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斬三屍之法後,女媧趁熱打鐵,當著洪荒眾生的麵,演化斬三屍之道。


    這便是天地間第一位女聖人的自負:


    本宮從不懼來犯之敵,無論何時。


    因為本宮…


    天下,無敵!


    人族祖地,紫氣成河。


    洪荒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休言女子非英物,不是女子若等閑。


    女子不讓須眉時,惜君未見女媧顏。


    那人族聖母女媧妖聖負手立於九重天闕,獨攬萬裏漫漫紫氣,紫氣化刀,向已身斬下。


    刀過無聲,紫氣崩騰,善惡之屍將立。


    然這時,天降道劫。


    黑雲壓頂欲摧城,雷霆滾滾破伶仃。


    “轟!”


    一聲巨響過後。


    一束胳膊粗細的紫霄雷霆重重擊落。


    洪荒生靈聞之,俱是道心一顫。


    此劫名為道劫,實乃鴻鈞道祖所降之劫。


    鴻鈞道祖身化天道,可代天刑罰。


    大道賜法,是大道對女媧的垂青,女媧有膽識,有氣魄,它很喜歡。


    天道降劫,是鴻鈞對女媧的不滿,女媧壞了規矩,奪了老子的造化。


    規則之外,他碰不了女媧;


    但規則之內,他必揚道祖之威:


    吾給汝的,才是汝的。


    吾不給汝,汝不能搶!


    雷霆漸近。


    女媧素眉微皺,雙手合十,周身驟現無邊功德之力繚繞,為其渡上一層金衣。


    “轟!”


    雷霆與功德金衣對撞,煙塵蔽日,無形氣浪掀翻無數洪荒生靈,虛空破碎。


    百息後。


    煙塵散去。


    餘者再看向人族祖地時,隻見金衣上,功德金光鬥轉,女媧…毫發無傷!


    “好強!”


    眾人驚呼道。


    可這還不算完。


    劫雲下,卻見女媧麵露慍色,斥咄一聲:


    “老師,你過了!”


    緊接著,洪荒至寶山河社稷圖被其祭起,懸於其頭頂三寸處,大道真理彰顯無遺。


    “本宮立人教應運天理,老師若執迷不悟…”


    在洪荒百族、萬千生靈驚駭的目光中,女媧鳳眸凝華,戾氣滔天,竟主動向雷劫攻去:


    “請恕女媧冒犯了!”


    “轟!”


    受到挑釁,雷劫徹底被激怒,狂風肆虐。


    “轟隆!”


    呼吸間。


    黑雲劈下九千九百道雷霆,道道比人粗,威能莫大,九天十地頃刻淹沒於浩瀚的雷光之中。


    “吼!”


    女媧亦不甘示弱,一聲怒吼,頭頂寶圖,化作先天大妖真身:一隻高達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丈的巨蟒。


    蟒曰吞天。


    蟒如其名…可吞天!


    巨蟒張開恐怖的血盆大口,仗著寶圖,直接頂著無窮無盡的雷霆,殺到黑雲之前。


    巨口開合,將那象征劫罰的雷雲…


    一口吞下!


    “砰!砰!砰!”


    雷雲在巨蟒的口中爆炸,音爆之聲摻雜著巨蟒悶哼,回蕩在人族祖地,團團血霧蔓延。


    巨蟒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


    可縱是如此,巨蟒仍不肯鬆口。


    圍觀的洪荒生靈神色各異,卻不約而同的對女媧匍匐叩首,頂禮膜拜,敬畏之心暴漲。


    “這便是洪荒第一女聖的狠辣麽?”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她才剛演三屍,便已如此恐怖,倘若等其斬得三屍的那一天,洪荒豈不是妖族天下了?”


    “噤言,此事因果莫深,非我等能論也!”


    對敵人狠不可怕,對自己狠,才可怕。


    對自己狠的聖人,最可怕。


    女媧,便是第三種聖人!


    洪荒眾生,永遠地記住了這一天。


    “噗!”


    一枝香後。


    巨蟒噴出一口精血,體型急劇縮小,變回人身蛇尾的女媧,俏臉慘白,而劫雲…


    沒了!


    萬裏無雲,隻剩紫氣千裏。


    女媧目光冷冽,神色淡漠的吐出一團迷你版的電弧,環顧八方:那些覬覦剩餘紫氣的生靈。


    盡管女媧此刻身負重傷,但凡是被她的目光掃到的生靈,仍然會身型抖如糠篩,汗流浹背。


    餘威猶在!


