁畫的下方，寫著小得不能再小的字體：
純天然塑料。
……
那是一條美麗的人魚在歌唱，她有一條藍色的發光粼粼的長尾巴，皮膚白皙細膩，脖子以下都泡在水中。
她的目光仿佛是一片虛空，或是凝視著不存在的一點，她仿佛在看著眾人，也仿佛什麽人也不存在於她的眼中。
唯有嘴巴微張，甜吟輕哼般的曲調從她的喉間取出。
她有一頭黑色的長發，仿佛為了掩飾她的斷臂般，像水母般漂浮在水裏，散開著。
斷臂版·人魚少女。
眾人排在魚缸麵前，腦袋上齊刷刷浮現出一個問號——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人魚嗎？
“人魚是不存在的。”
一個聲音在降古零耳邊響起，呼出的熱氣都打在了他的耳朵上。戴著一隻黑色的眼罩，露出燦爛笑容的惡魔獵人·姬野站在他的身後，眾人不由得望向她，等著她的解釋。
“這其實是一個活生生的少女，因為唱歌好聽所以被削斷了四肢，裝上了裝飾用的人魚尾巴，被調教成隻會唱歌的樣子。”
姬野咧嘴一笑。
“嘶——”x3，分別是圓、玩家、富江，他們捂著胸口就要倒地的樣子。
在去往飯堂的走廊上，七人相遇了。玩家和棒球男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過來一看，是個斷臂的人魚少女。
“開玩笑的啦！”姬野揮揮手，“我們惡魔獵人是官方合法組織，怎麽可能把這種違法的事情。這是瑪奇瑪定做的機器人。”
大家對瑪奇瑪這一個名字有點反應。
公安局對魔特異課一共有三課，而這批人都是隸屬三課，三課的科長，絕對的頭頂上司就是瑪奇瑪。
“正常人看到惡魔第一時間肯定會感到害怕，害怕隻會讓惡魔更加強大。所以為了提高大家的抗壓能力，瑪奇瑪特意定做了一批玩具，我是已經看慣了。不過你們可以多看看，多練練。加油！”姬野做了一個打氣的動作，看起來十分可愛。
緊接著她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催促新人快往前走的意思很明顯，配合她夾在嘴角的那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總感覺前方很危險。
於是一路上，眾人看到了各種各樣讓正常人強烈不適的物品。
它們被裝在了展覽櫃裏，被當作展覽品存在著，比如四肢被截斷，頭頂蓋被撬開了，露出了白花花的腦漿的男人，他全身都插著注射管，仿佛是靠著這些注射液而活。
這還是最正常的一件。
玩家的眼睛徹底失去了高光，像個手腳被操控的玩偶一樣走路。
圓刷刷地在筆記本上記著什麽。
棒球男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富江冷著一張臉。
姬野跟在後麵觀察著這一批新人的反應，最正常的是忍不住吐了的高智大材，最不正常的是臉色如常的降古零和兩眼發光的鈴木小花。
總得來說，這一批新人的素質綜合評分很高，希望他們到了飯堂還能堅持得住。
跨過了由一隻隻白嫩手臂組成的門框，大家總算進入了惡魔獵人的聖地·飯堂。
隻見大家都在飯堂口排著隊，有說有笑，甚至還有人打鬧，一副正常的樣子。
眾人剛剛放下心來，圓突然就看到了，長方形的飯桌中間都會擺著一瓶花。
那些花白嫩嫩的，像根蔥一樣，纖細修長，張開的樣子特別有吸引力。
圓的心裏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但那種不妙感反而催促他上前細看。
