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寒冷而灰暗,但很快一陣石板路上的急促腳步聲打破了這寂靜的清晨。


    今天的綠林鎮很不平靜。


    因為昨天晚上死人了,而且還死了非常多的人。


    城鎮附近一處相對完整的村莊,也就是暴掠傭兵團的據點,在一夜之間,被人殺得所剩無幾。


    尤其是分散在外圍的三十多名負責值守的哨兵,沒有一個活口,大部分都是被一劍斃命,整個過程幾乎沒有多少反抗戰鬥的痕跡,差不多全程都是一麵倒的屠殺。


    要知道,這群在刀口上舔血的傭兵們能夠存活至今,大多數都是冒險和戰鬥經驗極其豐富之人,如若不然的話,也不會從龍首港趕往此地,對付森林裏的精靈遊俠。


    然而,這群傭兵卻被人宛如殺雞屠狗一般給幹掉了。


    真正令許多心狠手辣的傭兵都震驚的是,連暴掠傭兵團派遣在此地的最高指揮官,食人魔副團長也命喪於此。


    身為暴掠傭兵團的一份子,對於他們食人魔副團長的恐怖實力,可謂是一清二楚,但是卻在昨天晚上,被一個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人殺死了。


    本來大多數人都以為這件事是‘瘋獵人’卡洛特幹的。


    不過,這一並不靠譜的猜測,在一些幸存者目睹過他們副團長的屍體後,又紛紛表示,這件事恐怕另有其人。


    因為從食人魔副團長瞪大的恐懼瞳孔和扭曲的麵部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生前死得肯定非常痛苦。


    事實也正是如此。


    食人魔寬闊的胸膛被幽綠色的強酸腐蝕大半,露出黑漆漆的駭人肋骨,全身上下明顯遭遇過強烈的雷擊,以至於焦黑的屍體上,已經沒有一處完成的地方。


    由此可以看出,他們的副團長絕對是被神秘的巫師幹掉的。


    最關鍵的是,當天晚上,這名神秘的巫師成功從傭兵的據點逃離後,又跳進了玫瑰軍杜瑞摩爵士為‘瘋獵人’卡洛特設置的第二個包圍圈。


    塔夏人的士兵還興奮的以為,這個法術和體力幾乎消耗殆盡的巫師肯定會被生擒,但這名巫師卻像一個狂戰士般抽出利劍,在玫瑰軍的包圍中,殺得讓人膽戰心驚,最後又丟下一顆咆哮的火球,瀟灑離去。


    很難想象,在世人眼中,喜歡躲在高塔裏閉門不出,一邊讀著大部頭書,一邊用鏟子攪拌大鍋裏藥劑的巫師,竟然去插手戰士的事情,做得還比戰士更加出色。


    據說,暴掠傭兵團幾個擅長血跡追蹤的豺狼人獵殺者找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發現巫師和遊俠的蹤跡。


    整個綠林鎮的玫瑰軍和少數幸存的傭兵都震動了。


    一夜之間,這位實力堪比‘瘋獵人’卡洛特的神秘巫師,傳遍了整個綠林鎮,讓鎮子大多數人的臉上都浮起了一絲陰霾。


    因為誰也不敢保證,這位神秘的巫師會不會像昨晚一樣,選擇在今天晚上對綠林鎮的人下手。


    況且,少數幸存的人都親眼看到,‘瘋獵人’卡洛特和這位巫師是一起離去的。


    也就是說,這是一次有預謀的屠殺。


    本來一個精靈遊俠就讓大多數傭兵夠頭疼的,如今又出現一個比遊俠還要棘手的巫師,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絕望。


    畢竟隻要是有點經驗的冒險者都清楚‘隻有巫師才能對付巫師’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即便是最缺乏想象力的戰士與最無恥的盜賊也知道,絕不可輕忽魔法的力量。


    否則,他們的冒險生涯就像食人魔副團長一樣,華麗至極地結束。


    與此同時,綠林鎮一個昏暗而滿是煙酒味兒的酒館裏,正有一場熱鬧的對話。


    一位貴族騎士留著長發、身披無袖鏈甲和黑色外衣,正對麵前的兩名商人大喊大叫。


    在這位騎士的身旁,還有一位同伴坐在凳子上看熱鬧,他的腦袋上綁著繃帶,臉上掛著冷漠陰鬱的表情。


    “放你媽個屁!”


    騎士一拳砸在快要散架的酒桌上,嚇了一旁的酒館老板一跳。


    隻見他站直身子,整了整衣領,冷冷地望著麵前的兩個商人,“放了關押的非人種族,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這是我們對付‘綠混沌’的籌碼。”


    “你們這是在自取滅亡!”


    一位商人大喊,毫不畏懼地望著憤怒的騎士,把手中一根短杖伸到騎士的鼻子底下,“隻要你們一天不放了這群無辜的平民,你們就多一天被遊俠和巫師殺死的風險,昨天晚上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瘋獵人卡洛特是‘麻雀黨’的領袖,他這麽做的目的顯而易見。”另一名商人說道:“毫無疑問,他去巫師之城請了一名巫師,昨天晚上的那場殺戮,就是在警告你們這群大頭兵,你們這是在自尋死路!”


