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深沉,燈籠自晦,搖搖晃晃間發出響動的聲音。


    如果是在有鬼魂的世界裏,這樣的聲音代表的便是恐怖。


    但是在這裏…代表的便是裝神弄鬼。


    張謙拽了拽衣袍,有些瑟縮的行走在小巷子之中,周圍都是些石頭堆砌的房子,上麵蓋著瓦片。


    穿著一身黑衣,身上多有鳥毛的人正往地上丟一種五彩顏色煤球樣式的東西,隨後便是往上潑水。


    那塊奇特的物質便會冒出灰黑的濃霧,望之有些目眩神離之感。


    原來是這樣,張謙抱著劍,很有考究精神的湊近觀看,那名鳥人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又沒有收到命令,隻能機械的繼續潑水。


    確實有些尷尬,張謙也是沉默,待看到了濃煙被風向一卷,從各處巷道之中吹往大道,也是站起身,飛身幾腳上了屋簷,遠遠的眺望那邊的場景。


    殘破的鐵騎駝著往日的戰士,悲涼的踏過街道,破碎的戰甲與腐朽的長朔稍顯無力,而那眼中的戰意卻絲毫不減。


    韓非被嚇呆了,愣愣的扶著街邊的栓馬柱,臉上浮現讚歎的眼神,好像在說真是逼真嚇人。


    這一幕過去之後,場景的用意終於圖窮匕見,三個漂浮的鬼兵手裏拿著冒著寒意的匕首正在迫近。


    是匕首符合意境嗎,張謙皺了下眉,用劍會更好。


    三隻鬼兵從半空中蕩過,韓非試圖逃跑,卻腳軟的拌住自己,摔了個狗吃屎,隻能用袖袍蒙臉,假裝看不見。


    匕首刺破寒風,停留在袖袍表麵。


    韓非的底氣紫蘭軒?張謙看著那副無力反抗的樣子覺得有些古怪,君子不立於危牆,如果隻依靠一個連麵都沒見過的紫蘭軒主人,很容易便會性命不保。


    不過,轉而搖頭失笑,像這樣的聰明人,應該篤定我們會出手了吧。


    “很好的一場大戲,”張謙輕笑道。


    “戲不錯,可惜看戲的人是惡客,偏偏喜歡上台表演。”


    墨鴉吹了聲細小的鳥鳴,三隻鬼兵無聲息之間退入煙霧之中消失不見。


    換上了無牽掛的笑容,轉頭看著坐在另一邊屋簷之上的少年,少年手中有一把劍,劍已經出鞘,散發朦朧的光,那光帶著殺意。


    墨鴉凝望那把劍,麵露可惜之意,說道:


    “我來隻是來給一個忠告。”


    “忠告?”


    那把劍在手掌之中慢慢出鞘,綻放更多的光芒,那溫和的玉光之中有一股升騰的鋒刃,蓬勃而出。


    墨鴉笑容慢慢拉長,慵懶的摘下一根羽毛,愜意道:


    “或許會變成警告,更或者會變成危機,夜幕的黑暗是你想象不到的,僅憑那把劍,是照不亮黑夜的。”


    “我隻是想在黑夜之中取一些東西。”持劍的人緩緩的站起身。


    他的目標是我?墨鴉眉羽一緊,快速的掃視周圍,百鳥已經合圍,不過不是對手,能與那人對峙不落下風,不是他們能夠應付的。


    曲指一彈,黑羽如最鋒利的箭,破空而去,隻在可視的黑暗之中留下一道黑光。


    信號一出,十幾名黑羽殺手騰空而起,輕盈的落在屋簷之上,或劍,或匕首的衝去。


    鏘鏘


    劍鳴一閃,一道紫藍如同閃電的劍氣纂射而出,滑過屋簷,直衝墨鴉而來,那枚黑羽直接被激蕩的劍氣泯滅了。


    他明明沒有儲力很久,墨鴉瞳孔驟縮,腳步緩力,輕點房梁,懸在空中,半轉身躲過。


    那道劍氣從臉龐飛速穿過,帶來凜冽的寒風撲在臉上,打得皮膚作響。


    這便是一流劍客的劍氣嗎,我還是太小看這些劍客了,果然不愧百兵之首,功伐無雙。


    對於這樣的劍他隻是讚賞,還無法威脅得了他,甚至還有餘力看一下殺手的情況。


    短短的片刻,那道劍氣經過的地方,殺手飛倒而落,屋簷殘破,飛射出的瓦片這時才落地。


    “刺字步。”