他走著走著，邁出一種奇特的步伐，他感覺自己仿佛在海浪上平穩地走著，每一步都踏在了波浪上，輕飄飄又很舒服，他喜歡這種感覺。
然後，他扶了扶眼鏡，看到了那一束花。
由美麗的手指構成，捏一捏，手指很有彈性，還帶有熱度，跟真人的手指給人的感覺一樣。
這個做模型的公司真先進，圓記下了這一點，要打聽一下是哪家公司製作的，以後找他們裝飾家具。
他為自己發現的這個新世界感到特別滿意。
隨著圓的鑒賞完畢，大家仿佛都適應了過來般，飄飄乎地在櫥櫃欄裏端起了盤子排隊。
這個盤子很是細膩光滑，表麵上看起來還是人皮製作的，微微一拉，還有彈性。
姬野點了點頭，看來這一隊新人都適應了惡魔獵人的節奏。
惡魔獵人活得久的真理，就是將所有的不正常當作正常。
降古零用手指戳了戳玩家的兩隻眼球，觸感柔軟，頗有彈性，但玩家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整個意識被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所以說好的簽契約，並不是直接被帶到一個個隔間裏，裏麵是吃好喝足睡飽的惡魔，一個個看過來，指了指說，“這個人順眼，來簽！”
他們從一開始就莫名其妙地被惡魔“偷襲”了嗎？
降古零打量了一圈，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處於玩家的狀態。
戴著棒球帽、抱著棒球的老兄純粹就是在睡覺，低著頭一點一點的。
而背靠著牆的紅辣椒，看起來一動不動，是因為她在發呆？現在她動了一下，從上衣的口袋裏拿出一盒煙，甩出一根煙，夾在唇中，一邊用打火機點火一邊說，“你是第二個醒過來了。”
“第一個呢？”
紅辣椒朝棒球兄示意了一眼，看到降古零麵露不解，她特意解釋了一句，“估計是在幻象裏一直睡覺，被幻象惡魔彈出來了。”
降古零哦了一聲，這位棒球仁兄初見麵時就一直在打瞌睡，連自我介紹的時候都沒醒過來。
原來剛才遇到的是幻象惡魔，話說現在的惡魔都這麽小資情調的嗎？沒事就討論一下哲學，聽到降古零的調侃，紅辣椒問了一句什麽是小資情調？
降古零直接把幻想惡魔變成她的樣子和他討論了一頓惡魔吃人和人吃雞沒有什麽區別告訴了紅辣椒。
紅辣椒聽了後倒是略帶好奇地盯著降古零問他是什麽想法。
也許紅辣椒是覺得其他人都還在幻象惡魔製造的幻景裏，一直等著太無聊了，所以找個話題聊聊。
降古零戳著下巴，眼珠子轉了一圈，想到了一個例子，“有利，假如你家養了隻豬……”
“叫我紅辣椒！”脾氣暴躁的女人使勁捏了捏降古零的肩膀。
“好吧，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假裝我們沒見過麵。”降古零假裝無意地小聲嘟囔了一句，音量剛好給紅辣椒聽見，隻見她兩隻小虎牙一露，就要咬上來。
降古零趕緊離遠了一段距離，雙手交叉防備動作，“你還要不要聽了？”
“你說，要說得好聽。”
看紅辣椒咬牙裂齒的樣子，實在讓降古零無法將她和上一次見麵的紅發女人聯係起來，除了長得一模一樣外，差別也太大了。
“咳咳，從前有一隻特立獨行的豬。”降古零還是保持著一個2米外的距離，清了清嗓子就講了起來，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牆壁上出現了一個耳朵。
“它從一出生下來就發現自己和別的豬不一樣，別的豬隻會吃飯睡覺，它卻會思考。但是會思考對它來說不是一件幸事。因為它從對同伴的觀察中得出了一個規律，那就是吃得越多長得越胖，發育得越好死得越快。所以它就吃得少少的。但是這樣不夠啊，每天它就在豬欄裏，除了曬太陽、吃喝睡以外就無事可做。這對一隻會思考的豬來說太痛苦了。”