    千裏紫氣就在那兒,無人敢虎口奪食。


    “哼。”


    威懾住洪荒眾靈,女媧冷哼一聲,把紫氣納入須彌空間,細心的封存好。


    不用說,又是給李長生備的。


    做完所有,女媧欲離去。


    突然。


    天生萬裏玉階,道化萬朵金蓮。


    金蓮花開時,傳下無上道理,無上道法,無上道韻,似天道之化身,行走紅塵講道。


    可玉階之上,明明是一派祥和、道意通玄的氛圍,四麵生靈卻臉色煞白,瑟瑟發抖。


    畏懼程度,比之巨蟒吞雷,猶勝三分。


    一生靈喃道:


    “他…來了!”


    其音未落,一身著紫袍的道人,悠悠從玉階走下,道人身後,還跟著三名麵如止水的道子。


    四人一步咫尺,二步天涯,三步跨越萬裏。


    至人族祖山。


    鴻鈞、通天、元始、老子。


    “老師,諸位師兄。”


    見來者,女媧盈盈一拜,佯裝糊塗,問道:


    “你們來這兒是…”


    “女媧,開門見山吧。”


    鴻鈞像來興師問罪的,語氣略有不善,道:


    “事你師兄都跟為師說了,你立下人教,奪了你師兄老子的成聖之機,可有此事?”


    “有。”


    女媧點點頭,又搖搖頭,有條不紊,道:


    “但並非女媧故意掠奪師兄機緣,而是師兄算計人族在先,女媧既為人族聖母,自得守護人族子民,此番匆匆立教,實屬下下之策。”


    “哦?竟有此事?”


    鴻鈞作吃驚狀,眉頭一皺,扭頭看向老子:


    “女媧,你說你師兄算計人族,證據呢?”


    “我何時算計人族了?你給我解釋清楚!”


    老子會意,秒變痛心疾首狀,恨鐵不成鋼般指著女媧,捶胸頓足,滿眼失望,道:


    “女媧,你太讓師兄失望了。”


    “虧我念你是我們七人中最小的師妹,有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你搶我機緣就罷,還反咬我一口,血口噴人汙蔑我!”


    呸。


    看著搭戲對唱的兩人,女媧暗罵道:


    兩個老戲精,虛偽!


    用長生的話來說就是:


    都是萬年老狐狸,擱本宮這演聊齋呢?


    誒,聊齋是啥?


    不對,什麽聊齋啊?


    本宮怎麽老是被他帶偏節奏啊?


    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啊喂!


    女媧苦惱地拍了拍腦袋,不再分心,朝鴻鈞和三清拱了拱手,從容不迫,道:


    “老師,師兄。”


    “人教呢,本宮已經立了,既然你們四位大人物能來,想必是篤定本宮拿不出證據了。”


    “說說吧,你們想怎樣?”


    聞言。


    鴻鈞眼睛一眯,紫袍微動。


    女媧這話,有想撕破臉的成分啊。


    這可不行。


    巫妖量劫不日就要降臨了,鴻鈞不願在量劫期間及前後,跟女媧動手。


    倘若沾染上了量劫因果,就得不償失了。


    他隻是幫三清找找場,沒必要把自己給搭進去。


    “什麽叫我們想怎麽樣?”


    鴻鈞有意和平解決此事,三清之一的通天卻沒有給他和平解決的契機。


    其跨出一步,先鴻鈞一步開口,咄咄逼人道:


    “你壞了老子道兄的成聖機緣,不該給我等一個說法麽?”


    一氣化三清,三清親如手足。


    師兄妹之情,到底是比不過手足之情的。


    “放肆!”


    通天看不清眉眼高低的逼問,成功激怒了身為妖族,本就性情暴戾的女媧。


    隻見她玉手一揮,青色霞光映照己身,冷冰冰地喝道:


    “本宮敬你們,稱你們一聲師兄,本宮若不敬你們,你們有什麽資格與本宮這樣說話?”


    “你們是天道內定的聖人,那又如何?你們不要忘了,你們現在還不是聖人,但本宮…”


    女媧頓了頓,鳳眸陰沉,不顧傷勢,青色霞光愈烈,聖人之力轟然爆發:


    “是聖人!”


    “轟!”


    青色的聖人威壓趨於實體,三清直接被威壓鎮到七竅流血,眉心皸裂。


    準聖跟聖人,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夠了!”


    威壓恢弘,不留情麵。


    三清瀕臨絕境,鴻鈞還是出手了。


    他屈指一彈,震碎聖人威壓,不怒自威,朗聲道:


    “女媧,你以聖人氣勢鎮你三位師兄,拿為師當什麽了?空氣麽?”


    “覺得自己斬出三屍胚胎,就了不得了?你想打,為師來陪你打?”


    鴻鈞是假戲真做,真動了肝火。


    三清是他帶來的。


    女媧以勢碾壓三清,這不擺明不給他麵子?


    聖人與天同壽,什麽都能丟,就是不能丟麵子!


