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黑估計還有一個多時辰,周圍一馬平川,逃是想都不用想,看來今天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謝鎮身邊兩個扈從,其中一個高個子,胸口別著一枚銅章雙手環胸懷抱著一把長劍。


    另外一個,吳冕見過,便是鏢局那位叛徒,總教頭彭三多,使一把短刀。


    隻見謝鎮提起扇子指著吳冕對趙晉凡二人道:“趙晉凡,我今日無意與你過多糾纏,是取這小子狗命來了,不想死就給我滾,惹本公子不高興今天誰也別想走!”


    趙晉凡再也忍不住咆哮出聲:“謝鎮狗賊,你縮頭烏龜一般躲在永安酒家也就罷了,今日送到我眼前來,我必取你狗命!”


    吳冕暗自心裏發苦,本來還打算讓他們二人帶著周玄先走,能走一個是一個,現在倒好,誰也別想走了。


    謝鎮聽這話嗤笑一聲,並不理會趙晉凡,徑直對吳冕道:“臭小子,識相的就乖乖受死,本公子考慮隻剝皮,給你留個囫圇屍首。”


    吳冕麵無表情地啐了口唾沫,看著他說:“想打就打,還廢什麽話?”


    謝鎮冷笑,翻身下馬,身後兩名扈從緊隨其後,也呈一個三角陣型徑直向吳冕逼近。


    趙晉凡揮劍緊走幾步直取謝鎮,謝鎮頭也不回,彭三多會意,拔出腰間短刀攔下趙晉凡。


    那高個子也拉開距離,緊跟著謝鎮的步伐隨時策應。


    上一次能偷襲得手純屬僥幸,吳冕也知道這次一定沒那麽走運了,見謝鎮已經獰笑著向自己衝來,當下凝息聚氣與謝鎮對撞而去。


    兩人將要接觸的時候謝鎮猛地抽出腰間名劍三問對準吳冕的心口直刺,這一劍去勢極快,板上釘釘就是一出劍便要殺人的狠辣意境。


    劍尖對上吳冕直衝而來的身體,就在將要刺入胸膛之際吳冕猛地一轉身。


    謝鎮出劍撲了個空當下心裏暗暗吃驚,吳冕轉身躲過劍尖的同時緊接著回手拍出一掌正中謝鎮後心,把謝鎮擊出幾個踉蹌,饒是謝鎮已經不敢小覷吳冕沒有定式的無理手也沒想到短短數日不見這小子修為便又精進不少。


    吳冕一擊得手,往日跟潑皮無賴打架多了深深知道一寸長則一寸強的道理,此時手裏沒有家夥,就得跟謝鎮貼身纏鬥。


    當下也不停歇,趁著謝鎮踉蹌未曾轉身之時右腳猛一發力,雄渾的內功此時得以充分發揮,一步便已衝至謝鎮身後,借著這前衝之力抬起手肘就要往謝鎮後背補上一擊。


    適才在一旁策應的高個子在吳冕拍中謝鎮後背時便已看得真切,吳冕再次欺身而上舉起手肘準備猛擊時高個子便已拔劍趕至謝鎮身側遞出一劍。


    吳冕皺眉穩住身形急急後撤出一段距離,並未因此一擊不成而氣惱,蓄勢待發地死死盯著謝鎮。


    謝鎮趕緊轉身調整,暗暗心驚這小子剛才來勢竟然比自己出劍的去勢更快,而且招式無常,看不出是哪派的武功,這個怪胎究竟從哪裏來這麽深厚的內功。


    吳冕止住身形盯著謝鎮一點也不敢放鬆,自己依仗內力催發出來的極快身法短時間內也能達到不俗的效果,不斷的化守為攻讓吳冕有信心繼續纏鬥下去不落下風,耐得住性子說不定還能討到不少便宜。


    現在麵對兩把劍圍攻的情形下卻相當棘手了,一個謝鎮已經不好對付,毒辣陰招層出不窮,那個高個子的修為比起謝鎮還要隻高不低,當下雙方僵持著暫時誰也沒動。


    吳冕輕笑著嘲諷道:“我說謝公子,這就不行了?想你清河謝氏一等一的豪閥,跟我這市井窮小子剛對上一回合就哭爹喊娘牽狗幫忙,我看你也不過如此了。”


    謝鎮被這話一激,陰沉沉的臉上像是要滴出水來,這麽多年家族傾力培養的天子驕子,斥巨資聘請文武名師,在朝廷也是費盡心力地替他鋪設階梯,平日裏萬千寵愛的謝公子何時受過此種肮髒的市井之徒羞辱。


    他當下對高個子吩咐道:“陸百穀,休得插手,從旁策應即可,我今日一定要手刃此賊!”


