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已然回了神殿,此時正抿著果酒聽長乘匯報調查結果。


    長乘頗為擔憂道:“帝君,小神查到的情形大約就是這般了,從太子俊到了昆侖,與他有過接觸的就隻有瑤姬和開明。開明您也清楚,他既沒有那份能耐,更沒有時間;而瑤姬……”


    “瑤姬更不可能!”窫窳一腳踏進神殿,打斷長乘道:“今日小神與瑤姬,一同在山門前與太子俊打過照麵,瑤姬自始至終並不知曉太子俊的身份。”


    窫窳上前,瞥了眼長乘又道:“長乘適才說昆侖之內和太子俊接觸過的隻有開明與瑤姬,卻把小神遺漏了。”


    長乘忙回應:“並非遺漏,而是我知道,窫窳你不會做自毀昆侖的事情。”


    窫窳麵冷話更冷:“那你覺得不是開明,不是我,剩下那個就有本事刺殺天宮太子了?”


    不待長乘回答,窫窳向少昊躬身道:“瑤姬有幾分能耐我們都知道,即便她體內潛藏的神力爆發可以刺傷太子俊,可她的動機在哪裏?瑤姬與太子俊此前並無任何交集,她甚至都不知道太子俊是誰,有什麽理由去殺他?還請帝君明辨。”


    少昊摩挲著酒壺,看了眼長乘,又看了眼窫窳,突地笑了。


    “真是讓本君始料不及啊!”少昊好笑著道:“往日看慣了你們對待瑤姬的態度,今日倒反過來了。那丫頭要是在此,怕是又要罵神君是怪物了。”


    長乘沒所謂,聳聳肩表示無辜。


    窫窳則略有些不自然,神情更為冰冷道:“帝君,這種時候您應該追查凶手,洗脫昆侖嫌疑,而不是研究這等無聊小事。”


    少昊笑眯眯地掃視著窫窳,漫不經心道:“你提醒得對,本君正要問問,即便瑤姬不知過往沒有刺殺動機,那老人參怎麽說?他對昆侖與天宮的淵源可是知之甚詳。”


    “不會,老人參沒那個能耐!”窫窳又是一口否決。


    長乘亦在一旁插言,慎重道:“小神也認為老人參不可能,他雖然是我昆侖老妖仙了,可正因為熟知過去那些事件,明白落後要挨打的道理,這千年以來隻一門心思關注參界那點事,巴望著參寶能修成妖仙重振人參界。這種時候他絕不會平白惹來禍端,毀了昆侖就是毀了人參們安身立命的資本,老人參不會那麽傻。”


    窫窳瞥了眼長乘,二人空前一致地站到了一個觀點上,倒是令彼此都有些尷尬。


    “好吧。”少昊放下酒壺起身,慢慢走下玉座來:“你們說的都有幾分道理,足以取信於本君了。但是,我要提醒你們,太子俊才是整件事中最有發言權的那個,他暈迷前你們也看到了,欲言又止的樣子說明了什麽?”


    二神君對視一眼,的確,他們忽視了這一點。


    或者說,出於對天宮的排斥,他們有意無意間對太子俊是敵視的,因此對他在昆侖遇刺這件事,兩人都抱有相同的怨懟。


    好好待在天宮不行,非要跑到昆侖來添亂。


    這才是導致他們忽略太子俊的最大原因。


    知道二神君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少昊讚賞地看著他們:“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們,據白澤說今夜不死神果成熟,且僅隻一枚。”


    在窫窳和長乘驚愕的神情中,少昊語氣沉沉道:“神果之威不消我多說,你們應該更明白,而此時此地,瓏俊卻重傷垂危,這是天意還是人為,本君也看不透了。”


    經過短暫的愣怔,長乘顫抖著嗓音道:“帝君,白澤所言有幾分可信?”


    少昊搖頭:“說不清,或者十分吧!”


    “他說一枚就一枚了?”窫窳顯得情緒十分激動:“神樹自來結果不定,但從未有僅出一枚的時候,憑什麽天宮接過去指派了白澤來守護,就碩果僅存了?我不信!”


    少昊背著手走向神殿門前,望著殿外頗為無奈道:“信與不信又有何意?今夜神果成熟,必然引動天道異象,已然不是昆侖能說了算的,瓏俊是否能得神果救命也在兩可之間。”


    長乘跟過來,擔憂著道:“帝君,經您這麽一說,小神倒是希望那枚果子讓天宮得去才好,否則太子俊殞命昆侖,咱們可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是啊!”少昊兀自望著月明星朗的天幕,背對大殿問:“窫窳,現在你還想去奪那枚神果嗎?”