“然後呢？”紅辣椒聽得很入神，發現降古零停下後就催促。
降古零停了一下，主要是這個故事也是他現編的，他在想怎麽把這個故事合理地編下去。
“然後有一天它決定了，它不要當一隻豬了。它覺得自己既然是與眾不同的，那麽就應該受到與眾不同的待遇。所以它和來喂飼料的主人說話了，表明了自己是一隻會思考會說話的豬。結果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
“養豬的人是一個普通的農戶，所以他拿把刀把豬斬了。因為他覺得讓大家知道他的家裏出了一頭會說話的豬，會傳出不吉利的謠言。”
紅辣椒的額頭爆出了一個青筋，她握了握拳頭，“換個結局！”
“還換個結局啊……那好吧。”降古零假裝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豬的主人很驚奇，決定留下這隻豬，沒事就和豬看星星看月亮聊一下天，最後，豬的主人娶妻生子，為了慶祝難得的一天，他把這頭與眾不同的豬斬了，獻給了最愛的妻子。”
紅辣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樣子，她看著降古零的眼神閃爍了兩下，又說換個結局。
“還換個結局啊……那好吧。豬的主人是個有點頭腦的人物，看出了這隻豬的商業價值，於是拍了和豬聊天的視頻，上傳到推特，賺了好大一筆，一筆讓他再也不用養豬的錢。後來這隻豬被科學家留意到，被國家征收了。研究了很多年後，沒研究出什麽，最後豬在實驗室壽歸正寢，留下了很多很多後代。”
紅辣椒露出了想明白的樣子，“你的意思是討論惡魔吃人對不對是沒有意義的，就像豬對於人一樣，人對於惡魔，從頭到尾就不是處於一個平等的地位。”
“嘿嘿~”降古零用食指扯開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小醜式的笑容，“不，我什麽都沒有說，我隻是編了個故事。”
這是大實話，他確實隻是隨便講了個故事，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人這麽喜歡這些故事，還特別喜歡給這些故事賦予含義。
搞到他都有點好奇，如果把這個世界的人類全部燒掉，惡魔會不會隨之消失？
反正，不是有一個觀點，“惡魔來源於人類的恐懼。”
那麽把人類殺個一幹二淨，就可以驗證這個觀點是否正確。
在場的諸位都不知道降古零的腦子在運作著什麽想法，否則早就把他封在水泥裏，丟到東京灣下麵了。
“這個故事很有意思。”一個沉穩的男聲插了進來。
圓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從幻象惡魔塑造的幻象掙脫，在那裏拿一隻鋼筆在小本本上記點啥。
接下來好像排好隊一樣，眾人紛紛掙脫開了幻象。
背著弓箭一路都在擺著臉色的高智大材一醒來，就一副被驚嚇過度的樣子。
鈴木小花回過神後，慢悠悠地打量四周，看到了降古零後像寵物狗看到主人般飛奔過來抱住。
紅辣椒眉頭一皺，不過一想到資料上說的小花的性別，又鬆開了眉頭。
緊接著她又皺起了眉頭，為什麽她要在乎這些小事。
明明她和降古零隻有一麵之緣，雖然、雖然那次見麵……紅辣椒製止自己想下去。
然後是一個樣貌異常美麗的黑發青年醒了過來，他晃了一下就恢複正常。