    吳冕見自己說話奏效,再次靜下心來準備繼續纏鬥。


    那邊彭三多和趙晉凡相鬥不下也快到尾聲了,彭三多剛才斜剌裏揮出一刀,趙晉凡拚命躲避卻還是被彭三多一刀砍中胳膊,傷口深可見骨。


    彭三多想趁機斜挑一刀把趙的頭顱抹下來的時候卻被李冬漁一劍逼退,二對一暫時相持不下,但落敗可以預見,遲早的事,吳冕要是還不能拿到什麽突破口,等下就要落到赤手空拳被三人夾擊的死地。


    謝鎮略微調整便又提劍迅猛殺至,在他的心裏絕不允許被這個低賤的市井狂徒踐踏尊嚴。


    一路攻將過來劍花璀璨,吳冕左躲右閃,防守得相當吃力。


    謝鎮或許是性子陰險狠辣的緣故,所使的劍招也是刁鑽陰毒,還有旁邊的陸百穀時不時遞出一劍逼迫吳冕的身位。


    吳冕雖然從小修習參同契內功不弱,又被老道打通竅穴研習周天功法,對氣機流動的感知敏銳了許多,這也是和謝鎮單獨廝殺時往往能料敵先機的原因。


    可當下一心二用麵對兩個修為都在他之上武夫配合攻擊,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的吳冕逐漸捉襟見肘。


    陸百穀見謝鎮劍尖已近,先行斜斜遞出一劍,吳冕瞥眼看見猛地斜跨一步進行躲閃,謝鎮抓住機會在吳冕左肩挑出一朵血花。


    終於見血了。


    謝鎮長出一口氣,真是酣暢淋漓,自己剛才受傷的自尊心得到極大補償。


    這下輪到他氣定神閑再次等待機會了。


    吳冕看了眼肩頭的傷口並不嚴重,稍微平複氣息,繼續一言不發地朝著那兩人激射而去。


    此時來勢更快,謝鎮信心膨脹,再次對上吳冕之時竟有閑情調侃幾句,猶如高手間的捉對切磋,說不出的瀟灑風流。


    可是逐漸地被吳冕越貼越近的時候,這怪胎的身形越來越快,手中長劍在兩人幾乎臉貼臉的廝殺中第一次感覺如此不便。


    謝鎮一路後退防守得苦不堪言,感覺哪哪都不自在。


    陸百穀也是因為這兩人距離實在太近,自家公子何等的身嬌肉貴,若是被自己傷了焉有命在?


    有了這個顧慮,出劍投鼠忌器,就慢了幾分,吳冕瞅準時機猛地向前單肘衝擊,重重地砸在謝鎮的心口上,一擊得手趁機猛地發力再砸出一肘。


    謝鎮進退維穀之間避之不及,又被重重砸了一記肘擊。


    陸百穀沉下身形一腿踹至,吳冕不管不顧,見謝鎮身形後仰便伸出左手抓住謝鎮領口一把扯回來,速度竟比陸百穀倉促一腿更要快,扭腰送肩鉚足了力氣對著謝鎮心口又是重重一拳。


    謝鎮被瞬間擊飛,吳冕也被陸百穀一腿踹出。


    半空中的吳冕回頭看了眼趙晉凡他們的方向,落地以後顧不得卸去那一踹的力度反而借著瞬間發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頃刻掠至彭三多身側,對著這刀疤臉的惡人腰間肋骨全力一掌推去。


    彭三多本來就對趙晉凡二人占著優勢,對瞬息而至的吳冕毫無防備,被吳冕全力一擊橫飛出去,摔在遠處地麵陷出一個淺坑。


    吳冕也被這一擊的反震力道給硬生生在空中止住身形,落回地麵這才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半坐著大口喘息。


    謝鎮被吳冕狠狠地兩肘一拳擊出老遠,此時也被打得吐了血,半躺在地上呼吸急促,胸口上下劇烈起伏像個破風箱一樣,顧不得擦拭血跡,雙眼死死地瞪著吳冕,一時也是動彈不得。


    吳冕回頭看了眼躺在遠處生死不知的彭三多,長出了一口氣。


    本來隻想兩肘擊傷謝鎮再躲過陸百穀一記直踹,沒想到還能有機會蓄力再來一拳,被踹出後對彭三多的偷襲就是僥幸加上臨時起意,這一連串以自己硬扛一腿換得對麵兩人重傷的舉動,富貴險中求。


    不僅是值,而是賺大發了。


    陸百穀看了眼遠處的彭三多,又看了眼緩緩站起的吳冕。


    他扶著謝鎮坐起身,憂心忡忡道:“公子,那彭三多應該是沒了,你如今也不能再戰,那名怪力少年似乎仍有餘力,現在局勢對我們不利,不如先撤了,來日方長,再堅持下去也討不到便宜了。”


    謝鎮不是不知道此時的情況,隻是恨透了吳冕,三番兩次地被他羞辱,還偏偏拿他沒有辦法。


    剛才隻要彭三多能脫身,三人合圍,這小子就算是再怪,也是有死無生,居然還能被他扭轉乾坤。


    如今局勢急轉直下,目前是誰也奈何不得對方的情形,此刻多留無益,謝鎮不是無腦的莽夫,讓陸百穀立即攙扶他上馬。


    謝鎮掉轉馬頭後回頭望了問了吳冕一句:“你到底是誰?”


    吳冕眼神玩味,看著他笑了笑,答道:“那日在巷子裏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謝鎮回想起那日在巷子裏也問過他同樣的話,得到那句辱人至極的回答,頓時一陣氣短,險些再吐出一口老血來。


    當下無可奈何,謝鎮和陸百穀打馬原路返回,彭三多的屍體仍在原地躺著,他看都沒看徑直跨過。


    隻是走遠以前謝鎮突然回望一眼,李冬漁眼神閃爍,慌亂低下頭時微微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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