    窫窳站在神殿中,並沒有跟過來,聽聞少昊發問竟久久沒了言語。


    不是他主意不定,而是被一股很大的沮喪所淹沒了。


    不死神果,青芧傷重的時候沒有等到,現在她肉身已毀隻餘殘存神念,且還寄生於瑤姬體內之時,那枚救命的果子卻終於成熟了。


    窫窳自信他拚死一搏,搶奪成功的幾率不是沒有,那麽,剝離出青芧神念複活她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大半。


    可是,正如白帝所言,覬覦不死神果的不在少數,而被風刃重傷的太子俊命懸一線,也需要不死神果來續命。


    好巧不巧,他在昆侖遇刺,目前凶手直指瑤姬和老參仙,昆侖難逃幹係。


    是要不顧一切救活青芧,進而毀掉昆侖,還是把活命的機會讓給天宮太子,將功折罪保住昆侖?


    窫窳毫不猶豫選擇後者,昆侖是青芧曾經拿命守護的地方,亦是他生命當中難以割舍的地方,無論如何必須保住昆侖無事。


    沮喪加悲痛,窫窳一雙原本黑幽如深淵的眼眸,漸漸變得赤紅似火。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低低吼叫,來不及運出神通,腳步踉蹌著奔出了神殿,與少昊擦肩而過。


    長乘見狀就要追出去,少昊卻伸手攔住了他。


    “讓他去吧!”少昊幽幽道:“窫窳對青芧的感情,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


    長乘沒有言語,窫窳的事自然瞞不過他,千百年來,每當看見窫窳獨自垂釣弱水滿身孤寂之時,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感慨。


    帝君還在時,他怎麽不說?


    如今物是人非,青芧帝君的隕落大家都接受了,也慢慢習慣了,隻有窫窳他還放不下,還活在痛苦裏,這樣真的好嗎?


    沒想過勸解,知道勸了也是白費口舌,說不定還會惹得窫窳記恨。


    畢竟誰也有那麽一二件不想讓別人窺破的隱秘,自己又何苦跑去討人嫌,做那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沒有經曆過這些的長乘表示理解,他想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愛情了吧?


    好像人界比較崇尚這個叫愛情的東西。


    切!作為堂堂神君,自甘墮落與凡人類比,窫窳到底是道心不堅,也就活該他自尋煩惱了。


    長乘胡思亂想著,很快掃除心中雜念,心思回到正事上問少昊:“帝君,那瑤姬怎麽辦?直到現在,小神也沒有找到她的蹤跡。”


    少昊不知想到了什麽,仿似也從沉思中才回了神,轉身走回殿上,想了想道:“我們都知道此事不是瑤姬所為,但瓏俊身上確有瑤姬的殘留氣息,這就很蹊蹺了。本君擔心……”


    少昊的話還沒有說完,猛地一怔便不見了身形。


    長乘亦是怔了一怔,卻麵色大變地叫了一聲:“宵小之輩!”


    言語之中惱怒不已。


    長乘亦化作流光飛出神殿而去,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意外之事。


    ……


    一道神光透天而起,濃綠色的枝椏扭著軀幹順神光光柱向上蜿蜒生長,碩大無朋的樹幹在天地間盡情展露著身姿,整個昆侖丘都跟著震蕩起來。


    神樹覺醒,靈果將成。


    向上生長是在大量汲取天地間的靈氣,讓成熟的果子擁有更多、更精純的造化之力。


    地動山搖,星辰黯淡,月亮也隱到了濃雲後頭好像不敢露麵似的。


    懵懂的妖靈們驚恐不已,都紛紛走出洞府擠在一起觀望猜測。


    草木一係的妖靈們則表現得興奮異常,借著神樹逸散出來的精純木靈之氣就地打坐,抓緊機會修煉起來了。


    一般這種時候總有德高望重的老妖仙出來解惑答疑,譬如老人參。


    但是,今夜如此大的動靜,老參仙卻遲遲沒見身影,妖靈們不免慌亂。


    一個說:你看那樹,怕不是要化神了吧?我還從未見過這般高大的樹木。


    另一個則言:你傻呀!這哪裏是大樹化神,分明來了可怕的大魔,昆侖丘要打仗了。


    眾妖靈深覺亦然,更增恐慌。


    隻有一不知什麽生靈修成人形的老嫗,顫巍巍拄了拐杖驚駭叫道:“都瞎說什麽,那可是咱們昆侖至寶不死神樹啊!老身若記得不錯,這是不死果要成熟了的異象,上一次發生是什麽時候,老身已經記不得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呀!