    “老師是要替老子師兄強出頭麽?”


    望著紫袍獵獵的鴻鈞,女媧眼如寒潭幽深,問道:


    “我等皆為紫霄宮門徒,老師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吧?”


    “人族,乃是本宮所立之族,教化人族,乃是本宮分內之事,本宮立人教,不是理所當然的麽?”


    “那你也不能搶你師兄的機緣!”


    眼看都要開打了,鴻鈞索性不裝了,攤牌道:


    “把崆峒印還給你師兄,此事為師就當沒發生過!”


    洪荒是個注重跟腳的地方。


    三清是盤古的三縷元神所化,跟腳頂流。


    而女媧隻是一尊先天妖獸,雖說跟其他生靈比要強上不少,但始終是不如盤古元神的…


    所以,假如非要在四人中選一人舍棄的話,鴻鈞會斬釘截鐵的選擇棄女媧,保三清!


    “這麽說,是難以善了咯?”


    女媧亦知道這點,沒有再講道理。


    講不通,手底下見真章吧。


    她眯起毫無瑕疵的鳳眸,掌心勁風盤懸,蛇尾微晃,沙沙作響。


    見狀,鴻鈞道祖也提起了精神,紫袍翻騰,周遭道意盎然。


    千鈞一發之際。


    人群中,突兀響起一道不太和諧的、玩世不恭的聲音,略帶調侃的意味,道:


    “喲嗬,好熱鬧啊,都在呢?”


    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誰?


    敢用調戲的語氣,戲弄幾尊洪荒巨頭?


    活見久了?


    眾人尋聲源望去,卻看到了一個…


    少年!


    什麽鬼啊?


    這少年誰啊?


    沒看到兩尊聖人要鬥法了嗎?


    還往前湊?


    腦子秀逗了?


    眾人額頭飄過一串串問號。


    那白袍黑裘的俊朗少年卻無視他們的驚疑,越過人群,徑直走到女媧等洪荒巨頭麵前,作揖道:


    “長生拜見師祖,三位師伯。”


    不是李長生,還能有誰?


    師祖?師伯?


    鴻鈞和三清相視而望,又齊齊看向女媧…


    這少年,莫非就是女媧那位寶貝徒弟?


    “長生?”


    “你怎麽來了!”


    見到李長生,女媧神色大變,麵對鴻鈞發難都招架的遊刃有餘的她,這下是真慌了:


    “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快回去!”


    “師尊莫急。”


    李長生挺直了腰板,輕輕拍拍女媧的手背,溫柔道:


    “這兒交給弟子,弟子會擺平的。”


    女媧還想說什麽,可目光對上李長生清澈如水的眸子時,她卻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李長生有沒有幫自己擺平問題的能力且不論,就衝他這一片孝心,自己就不該敗了他的興致。


    大不了…


    自己豁出去這條命,把他平安帶回媧皇宮,就好!


    “好,為師依你。”


    女媧柔情似水,理了理李長生衣襟,真就站到了一旁,一言不發。


    那些圍觀的洪荒生靈皆是瞳孔倒縮,大受震撼。


    這個百依百順的女媧,跟那個一言不合就殺生的洪荒妖聖,真的是同一個生靈嗎?


    “我們還是小看了玉蝶在女媧心中的位置啊。”


    妖庭,透過投影觀望人族祖地的西皇帝俊喃道:


    “似乎,可以從玉蝶入手,把女媧綁死在妖族的戰車上。”


    李長生尚不知自己入了西皇帝俊的算計。


    安頓好女媧後,李長生看向三清,有女媧做靠山,他倒一點也不露怯,氣定神閑道:


    “幾位長輩,可以談談嗎?”


    “長輩議事,有你一個小輩什麽事?”


    恨屋及烏。


    對女媧有怨言的老子對李長生也沒啥好感。


    一聽他想跟自己等人談事,老子一臉鄙夷道:


    “擺平?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你師尊都擺不平的事,你拿什麽擺平?”


    “小輩?嗬嗬。”


    李長生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不怒不嗔,撇了撇嘴,依然風平浪靜,道:


    “隨師伯怎麽說,我也不是衝師伯來的。”


    說罷,他身子一轉,麵朝鴻鈞:


    “師祖,我們可以談談麽?”


    “你是女媧的徒兒吧?”


    鴻鈞摸了摸下巴,興致勃勃地問道:


    “怎麽個談法?”


    李長生不答,輕輕抬腳,靠近鴻鈞。


    鴻鈞隻是靜靜的看著少年,沒有喝止。


    什麽?


    偷襲?


    就算他站著讓李長生打,李長生都傷不了他一根毫毛好吧?


    近了鴻鈞的身後,李長生俯身,附耳,用隻有他們兩個生靈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


    “師祖,欠弟子的因果,該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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