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衿看著麵前這個捂著眼睛,半蹲在地的少年,覺得他看起來文質彬彬,不像是歹人,更重要的是,從他的打扮來看,似乎是個書吏。


    少年揉著眼睛,但是雙眼愈加疼痛,他回答道:“我是韓平遙。”


    “韓平遙?你就是新來的書吏?”趙雲衿沒想到自己爭取來的自由是那麽的短暫。


    看到韓平遙的手還在揉著眼睛,趙雲衿趕緊伸手製止他,說道:“別揉眼睛了,我帶你去找點水擦一擦。”


    她扶著韓平遙來到附近的一家茶肆中坐下,找店家討了點水,將帕子沾濕,一邊仔細地給他擦眼睛,一邊說道:“你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幹什麽?好在我隻是找了點草木灰,如果我找到的是生石灰,你的眼睛就要廢了。”


    “我在陳主簿那裏報完到,就去開明堂找你,可是李司直說你已經急急忙忙地走了。”說到這裏,韓平遙眨巴著被草木灰迷住的眼,問道,“趙司直,你是不是故意想甩開我啊?”


    “你把眼睛閉好。”被韓平遙猜中想法的趙雲衿有些尷尬,她看韓平遙好像比自己的年紀還要小一些,如果實話告訴他,自己不喜歡被人跟著,未免太傷人。


    她趕緊趁著韓平遙看不見,調整自己的語氣,再開口時,已是欣喜非常:“你別多想。你能來幫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想要甩開你呢?”


    “哦。”也許是趙雲衿的演技過於誇張,韓平遙發出的聲音悶悶的,似乎不太相信。


    “我真的不是想要甩開你。”趙雲衿打好了腹稿,有理有據地向韓平遙解釋起來,“我隻是想著,或許陳主簿要留你說會兒話,可是查命案這件事等不得,我便先走了。你若是真想來跟著我查案,問一問李司直就能知道我去了哪裏,不是嗎?”


    韓平遙聽趙雲衿解釋地那麽真誠,覺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趙司直,是我不對,我不該胡亂揣測。”


    總算是挽回了自己的形象,趙雲衿的心情愉快起來,她不僅給韓平遙擦了眼睛周圍的灰,還好心地幫他擦起臉頰上的灰。


    不一會兒,韓平遙的臉恢複了白淨,趙雲衿將手帕移開,說道:“好了,你睜開眼睛。”


    韓平遙聽話地將眼睛睜開,對著趙雲衿咧嘴笑了笑。


    這時,趙雲衿才發現,韓平遙是個挺可愛的少年:他的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很長,鼻子高挺秀氣,嘴唇偏薄,皮膚白皙,整個人白白淨淨的,更難得的是,他笑起來的時候還透著些孩子氣。


    看著韓平遙的笑臉,趙雲衿在心中安慰自己:算了,看在他長得挺可愛的份上,就讓他跟著吧。


    於是,她站起來,對韓平遙說道:“走吧,我們耽擱好久了。”


    “好。”韓平遙應著,趕緊起身跟上趙雲衿的腳步。


    霍府離茶肆不遠,大概走了兩炷香的時間,二人便來到了霍府門前。


    趙雲衿將自己的腰牌在門童的麵前晃了一晃,就有小廝迎上來,將她和韓平遙領進了後院。


    來到後院,趙雲衿離著老遠便望見許多人站在一間屋外,從他們的打扮來看,有的是長安縣衙的官吏,有的是婢女和家仆,還有的是家中的主人。此時,他們正圍在一起,鬧哄哄地說著什麽。


    其中一個男子轉過頭來,看到了趙雲衿,立刻笑著朝她走來,語氣中滿是得意:“趙司直,你來晚了,凶犯已被抓獲。”


    趙雲衿認得這個男子,他是長安縣尉張定。


    “是嗎?已經抓到了?”趙雲衿說著,往人群處走去,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正被兩個衙役牢牢控製住。


    那男子見到趙雲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朝她喊著:“大人,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殺人啊。”


    趙雲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指著他向張定問道:“他就是凶犯?”


    張定答道:“沒錯,我們已經查明白了,他和杜若合謀盜取府中財寶,因為分贓不均,失手殺了人。”


    趙雲衿接著問道:“你們是怎麽查到他的?”


    張定回答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當時我帶著人來查看屍首,發現杜若的右手攤開著,手中有一條嵌珍珠寶石金項鏈。我把項鏈拿起來給杜若的婢女半夏辨認,她卻說從未見過這條項鏈。


    倒是丹桂告訴我們,那條項鏈正是先前失竊的財寶之一,也是霍夫人最喜歡的一條項鏈。於是我們斷定,家賊就是杜若,但是我們在杜若房中翻找了許久,也沒有發現其它贓物。


    之後,我詢問府中諸人可曾發現什麽異樣,可惜當時大家都隻顧著找尋失竊的財寶,沒有人留意到杜若房中有什麽動靜。


    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這位霍公子提出了一個看法,他覺得既然在杜若的房中隻找出了一條項鏈,那麽她應該還有同夥,隻要將府中徹底搜查一遍,或許會有所發現。”


    張定說著,便將手指向一位身著黑色錦袍的公子。那位公子向趙雲衿作揖,自我介紹道:“在下霍澄,是家中獨子。”


    趙雲衿對霍澄點點頭,以示回應。


    “我道是哪位霍公子,原來是你。”一直跟在趙雲衿身後不發一語的韓平遙此時突然開了口,語氣冷冰冰的。


    張定剛想斥責這個沒有禮數的書吏,仔細一看,立刻滿臉堆笑,說道:“喲,這不是韓兆尹家的小公子嗎,您怎麽······屈尊當起書吏了?”


    韓平遙沒有理會張定,對著霍澄依舊冷冷地說道:“我與你同窗多年,竟不知你還有破案的天賦。”


    霍澄見韓平遙這副咄咄逼人的樣子,閉起嘴不敢答話,就連臉上的從容似乎都脆弱了幾分。


    張定被人無視,倒也不灰心,努力插話道:“還別說,霍公子所提的建議確實不錯。當時,我分派人手將整個霍府都搜過一遍,果然在執事宋閔的屋中發現了其餘失竊的財寶,還在他的衣櫃底下發現了一把沾滿血的匕首,從匕首的形狀大小來看,應當就是刺死杜若的凶器。”


    “於是,我就分析,是宋閔與杜若合夥竊取府中財寶,但是宋閔貪心,隻分給杜若一條嵌珍珠寶石金項鏈。正巧財寶失竊一事被發覺,杜若便將宋閔叫來房中,威脅他交出其他財寶,於是二人便起了爭執,宋閔一怒之下失手殺了杜若。”霍澄不待張定說完,便急忙自己解釋了起來。


    韓平遙冷哼一聲,諷刺道:“說得這麽生動,難道是你親眼所見?”


    在邊上旁觀的趙雲衿見到韓平遙句句針對著霍澄,便將他拉到一旁,問道:“你怎麽對霍澄如此不留情麵,是不是有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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