    妖靈們總算歇了杞人憂天的惶惑,知道不死神果跟自己無緣,便也安下心來遠遠觀望。


    得不到,遠遠觀望給予祝福,也不失為一種修行之道。


    至於異象啥的,也輪不到他們幹涉,自有個高的頂著。


    白帝帝君與幾位神君,無疑就是昆侖丘的天花板了。


    不死神樹奪天地造化蘊育神果,這般異象有點年紀的都不陌生,因為神果引發的慘案也不在少數,樁樁件件都記載於隱秘的典籍中,後來者無緣得見的隻能去書裏探尋。


    傳奇也便成為了傳說。


    昆侖諸神君趕到不死樹所在的山穀時,已經有幾張熟麵孔先於他們守候在側了。


    說守護是客氣的,其中有多少是打著護持神果的幌子,實則暗地裏抱有見機搶奪之心的,那就說不清了。


    少昊掃了眼一臉邪氣的魔尊,以及他身後一眾大魔小魔,不禁冷笑:“原來是魔尊親自來了,本君還道是那些個不長眼的宵小又來昆侖搗亂的。魔尊來我昆侖,怎的也不提前送個信來,本君也好遠迎一二呀?”


    魔尊打量少昊,語帶不屑道:“聽說白帝在昆侖頤養天年,本尊原還不大相信,今日一見竟是真的。白帝何時淪為昆侖丘的守護神獸了?難道傳言說你重傷沒多少活頭了,也是真的不成?”


    窫窳一見登時就怒了,嗬斥著罵道:“魔界之眾還不趕快滾出昆侖丘,是覺得昆侖無人奈何不得爾等了嗎?”


    “瞧瞧!”魔尊嘖嘖有聲,回頭對身後大小魔頭笑道:“昆侖無人早都不是什麽新鮮事了,昆侖的神君卻還改不掉唬人的氣勢,你們可別學他徒惹笑話!”


    眾魔都哈哈大笑起來,呼呼喝喝著嘲諷之聲大作。


    少昊伸手製止了欲要衝上前去拚命的窫窳,看向魔尊笑眯眯道:“看來魔尊今日來大有所圖呢!本君不妨透露一個你最感興趣的消息好了,你知道這次不死神果會結幾枚嗎?”


    魔尊對此果然很看重,一揮手止住眾魔的狂笑之聲,向少昊看過來問道:“你說是幾枚?”


    少昊仰頭看了眼還在不斷生長的不死神樹,笑著對魔尊道:“我說一枚,魔尊覺得你還有幾分把握呢?”


    “胡說八道!”魔尊惱了:“你不過是怕本尊今夜奪了那果子,而你想來也沒有本事阻止,便想哄騙本尊罷手。”


    少昊依然保持著笑容,一副事不關己的無所謂態度:“騙你作甚?說是一番好意呢你也不信,本君自己也覺得違心,那便隻得坐等看戲了。”


    看戲?魔尊眼珠轉了轉,低聲詢問身側的魔將後土:“以你看來,白帝這話有幾分可信?”


    後土端的是一位高冷大魔,瞟了眼對麵的少昊一行,淡淡道:“尊主會因為隻有一枚神果就此罷手嗎?若答案是否定的,那又何必在意別人說什麽,勢在必得就是了。”


    “哈哈!說得不錯!”魔尊讚賞地睨了眼後土,笑著看向少昊:“白帝,你可聽見了?這就是本尊的決心。”


    少昊著意看了看後土,過去幾個神紀以來一直與魔界你死我活,曾經不止一次與後土正麵接觸過,知道這位魔界女戰將悍不畏死名聲在外,卻第一次發現她的特別處。


    冷靜,堅韌,還長得美!


    對麵陣營裏的後土,清冷自持、端莊肅穆,通身氣派倒是與眾魔大為不同,反倒有幾分飄然出塵的清貴,頗具仙靈之氣。


    感受到少昊的視線,後土隻淡淡撩了下眼皮,氣定神閑站在那裏任由少昊打量。


    少昊掀唇笑了笑,這笑裏說不清有幾種情緒糅合,隻看得魔尊不由生了氣。


    “白帝,你那是什麽眼神?”魔尊氣不過,一錯身遮擋在後土麵前,疾言厲色道:“神界慣會自命風流,見著個有顏色的女子便要勾勾搭搭,我魔族可不吃這一套。”


    一席話倒說得眾魔尷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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