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皇城。


    司天監夜間值守的官員一路匆匆地趕到了監正李守義所居住的館舍。


    還在睡夢中的李守義被下人喚醒,聽聞屬下有事稟報,身穿中衣的他隨意地批了件外衫就到了正堂。


    “出了何事?”


    “監正大人,值班的生員說,今夜子時,東南的井宿有異光乍現,後隱於霧中,隻怕有異事突變啊……”


    二十八宿為四象,既四獸,每象七宿,而井宿為南方朱雀第一顆。


    “井宿值日事無通,凶多吉少有瘟災。”李守義默念了一聲,臉色凝重,“怕是有災禍突現啊……”


    他剛想開口,突然頓了一下,沉默片刻,道:“去,派人去菩提寺,看覺空大師如何說。”


    “是!”


    ……


    此時,午陽觀中。


    不一會,隻聽木門推開的聲響,玉蓮走了出來。


    “咦,楚大哥你還沒睡下麽?”


    聽到動靜的楚昀回過頭來:“你怎麽也沒睡。”


    “人家睡不著……”


    玉蓮悄悄走到他身邊。


    隻著了內裏的單薄中衣,好在天氣轉熱,雖是夜晚,也隻是涼爽,算不得冷。


    “楚大哥,你在想事情麽?”


    楚昀微微搖了搖頭,又怕她多想,道:“要變天了”


    “怎麽,你有話說?”


    玉蓮幽幽地歎了口氣,才搖了搖頭道:“奴家隻是覺得……和楚大哥之間好像隔得很遠呢。”


    “楚大哥人又好,又有本事,奴家可是什麽都不會呢,什麽也幫不上……就連馨兒妹妹都能幫忙接待香客。”


    “沒有,你能幫我照顧馨兒,我就很感激你了。”


    “馨兒妹妹很招人喜歡的。”


    “你不用想這麽多,之前不還想在這裏住下麽?”


    “是”


    “留下吧,如果你不在,馨兒肯定不會開心的。”


    “恩。”


    楚昀沉默片刻,忽然扭頭看向她,微微一笑道:“我是說……這些日子有你在,省了不少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都快成大戶人家的少爺了,你若是真走了,我還真有些不太習慣。”


    玉蓮看向他,眸子中閃著驚訝的亮光。


    楚昀感覺自己的話有些歧義,忙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玉蓮忽的露出一副笑臉,“人家以後會好好服侍楚大哥的!”


    “……”


    翌日,楚昀在山上和馨兒一起迎接香客,處理道觀事務。


    半上午時,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趙大元。


    不過趙大元並不是獨自一人,身邊還跟著一位年邁的婆婆,和一個婦人,婦人牽著一個不滿十歲的小男孩。


    趙捕頭這是準備帶著全家老少午陽觀一日遊麽?


    楚昀忙好奇不已,忙笑著招呼道:“趙捕頭怎麽有時間來我這小小道觀了。”


    趙大元嗬嗬一笑,隻是笑容有些勉強。


    迎上前後,楚昀才有功夫打量起幾人,發現眾人麵色都不太好。


    “怎麽,出了什麽事?”


    “出了點事。”趙捕頭臉色稍顯沉重,“你還記得杜老幺麽?”


    趙大元身邊的幾個捕快楚昀都比較麵熟,杜家老四本命杜小乙,排行老四,年紀在眾人中是最小所以都喊他杜老幺。


    楚昀點了點頭:“我記得,不過好像有些時日沒見他了,怎麽了?”


    “他……失蹤了。”


    “失蹤?”


    “還是讓他渾家來說吧。”趙大元歎了口氣,隨後示意了一下。


    他身邊的婦人抱著孩子走上前來,一臉焦急的看向楚昀:“求仙長幫幫奴家。”


    “額……杜夫人莫要焦急,有什麽事盡管直說。”


    楚昀打量了眼周圍,將眾人引進偏房中,這才問道:“怎麽了?”


    那婦人將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杜家在安德縣有一個表親,來消息說家中老人病重,要他去探望,於是杜老幺才向府衙提了請求。


    隻不過安德縣在臨安府轄區之內,並不算太遠,尋常三五日便能趕到,可杜老幺已走了有些時日,沒想到又收到了表親家的來信,說怎麽還未見人到來,還質問他們一家是不是故意不去。


    杜老幺的母親放心不下,隻好請平日裏相熟的一些個人幫忙去尋找,可並沒有半點消失,仿佛人消失了一般。


    老娘和媳婦放心不下,又來詢問趙大元,府衙的捕快們有沒有見到,趙大元也是一頭霧水。


    楚昀想了想,問道:“莫不是有別的事耽擱了?”


    “縱然是有別的事,也該同家裏說一聲才對……”


    老夫人擔心不已,差點就要落淚。


    趙大元也道:“正是,所以我覺得有些蹊蹺,已經派人去找,想著幹等著著急,便索性帶她們來見你,想著讓你給想個辦法。”


    李氏是擔心丈夫安穩,所以聽說午陽觀的靈妖道長有些本領,又和趙大元相熟,便求著趙大元代為找來。


    楚昀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隨後給李氏母子看了看麵相。


    “怎麽樣?”


    李氏急忙問道。


    “你心神不穩,自帶愁色,怕是有些不準,我倒是還有一術法,可為你夫測吉凶。”


    “仙長快請講。”


    “諸位先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取些東西來。”


    沒一會,就見他端著一碗水,手持三炷香,還有一個香爐,走了進來。


    對三人道:“此法原是需要本人之血最為靈驗,既然沒有,那隻能用親人代替,我需要從指尖取一些血來,不知老夫人和令郎誰肯?”


    “用老婦的。”


    李氏忙攔住她:“娘,還是用瑜兒的吧。”


    說著將那小男孩的手伸了過來。


    楚昀在他指尖點破,隨後把數滴血滴入碗內的清水中。


    清水化為血水,楚昀並指取出了一道符,揮動兩下,符紙竟兀自燃燒起來,隨後扔到碗中。


    看的一旁的小子瞪著一雙驚訝的眼睛,很是好奇。


    那符紙竟在血水中燃燒,引得血水一陣翻湧,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楚昀取出三炷香來,插入碗中,那血水便以肉眼看見的速度慢慢減少,似乎都被三炷香吸了進去。


    而香柱由暗黃色變成血紅色,長粗了些許。


    楚昀將香遞給李氏道:“將它插在香爐中,若是在此香燃盡之前,不曾有熄滅的,則說明你夫君安然無恙,若是有一根或兩根熄滅,說明他遇到了些麻煩……”


    趙大元下意識地道:“那若是三根都熄滅了呢?”


    楚昀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李氏祖孫三人頓時臉變得慘白。


    趙大元忙呸了兩聲,尷尬一笑:“瞧我這張破嘴,怎麽可能熄滅……”


    李氏的手有些哆嗦,盯著有些被浸透濕漉漉的香柱,猶豫了一下:“小道長,可是這香分明是濕的……”


    香是濕的,那不必然會熄滅麽?


    楚昀沒有多解釋,趙大元先開了口道:“小道長讓你做你照做便是了。”


    卻見楚昀取出一張符紙,再次引燃,李氏忙把香湊了過來。


    那血紅的香柱不僅能點著,發出的光點也比普通的香火明亮些。


    李氏忙插入香爐,有些緊張地死死盯著。


    杜老幺的兒子扯了扯她的衣角,李氏低下頭,衝他勉強一笑,隨後將他抱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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