    “精靈必須被消滅!”


    騎士攥緊拳頭,咬牙切齒的道:“現在,在整個阿瑪斯塔夏,人人都知道精靈像綠色的混沌,代表著死亡與毀滅,自從王國開始鬧饑荒,這群該死的精靈就迅速現身,在我們後方落井下石,屠殺我們的軍隊。”


    “這是你們的過錯。”


    手持短杖的商人悶悶不樂地評論道:“是你們,還有其他貴族與騎士搞出來的,你們壓迫非人種族,侵占他們的森林,不允許他們用自己的方式生活,現在你們付出代價了。而我們這些商人,一直在這條路上運貨,除了土匪強盜和邪惡的類人生物,沒有任何精靈阻止過我們。我們不需要你們這些沒用軍隊。”


    “說得沒錯。”


    另一個商人接話道:“薄暮森林的精靈想要走出森林,首先需要對付的就是邪惡的類人生物,這在無形中,幫助我們降低了很大的風險,比你們這群隻知道收保護費,卻盡不到自己義務的大頭兵強太多了。


    想象一下吧,如果薄暮森林裏沒有了精靈,我們將麵臨什麽樣的危險。地精、狗頭人、豺狼人甚至是暴掠傭兵團這群毫無人性的傭兵……”


    “放屁!老子才不在乎躲在樹叢裏、要把我一箭穿心的是豺狼人還是精靈,昨天晚上,老子頭頂燒著的茅屋也一樣,誰點著了它又有什麽區別?”腦袋上纏著繃帶的騎士突然叫罵道:


    “你們這兩個狗東西說精靈比傭兵好?扯你媽的蛋!傭兵要的是錢,可精靈隻想看我們流血,不是所有人都有金子,但老子的血管裏都有血在流。我敢以天上的諸神起誓,老子這輩子從沒傷害過一個非人種族,可你瞧,老子的腦袋就是在昨晚上被精靈的利箭劃破的,如果不是長得矮,恐怕連頭蓋骨都要被掀掉了。要不是被你痛罵的那些大頭兵把我拖回去,老子早就在地下長眠了……”


    “說得太對了!”


    貴族騎士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將一個送酒的女孩兒嚇得不敢靠前,“所以,精靈必須被消滅!在綠林鎮抓捕的精靈、半精靈、侏儒、矮人和半身人也一樣,雖然他們在人類社會打著和平的旗幟,但是卻在我們與精靈作戰時,窩藏精靈,還偷偷給他們送食物,給他們補充人手。


    我們太縱容他們了,我們容忍他們,把他們看作人類,看作我們的同胞,結果他們卻在背後捅我們刀子。所以,杜瑞摩爵士說的沒錯,綠林鎮的每一個非人種族都不是無辜的,他們跟精靈一樣令人可恨,要不然,我們也不會花費這麽大代價占領這個小鎮。”


    “講道理,站在各自的立場上的話,這個騎士跟商人說的一點都沒錯。”在酒館不起眼的角落裏,傭兵打扮的精靈遊俠卡洛特對坐在對麵的人笑道。


    “騎士為了自己的榮譽,商人圖的是利益。”布萊恩皺了皺眉頭,對爭吵的雙方做出評價。


    身為一名巫師,喬裝打扮混進綠林鎮裏,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而且,讓他沒想到的是,鎮子裏除了一些有頭有臉的商會,許多酒館都在正常運轉。


    不過,從酒館老板的一臉苦相就可以看出,對方應該是被強迫的。


    於是兩人就趁此機會來到這裏,試圖大廳一些有價值的消息。


    “沒錯,所以我最不喜歡跟這些上層人類打交道。”


    卡洛特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他們因為短暫的壽命,讓他們在有生之年不斷地為了目標去奮鬥,甚至不惜付出任何代價。有時候,連我都不得不承認,在陰謀和背叛方麵,人類的確是行家。”


    卓爾精靈才是陰謀和背叛的行家,可惜這個世界沒有這種精靈,如若不然的話,肯定非常精彩,布萊恩心想。


    “這麽說,你還是這方麵的受害者?”他用不經意的目光注視著遊俠琥珀色的眼睛,好奇道。


    “當然了,聽我跟你講個故事,你就是知道人心有多麽險惡了。”遊俠微微點頭,用低沉的聲音開始講故事,他平靜的樣子,就仿佛正坐在自個兒家的火爐旁,而不是敵人內部。


    “有個農夫在森林中穿行,走在通往市場的路上,他的肩上搭著一個大口袋,旁邊來了一頭狼,它剛從陷阱中逃出來,正在逃命,後麵緊跟著獵人。狼看到農夫,乞求他幫忙,所以農夫把狼藏進了他的口袋裏,獵人來了,農夫說他沒見到狼,一切都安全後,他打開口袋,狼一躍而出,凶相畢露地要吃了他。”


    “幫助這種生物,那人真夠傻的。”布萊恩饒有興趣地評論道。


    事實上,他已經猜出了故事的結局,但並沒有無禮地打攪到對方的興致。


    “確實如此。”


    遊俠點了點頭,繼續道:“農夫懇求饒他一命,提醒狼自己曾從獵人手下救過它,狼僅僅回答:你知道什麽叫背叛嗎?


