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上。


    屏障撤去。


    女媧猶如一塊億萬年不化的玄冰,冷冷地望著神情忐忑的十二祖巫。


    李長生則像打了敗仗的將軍,站在女媧身後,低著腦袋,一言不發。


    見狀。


    十二祖巫麵麵相覷,危機感赫然攀升。


    是談崩了麽?


    還是說…


    女媧本就是衝著滅殺他們十二祖巫來的?


    所謂的擄了她徒兒,隻是堵住悠悠眾口的托詞罷了?


    十二祖巫越深思,越覺得第二種可能性大。


    他們才降臨洪荒大陸沒多久,尚且不知李長生對女媧的重要性。


    在他們的認知裏,並不認為一個玄仙弟子,值得女媧大動幹戈。


    這般揣測著,十二祖巫交換了個眼神,紛紛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混元大羅是無敵,但他們也不是軟柿子。


    女媧倘若真要清算他們,那他們即便戰死,也要叫女媧脫層皮!


    感受到十二祖巫的戰意,女媧心頭冷笑。


    幾隻螻蟻,妄圖翻天?


    看來是自己的下馬威,沒給夠啊!


    念及。


    女媧蛇尾猛地一震,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十二祖巫跟前,一祖巫賞了他們一拳頭。


    每一拳,女媧都覆上了千分之一層的妖力。


    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轟!”


    “噗!”


    混元大羅的拳頭,十二祖巫壓根躲不開。


    瞬息間。


    十二祖巫全員倒飛出數米遠,血流不止。


    “你!”


    後土吐出一口精血,怒罵道:


    “女媧,你搞偷襲,你不講武德!”


    呸。


    跟你這個情敵本宮講什麽武德?


    女媧暗自誹謗一句,冷聲質問道:


    “你跟本宮講武德?那本宮倒要問問你們,誰給你們的膽子?膽敢算計本宮的弟子!”


    “誰算計他了?”


    既然決定了魚死網破,後土也沒了初始的客氣。


    聽到女媧的質問,她頂著聖威,張口懟道:


    “你情我願的事,怎麽到你口中就成算計了?就算你是混元大羅,亦不能如此霸道,亂給人扣帽子吧?”


    哦喲嗬?


    還敢跟本宮叫囂?


    這要不趁現在給你打服了,以後你得了勢,還不得跟本宮爭正宮娘娘的位置?


    “本宮給你們扣什麽帽子了?”


    女媧一邊對後土冷嘲熱諷,打著嘴炮,一邊擺弄著豐腴翹臀,拖曳著妖嬈蛇尾,遊到後土身前,居高臨下,輕薄地捏起後土俏臉,緩緩地抬起另一隻手,然後…


    “啪!”


    又給了她一巴掌!


    “打扮的那麽花枝招展,怎麽?想勾引我家徒兒?”


    “你們不就是欺負他什麽都不懂麽?還結因果?你們怎麽不跟本宮來結因果?當我家徒兒背後沒人了是吧?”


    “浪蕩蹄子,就你這貨色,我家徒兒他能看上你?”


    一聲聲毒舌辱罵,回蕩在後土耳畔。


    我又挨打了?


    還被羞辱了?


    那些詞是什麽意思?


    三個疑問,將後土的腦海衝擊成一片空白。


    後土呆呆地捂著右臉,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


    比大夢一場更加虛幻。


    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和那道醒目的巴掌印,又無一不在提醒她…那些,不是夢,都是真的!


    不要說後土了。


    連李長生都傻眼了。


    師尊罵人可真難聽啊…


    這都跟誰學的啊?


    額…


    好像是跟我學的…


    這幾個詞好像是我帶到洪荒來的哦。


    呸,跟我有啥關係?


    不妥不妥,回去得好好教育教育她,這麽性感的小嘴唇兒,怎麽能吐出髒話呢?


    “女媧,你夠了,士可殺,不可辱!”


    許久之後,後土堪堪回神,卻依舊不屈不撓,一臉倔強地高昂著頭顱,桀驁不馴,道:


    “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樣,劃個道兒吧。”


    “你要想打,我們十二祖巫奉陪,你要想幫仲父大人了斷因果,行,你拿出跟盤古精血價值對等的寶物來。”


    “呈口舌之快有什麽用?”


    跟女媧一樣。


    後土可以向任何人低頭,唯獨女媧不行!


    同性相斥,兩女又互為情敵,雌性生靈天生的,排斥情敵的第六感,注定了兩女得明爭暗鬥到分出勝負為止。


    況且她倆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一個是大道代言人李長生選定的人道之主,一個是大道道尊欽點的地道之主。


    雖然她們都還沒坐上道主之位,但潛意識裏,已經對對方生出了爭強好勝之心…


    兩人之間,必須得弄清楚大小王不可!


    軟硬不吃的後土,使得女媧柳眉一皺。


    這娘們這麽不識趣?