最後醒過來的是玩家，隻見他的兩眼發光，不但沒有半點不適之感，還神采奕奕，“幻象惡魔和我簽了契約！”
“哦哦哦。”紅辣椒應付式鼓掌賀喜。
“幻象惡魔為什麽單和你契約？”圓扶了扶眼鏡，鏡片上閃過好學生的光芒。
“其實也沒什麽，我隻是和她一起打遊戲，還把市麵上所有種類的遊戲都介紹了給她。她和我簽訂了契約，以後我可以隨時call她打遊戲。”
“……”
圓在筆記上刷刷刷寫下了什麽，又問：“代價呢？”
“打遊戲！”
玩家激動得好像終於找到了不送人頭的隊友一樣。
“…………”
圓在筆記上刷刷記下什麽就不再說話了。
“惡魔還會打遊戲。”高智大材一臉被刷新了三觀的樣子，他是從正義惡魔這場事故中過來的，當晚燃魂爆發獨自一人帶上弓箭殺了一隻惡魔，最終成為了一名惡魔獵人。
“嘛，各種各樣的惡魔都有，喜歡吃人的惡魔有，也有對人類友好的惡魔。幻象惡魔喜歡和人類接觸，了解人類，但其實是個很弱的惡魔，唯一的能力是塑造幻景，對上物理係的惡魔沒有什麽用處。”紅辣椒解釋道。
“物理係？”圓作為一個好好學生當然提問。
“惡魔根據能力分為幾大類，我在人類的分類中，是精神類的惡魔。”
第二個紅辣椒陡然出現，和真實的紅辣椒不同，盡管樣貌一模一樣，“紅辣椒”的臉上戴著一抹虛偽的微笑。
那種笑不是發自內心的笑，而像“我看到人類都是這麽笑的，所以我也這麽笑”的笑容，給人一種假惺惺的感覺。
“你這個惡魔想要幹什麽？！”高智大材一個抖擻，就把弓箭取下，拉個滿弦，在箭欲待發時，
“等一下！”x2
紅辣椒和玩家同時嗬止了高智大材，玩家還擋在“紅辣椒”麵前，冷冷地說：“她可是我的隊友，攻擊我的隊友的行為，必死。”
“什麽？”高智大材一臉不可置信，居然有人對著人類說，攻擊惡魔的話就要殺了他。
“高智大材，這裏的惡魔都是公安部的財產，不允許你私自損壞。”紅辣椒冷冷地吐出了一句殘酷的話，緊接著帶有安撫意味地說了一句，“這裏的惡魔都是對人類帶有善意的惡魔，唯有和他們簽訂了契約，你們才能在惡魔的對戰中活下去。”
降古零並不相信這裏的惡魔都對人類帶有善意，反而覺得這裏的惡魔是不是都被瑪奇瑪支配過了？
高智大材最終冷靜下來，問剛才是怎麽回事？
紅辣椒解釋這是每一個新人都必經之路，這一路上會遇到不同的惡魔，而惡魔可以選擇自由的方式試探人類是不是符合自己看順眼的契約者。
比如幻象惡魔，就是製造了一個幻象和他們聊聊天罷了，看中了就簽契約。
“那接下來還會遇到惡魔？”高智大材的額頭上留下一滴冷汗，也不知道他在幻景中看到了什麽，一副很怕惡魔的樣子。
不，高智大材這樣才是正常的，相反麵色如常的其他人，反而是神經線不太著調的人類。
紅辣椒剛才已經將所有人的反應都收在眼底，她覺得高智大材對惡魔的反應太過於正常了，這樣的人是死得最快的，反而玩家的反應就相當合格。
老牌惡魔獵人都有一套看新人死期的標準。
紅辣椒幹脆對高智大材說要不你退出吧，你太害怕惡魔了，人類的恐懼是惡魔的源泉，在你麵前，惡魔總會越來越強，你還是早點走人不要拖隊友後腿了。
這直接讓高智大材臉色發白，雖然傷人自尊，但其實是對高智大材好。
像他這種人，隻是一個激動就殺了一隻番茄惡魔，呃……很弱小的惡魔，就來當惡魔獵人。反而是運氣不好，很有可能死在以後的任務中。還是早死的那種。
“不不不不不不！”高智大材發出了一聲大吼，整個人都變了氣勢，麵無表情，眼睛裏麵無悲無喜，仿佛一尊神……下一秒他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嗚嗚嗚我也不想當惡魔獵人但我要當惡魔獵人，我不能對不起學生，我要殺很多很多惡魔……”