    墨鴉隻看了一眼,便被迫的回神,專注著麵對刺到麵前的劍尖,還有耳邊的話語。


    劍步,劍風凜冽,墨鴉輕笑說道:


    “在麵對新鄭帶來死亡的烏鴉麵前,最好不要用可笑的步伐來挑戰。”


    話落,墨鴉身影不動,周身卻突然多出了三道身影,與他長的一無二至,手臂彈出臂劍,飄忽之間,順著刺來的劍身交錯攻去。


    帶字步,玉淵一頓,猛然朝後縮去,四道身影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吸引力,那是周圍的劍風在推著他們前行。


    張謙腳步一橫,真氣經過大穴的加壓,腳步大穴一進便出,噴出極速流動真氣,而手臂處的真氣卻凝而不發,等候雷霆一般的抽擊。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暢快的戰鬥,如果從前是揮舞著大錘般的粗糙,現在便是手裏拿著衝鋒槍,抵到別人的陣地之上,大吼,還敢反抗?


    還沒等抽擊的劍出,漂浮於麵前無比凝實的身影麵容齊齊一笑,仿佛無聲的說著什麽,隨後便如水中幻影,被帶離得劍風攪得幻滅不定。


    刷


    從中間的一道身影之中又竄出了一道黑影,墨鴉輕笑的瞥了一眼過來,張謙明白剛才的話是告別的意味。


    身影很是輕柔,飄忽,刹那間便至少飛出了十仗多遠,有一股獨特的意境,十分輕盈。


    說是鳥兒,其實並沒有鳥兒飛翔展翅的力量,更像是一片羽毛,沒有根,隨風漂泊。


    “我說了,沒人能追上翱翔的鳥兒,你的劍太…”


    聲音葛然而止,一道喘急的劍氣已經逆著風息飛來。


    不可能,墨鴉神情一變,第二道劍氣飛來之時,他至少應該到達了三十仗,這是他的自信,能不憑借落腳點便瞬息到達。


    但是這道劍氣,是怎麽回事,對方似乎並不需要蓄力多久,便揮出迅捷無比,威力極強的劍氣。


    劍客近身之間的交鋒,往往不會使用劍氣,原因便是無論多強的劍氣,都需要蓄力,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通常,他們會在戰鬥之中存力,凝成劍芒,貼著長劍,這樣的劍往往會十分鋒利,不可阻擋。


    但是,對方有問題嗎…墨鴉沒脾氣的哂笑一下,短短的片刻,隻能得到這個結論。


    劍氣迅猛,急迫,不過還是無法威脅他,他可從不以力量為榮,身體旋轉,整個人如同落葉一般,飄落。


    一道劍氣就從他的胸膛飛過,直衝夜空,如果他不躲,會從下體直接被分成兩半。


    力道止歇了,無奈的唉歎一聲,旋轉的身體停滯,一邊往前飄,一邊飛快的摘下一根羽毛,往後輕輕一拋,等到了腳下,再輕輕一踩,又憑空多了一股力量,可以加快速度。


    ……


    ?張謙以刺字步踏碎了屋脊,趕到了墨鴉身邊,便看到了這一幕,滿頭疑惑。


    既然您能踩羽毛,為何不右腳踩左腳呢,不對,踩羽毛符合力學,踩腳就明顯扯淡了。


    我在想什麽啊,張謙深深苦惱,不再想這些有的沒得,就在這時,完成了操作的墨鴉俯衝而出,露出一個溫朗的笑容。


    張謙也笑了,點點頭,那就看看是你更玄,還是我更玄了。


    “攪字步的真諦,便是纏繞,你麵對的從來不是步伐,而是劍法。”


    一副太極陰陽圖出現,雙腿在空中綿軟卻仿佛紮下了根,兩種劍法,被他同時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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