    就在這時,來了一隻狐狸,於是農夫告訴它發生了什麽,狐狸衝狼眨眨眼,回答‘我根本不相信你的故事,狼這麽大,根本不可能鑽進口袋。’


    於是,急於證明自己故事的狼,鑽進了袋裏,狐狸迅速咬住袋口的繩子,緊緊地紮住口袋,對農夫說‘快把它打死,然後我們再說你怎麽報答我的救命之恩。’農夫搬起一塊石頭砸死了狼,然後,轉頭又將狐狸殺死了。”


    布萊恩浮過一抹笑意,因為故事結尾那個出乎意料的轉折確實很可笑。


    就在這時,酒館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一群傭兵推門而入。


    布萊恩與卡洛特對視一眼,各自提高了警惕。


    爭吵的騎士和商人臉色一變,迅速起身從酒館的後門離去。


    “老板,用最快的速度將酒和肉食端上來!”說話的傭兵是個強壯的人類,頭上戴著一頂鐵半盔。


    酒館老板神色一驚,連忙示意不遠處的女孩兒躲起來。


    “不錯,這裏還有一個女孩兒。”


    可惜為時已晚,一個穿著破皮鬥篷、一臉病態的男人笑道:“雖然醜了點,但這的確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遇到的最順心的一件事,所以,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你們不能這樣!”


    酒館老板連忙將女孩兒護在身後,“杜瑞摩爵士說過了,隻要我為你們提供酒食,你們就不得對我們動手。你們可是點頭答應過的。”


    “呸!”


    戴著鐵半盔的傭兵吐了一口唾沫,“老子當然知道這件事,但隻要今天一過,殺了那群非人種族,我們就會離開這裏,誰他媽還在乎這些東西。接下來,這個女孩兒是我們的了,希望她的那個部位別像臉一樣醜。”


    “沒關係,我們可以轉過來從後麵幹。”一個胳膊上纏著繃帶的傭兵向眾人提議,他留著一頭蓬亂的長發,穿一件用生鏽的鐵絲修補過的鎖子甲,腳上的新靴子顯然是偷來的,靴扣閃光錚亮。


    “那可不行,這樣不就剝奪了她看著我幹她的樂趣?”戴著鐵半盔的傭兵不情願的說道,其他傭兵全部發出露骨的哄笑。


    “這是1枚銀幣。”


    病態的傭兵從髒兮兮的口袋裏掏出一枚錢幣,丟給酒館老板,“我們一共有11個人,所以,你還需要找我89個銅板,因為你的孩子隻值這個價。”


    “老板,記住了,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告到杜瑞摩爵士那裏也是如此。如果識相的話,就趕緊把錢找過來,懇求我們的原諒,並感謝我們照顧你的生意。”戴著鐵半盔的傭兵大笑道。


    眾人注視著這對驚嚇過度的父女,哄然狂笑。


    其中聲音最大的是胳膊纏繃帶的傭兵,連鼻涕都滴了下來,淌進亂糟糟的黑胡子裏。


    緊接著,一個傭兵興奮地衝上去,一腳踹開酒館老板,抓住女孩兒的一條辮子和衣領,把她扔在酒桌上,開始扯下她的襯裙。


    其他人像惡狼一樣衝了過去,盡管女孩兒奮力掙紮,但她怎麽可能是這群暴徒的對手。


    女孩兒發出又長又刺耳的尖叫,傭兵們用露骨的狂笑充當回應。


    “看來昨天晚上的教訓並沒有給他們帶來恐懼。”陰影中的精靈遊俠低語道。


    “恐懼。”布萊恩放輕語調,“是人類的天性,而他們已經算不得人了。”


    “沒錯,他們隻是一攤爛肉。”精靈遊俠小心翼翼地取出自己的魔法長弓,“被我的利箭刺穿的爛肉。”


    “事先聲明,他們有11個人。”


    布萊恩一臉嚴肅的道:“鎮子裏到處都是傭兵和玫瑰軍,而你的箭,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把他們全部幹掉,不要忘了我們來這裏的目的,你這麽做,很有可能打草驚蛇,壞了我們的拯救計劃。”


    “所以呢?你希望我袖手旁觀?”精靈遊俠撫了撫額前一縷灰色,攥緊長弓,蓄勢待發。


    “那倒不是。”


    布萊恩露出微笑,他伸手按住劍柄,看向門外,“其實我跟你一樣,也不喜歡袖手旁觀,不過首先,我們得防止他們逃跑,必須關門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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