“……”眾人聳聳肩。
“紅辣椒”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說：“沒關係，按照你現在的精神狀況，你會越來越不正常。所以你可以的！希望你盡快精神分裂！聽說惡魔最怕精神病人了。”
“……”
在無語間，一個物體滾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眾人一望，一個足球從遠處滾落，正巧到了降古零的腳下。
紅辣椒剛張開嘴，降古零就一腳踩在了足球上，緊接著“砰！”的一聲。
伴隨著爆炸聲，一陣煙霧飛起，眾人直接掩住口鼻後退。
等煙霧散去後，隻看到降古零的上半身靠在牆壁上，上方有一道滑落的血跡。
降古零雙臂垂著，腰橫截麵臥在地麵，看紅辣椒的眼神很古怪，“對人類？友好的？惡魔？”
紅辣椒的嘴角抽了抽，“這是個意外，真的。安息吧。”
沒想到她一見鍾情的人會以這麽戲劇性的方式在她眼前死掉……
“我不會死。”
降古零在眾人吃驚的視線下長出了下半身，他打個響指，隻見一直護腕狀態的自由惡魔，聞弦歌而知雅意，變成了一條黑色的西裝褲子，甚至還補進了上半身衣服的破爛處，使其看起來完好無損。
“哇！你真是趟雷好手，以後你就在前方趟雷了。”玩家兩眼發光，一下子就發現了降古零的妙用。
降古零裝作沒聽見，隻想知道剛才是哪個惡魔。
“足球惡魔，可以讓契約者將足球踢到某處，某處就爆炸。剛才是他在邀請你踢足球。”紅辣椒咳嗽了兩聲，麵無表情地說，“也許是你踢足球的技術太爛了。”
“我還沒開始踢……”
“你是哪國的？”圓突然問，“看你的發色，好像不是島國人。”
“古國的。”
眾人露出一副難怪你被足球炸的神色。
降古零不想說話，他覺得自己被世界惡意針對了。
“足球惡魔來過了，他不願意和你們簽約，走吧。”
紅辣椒繼續帶一隊人，與剛才幻景中走不到盡頭的走廊不同，沒兩步就看到了一個房間。
太廣了——
與其說是一個房間，不如說是一個足球場，世界杯足球場那麽大的空間。
一隻巨大的白色狐狸在黑色鐵欄背後趴伏著，白絨絨的頭頂上有七八隻金黃色的大眼睜開，仿佛有金液在裏麵流淌。
降古零比了比，發現它的一隻眼睛就有人這麽大。
紅辣椒用嫻熟的語氣說，“來來，狐狸，選妃來了，哪個看上了就簽一個。”
“……”新·惡魔獵人眾。
因狐狸惡魔是對人類真·友好的惡魔，所以它和每個人都簽了契約，對這一批人的顏值都非常滿意，沒有一個是醜的，帥哥尤其多。
緊接著它把目光投向了紅辣椒，紅辣椒很熟練地從文件夾裏拿出另一本雜誌，封麵是一個上半身裸體的帥哥。
降古零離開時，看到狐狸扒著一隻巨大的爪子，翻著一本小小的雜誌。
……
所有人都簽了惡魔契約後，又蒙著黑布坐著轎車回到了惡魔獵人專屬辦公樓。
一路上沉默。
比起借用狐狸惡魔的力量的代價是吃掉一點皮膚，其他惡魔提出的要求都比較正常。
包括但不限於獻出一顆眼球；使用一次就大幅度縮減壽命；剝奪味覺和嗅覺等，以至於大家和惡魔簽契約的時候都比較謹慎。
回到了惡魔獵人專屬辦公樓後，紅辣椒宣布大家自然活動兩個小時，兩小時後在門口集合。
雖然感到奇怪，但大家也無所謂了，反正兩個小時後在門口集合就行。
紅辣椒的眼睛裏躍過一絲異色，想當初她剛成為惡魔獵人時……
鈴木小花是降古零去哪裏，他就去哪裏。
自從那天叫了一聲主人後，他就真的把自己當作了降古零的寵物。
降古零也不在乎這點小事，就讓他跟著了。
倒是高智大材直接拉住了降古零的肩膀，一張國字大臉唬過來，“你要去哪裏？”