    本宮就想立立威,你非要跟本宮抬杠?


    而望著皺眉的女媧,後土卻心花怒放。


    她喜歡看到女媧,當著李長生的麵,束手無策!


    哼。


    你牛啊,你再牛啊。


    你給不了你徒弟的,還不允許我們給你徒弟了?


    呸。


    我告訴你,你女媧給不了的,我們十二祖巫給,你女媧拿不出的,我們十二祖巫拿!


    混元大羅又如何?你有我們對仲父好嗎?我們十二祖巫能把家底掏給仲父,你行嗎?


    越想越興奮之下,後土一臉小人得誌,補刀道:


    “娘娘,您還的起麽?


    “還不起就請您下山吧,不要打擾我與仲父大人…”


    “甜蜜!”


    甜蜜二字,後土咬的格外的重。


    “你莫不是真以為本宮還不起?”


    女媧咬牙切齒的反問道。


    不得不承認,她破防了。


    隻要跟李長生沾上邊兒,總能讓她破防。


    她的混元大羅道心,對李長生完全形同虛設!


    隻見女媧陰沉著俏臉,先從空間取出三樣先天靈寶:


    “五靈珠,紅繡球,寶蓮燈,夠不夠?”


    後土沒說話。


    顯然,三件先天靈寶是不夠的。


    “不夠是麽?”


    女媧也不慌。


    那三樣,隻是開胃小菜。


    她死死盯著後土,玉手一揮,又變出一張畫卷,沒有絲毫不舍,拍在後土麵前:


    “先天至寶江山社稷圖,一並給你。”


    唰。


    江山社稷圖出現的那一刻,十二祖巫、李長生,全都如遭雷殛般怔在當場:這件事,玩大了!


    江山社稷圖可不光是一件先天至寶。


    它更是一種見證。


    它見證了女媧的成長。


    它身上沾著女媧的運。


    甚至毫不誇張的說,沒了江山社稷圖…


    女媧就等於斷了左膀右臂!


    連此等法寶都送了出來,十二祖巫乍然驚覺:


    自己好像低估李長生在女媧心中的分量了!


    還沒完。


    三件先天靈寶,一件先天至寶後,女媧還未停休:


    “本宮再給你一個承諾,叫妖族不與巫族為敵,還你三滴盤古精血的因果,夠麽?”


    “女媧,你瘋了?”


    帝江終於扛不住了,滿臉震撼地問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麽?”


    “本宮沒瘋,本宮很冷靜。”


    女媧平靜的理了理秀發,道:


    “李長生是本宮的命,區區幾件法寶算什麽?本宮命都可以丟,就是不可以沒有他!”


    “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燭九陰捕捉到女媧言語中的關鍵,皺眉道:


    “我們沒有要跟你搶他。”


    “是呀。”


    帝江也連連點頭,附和道:


    “仲父是我等祖巫的貴客,我們對他沒惡意的。”


    “哼,有沒有搶他,你們家後土心裏清楚。”


    女媧輕哼一聲,瞥了眼後土,若有所指道:


    “她暗戀我家徒兒,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後土?”


    聞言,眾祖巫一怔。


    他們似乎是有叫後土去撩李長生來著…


    鬧了半天,女媧是為這事來的啊?


    就為這破事,犯得著打上不周山?


    帝江等祖巫不理解。


    十二祖巫中,隻有當事人後土,隱約明白了女媧小題大做的緣故:她是吃自己的醋了!


    女人懂女人!


    但懂,不代表她能咽下白挨兩耳光的恥辱。


    哪個雌性生靈是大度的?


    “我就是暗戀仲父啊,怎麽了?有問題?”


    隻見後土挑釁般向李長生拋了個媚眼,幾乎將愛慕兩個字雕在了臉上,用膩死人不償命的音調,開口道:


    “仲父人漂亮,又是混沌魔神跟腳,還是肉身、法身雙修的絕代天驕,他如此優秀,我傾慕有何不可?”


    “祖巫也是生靈啊,我們也需要血脈傳承啊,誰能拒絕跟仲父這般完美無缺的生靈,誕下一枚子嗣呢?”


    說著,後土突然話鋒一轉,神色由嫵媚矯揉,轉為怪異歧視,陰陽怪氣地內涵起女媧:


    “倒是你啊女媧娘娘,你不會也暗戀仲父大人吧?哦喲喲,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師徒之情變質了吧?


    “大家快來看呐,這裏有人為師不尊啦!”


    唰。


    結尾一句話,是壓死駱駝的稻草。


    “你!”


    女媧俏臉被後土氣的鐵青,其周身空間顫動不止。


    後土亦直起了身,與女媧針尖對麥芒。


    盤古殿外,無形的硝煙彌漫。


    縱是洪荒大陸最不通人情世故的十一祖巫,都瞧出了兩女之間的氣氛不對,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偏偏這時,李長生很不分場合的來了句:


    “額…”


    “內個…我插一嘴…漂亮不是用來形容女性的嗎?”