他的大手把肩膀的骨頭抓著咯咯作響，降古零直接回答吃飯啊！
“我和你還有事情沒有算完！”高智大材直接拖著降古零走，外帶一個鈴木小花掛件。
他左看右看，終於看到了洗手間的牌子，一轉進去一看，手一鬆。
降古零啪唧一聲落到地麵上，他從享受人肉搬運機的舒適中清醒過來，一看四周就發出了一聲：臥槽！
沒想到這個七層大樓表麵看起來寒磣，裏麵卻是“很有內涵”。
在男人站著撒尿的地方，不是白色光滑的器具，而是一個被設計得很逼真的嬰兒，它的肚子大張而開，兩眼向外翻，一副被惡魔掏空了內髒的樣子。
降古零打開了獨立單間，發出了嗯嗯嗯藝術的讚歎聲！
高智大材一看，san值直接掉到底了。
單間裏麵是內髒的肉腸被翻滾的畫麵，往馬桶上一坐，還以為自己是被肉腸包圍了。
高智大材眼淚都飆出來了，降古零嘖嘖一聲，就把頹廢版·高智大材拖了出來，外帶掛件版·鈴木小花。
“啊~~~是新人啊~”
剛出魔鬼畫風的洗手間，就看到了一個中年大叔在門口抽煙，他背靠著牆，一副休息的樣子。
降古零說是啊~
中年大叔裝作不在意地抽著煙，實際上他整張臉都寫滿了快問我！快問我！快問我怎麽回事的表現欲。
降古零停住了腳步，直接問這個洗手間為什麽設計成這樣？把他嚇死了。
他還把手上拖著的飄魂狀態·高智大材甩起來晃了晃。
“因為我們打交道的是惡魔啊，惡魔給人的直觀印象不是害怕嘛？所以為了提高我們害怕的下限，整個惡魔獵人專屬大樓都是這樣的設計。實際上，因為有其他部門的人員會過來一樓交接資料，所以一樓的大廳比較正常，其他地方……”中年大叔嘴角翹起，眼睛高興地眯起來，“你們自己去體會吧。唯有這樣才能提高你們的下限。”
降古零說了一聲好就拖著高智大材走了。
中年大叔轉身進了洗手間，將煙頭丟進了嬰兒的肚子裏。
降古零倒是沒有因為好奇而到處亂逛，他直接順著指示牌到了食堂。
惡魔獵人的待遇是工資高，包吃包住，住的地方離這裏也很***時的一日三餐也可以在這裏的食堂吃。
剛進電梯就遇到了圓和富江。
【富江】：一個樣貌異常俊美的青年，眼角下有三顆不規則的黑痣，短發，和降古零同批成為惡魔獵人的人之一。
富江的臉色還好，圓的臉色慘白，還在小本本上刷刷刷記著什麽。
不過一看到了san值掉光的高智大材，他們的背就逐漸挺了起來。
電梯“叮”的一聲就到了三樓。
電梯門一開，除了降古零和鈴木小花，沒有人踏出來。
降古零一邁開腳步，就發現手上的重量太輕了點，好像應該拖著什麽，回身就把屍體版·高智大材拖了出來。
圓和富江一看他都這麽正常，再次挺直了腰，直挺挺地踏出了電梯。
直接把電梯正對著的壁畫忽略掉。
那是一張很美的少女壁畫，黑白像，長發垂肩，微微一笑。
整幅畫都由眼珠子做的。
起碼，這些眼珠子，看起來就像活生生從人的眼睛裏摳出來一樣。
當然壁畫的下方，寫著小得不能再小的字體：
純天然塑料。
……
那是一條美麗的人魚在歌唱，她有一條藍色的發光粼粼的長尾巴，皮膚白皙細膩，脖子以下都泡在水中。
她的目光仿佛是一片虛空，或是凝視著不存在的一點，她仿佛在看著眾人，也仿佛什麽人也不存在於她的眼中。
唯有嘴巴微張，甜吟輕哼般的曲調從她的喉間取出。
她有一頭黑色的長發，仿佛為了掩飾她的斷臂般，像水母般漂浮在水裏，散開著。
斷臂版·人魚少女。
眾人排在魚缸麵前，腦袋上齊刷刷浮現出一個問號——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人魚嗎？
“人魚是不存在的。”
一個聲音在降古零耳邊響起，呼出的熱氣都打在了他的耳朵上。戴著一隻黑色的眼罩，露出燦爛笑容的惡魔獵人·姬野站在他的身後，眾人不由得望向她，等著她的解釋。