    唰。


    此言一出,他瞬間成了兩女的集火對象:


    “閉嘴,這沒你說話的份兒!”


    兩女異口同聲地喝道:


    “沒看到我們在吵架嗎?”


    “本來就是嘛,凶什麽凶…母老虎!”


    莫名其妙挨了頓罵,李長生一臉忿忿,小聲嘀咕道:


    “兩個女人一台戲,哼,就會欺負我!”


    而回應他的,是兩道十分有默契的冰冷眼神。


    “我閉嘴,我閉嘴,你們繼續。”


    李長生慫了。


    爭風吃醋的女人,不能惹!


    “呸,渣男!”


    兩女又同時罵了一句。


    緊接著。


    女媧怒道:


    “你幹嘛學本宮說話?本宮訓徒弟關你什麽事?”


    後土不甘示弱,回懟道:


    “明明是你學我好嗎?長生那麽可愛,你憑什麽訓他?他是男人誒,男人在外麵不要麵子的嗎?”


    女媧(不屑):


    “本宮混元大羅,需要學你個小大羅金仙?”


    後土(跟著不屑):


    “混元大羅厲害啊?”


    “你那麽凶你徒弟能喜歡你?不能學我溫柔似水?”


    女媧:騷侉子!


    後土:潑婦!


    …


    兩人從白天,吵到了晚上。


    又從晚上,吵到了後半夜。


    李長生和其餘十一祖巫都合力把先天葫蘆藤種好了禁製,順帶還施了肥,澆了水,女媧和後土的架還沒吵完。


    清晨。


    “你們能不能別吵了啊?”


    聽兩人吵了一夜的李長生終是忍無可忍,強行介入了兩人的“戰場”,將兩人分割開來,嚷嚷道:


    “都是自己人,吵什麽?”


    少年插足,女媧和後土頓時不吵了。


    不周山,清靜了。


    十一祖巫走出盤古殿,靜靜地看著三人。


    凝視著橫在中間的少年,兩女忽然一笑。


    “嘻…哈哈…咯咯咯。”


    笑聲如鈴,蕩漾在不周山脈。


    這一霎,兩女心中的芥蒂、隔閡,消散了。


    “本宮吵架是為了誰啊?你個沒良心的東西!”


    女媧伸手揪住李長生的耳朵,笑罵道:


    “本宮還不是為了讓你以後不被他們欺負啊?”


    “臭娘們,你把話說清楚!”


    吵了那麽久,後土跟女媧的關係拉近了不少。


    說話時也不再那麽拘謹,嗔道:


    “誰欺負他了?我們寵他還來不及呢。”


    “哼,希望吧。”


    女媧嬌哼一聲,嚴肅道:


    “我警告你,後土,他是我女媧含在舌尖怕化了的糖,捧在手心怕摔著的寶,你們十二祖巫要是敢對他不好,你們看本宮敢不敢滅了你們!”


    她不是閑的沒事,不顧身份,找後土吵架的。


    她是在向十二祖巫表明自己的態度:


    李長生不是孤家寡人,她背後有自己這個做師尊的撐腰,你們十二祖巫不能委屈了他,要好好待他!


    “哎呀,知道了。”


    “還有,我是大姐,你是小的!”


    “這個嘛…誰先給他誕下血脈,誰是大姐!”


    “滾,你跟他都不是好東西!”


    “哈哈哈,長生,姐姐帶你種葫蘆去咯~”


    後土牽著李長生跑向遠方。


    女媧笑吟吟的望著兩人的背影,並沒有追上去。


    她想,大概知道,很多年前,李長生說的那個家字,是什麽意思了!


    …


    【長生曆1000年1月5日。】


    【紅雲死了。】


    【沒死在鯤鵬手上,鴻蒙紫氣給了師尊。】


    【亂了,全亂了,洪荒的因果線全都脫離了原本的運行軌跡,師尊現在還要把鴻蒙紫氣送給東皇。】


    【這叫怎麽回事?】


    【難道東皇這一世要成聖了?】


    【妖族雙聖,那巫妖之戰還怎麽打?】


    【屠巫劍還煉不煉了?人族還殺不殺了?】


    【該死的,若妖族、巫族和人族不開戰,十二祖巫怎麽死?共工怎麽撞不周山?後土怎麽建輪回?】


    【若沒有輪回地道,伏羲怎麽投胎人族立人王?三皇五帝不出,人族秩序不建,師尊怎麽立人道?】


    【不對,不該,不能如此,我不能再讓事態這樣發展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根本推演不到未來。】


    【我得做些什麽。】


    【巫妖人三族必須開戰,否則很多事發展不下去。】


    【嗯,對,東皇太一不能成聖!】


    【如此的話…我隻能,借刀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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