“這其實是一個活生生的少女，因為唱歌好聽所以被削斷了四肢，裝上了裝飾用的人魚尾巴，被調教成隻會唱歌的樣子。”
姬野咧嘴一笑。
“嘶——”x3，分別是圓、玩家、富江，他們捂著胸口就要倒地的樣子。
在去往飯堂的走廊上，七人相遇了。玩家和棒球男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過來一看，是個斷臂的人魚少女。
“開玩笑的啦！”姬野揮揮手，“我們惡魔獵人是官方合法組織，怎麽可能把這種違法的事情。這是瑪奇瑪定做的機器人。”
大家對瑪奇瑪這一個名字有點反應。
公安局對魔特異課一共有三課，而這批人都是隸屬三課，三課的科長，絕對的頭頂上司就是瑪奇瑪。
“正常人看到惡魔第一時間肯定會感到害怕，害怕隻會讓惡魔更加強大。所以為了提高大家的抗壓能力，瑪奇瑪特意定做了一批玩具，我是已經看慣了。不過你們可以多看看，多練練。加油！”姬野做了一個打氣的動作，看起來十分可愛。
緊接著她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催促新人快往前走的意思很明顯，配合她夾在嘴角的那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總感覺前方很危險。
於是一路上，眾人看到了各種各樣讓正常人強烈不適的物品。
它們被裝在了展覽櫃裏，被當作展覽品存在著，比如四肢被截斷，頭頂蓋被撬開了，露出了白花花的腦漿的男人，他全身都插著注射管，仿佛是靠著這些注射液而活。
這還是最正常的一件。
玩家的眼睛徹底失去了高光，像個手腳被操控的玩偶一樣走路。
圓刷刷地在筆記本上記著什麽。
棒球男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富江冷著一張臉。
姬野跟在後麵觀察著這一批新人的反應，最正常的是忍不住吐了的高智大材，最不正常的是臉色如常的降古零和兩眼發光的鈴木小花。
總得來說，這一批新人的素質綜合評分很高，希望他們到了飯堂還能堅持得住。
跨過了由一隻隻白嫩手臂組成的門框，大家總算進入了惡魔獵人的聖地·飯堂。
隻見大家都在飯堂口排著隊，有說有笑，甚至還有人打鬧，一副正常的樣子。
眾人剛剛放下心來，圓突然就看到了，長方形的飯桌中間都會擺著一瓶花。
那些花白嫩嫩的，像根蔥一樣，纖細修長，張開的樣子特別有吸引力。
圓的心裏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但那種不妙感反而催促他上前細看。
他走著走著，邁出一種奇特的步伐，他感覺自己仿佛在海浪上平穩地走著，每一步都踏在了波浪上，輕飄飄又很舒服，他喜歡這種感覺。
然後，他扶了扶眼鏡，看到了那一束花。
由美麗的手指構成，捏一捏，手指很有彈性，還帶有熱度，跟真人的手指給人的感覺一樣。
這個做模型的公司真先進，圓記下了這一點，要打聽一下是哪家公司製作的，以後找他們裝飾家具。
他為自己發現的這個新世界感到特別滿意。
隨著圓的鑒賞完畢，大家仿佛都適應了過來般，飄飄乎地在櫥櫃欄裏端起了盤子排隊。
這個盤子很是細膩光滑，表麵上看起來還是人皮製作的，微微一拉，還有彈性。
姬野點了點頭，看來這一隊新人都適應了惡魔獵人的節奏。
惡魔獵人活得久的真理，就是將所有的不正常當作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