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爽籟發而清風生,纖歌凝而白雲遏。


    孤鶩仙島,坐落於神界偏東,茫茫雲海之上。


    島主女嫦受天宮信重,委以掌管神界顏容保養,及歌舞宴樂之事。


    仙神壽歲綿長,在漫長的神生,動輒以‘萬’為單位的年歲計數當中,鮮少有永遠保持一副麵容者。


    雖有自身法力神通,可以隨時改換容貌。


    但,長久保持滿意樣貌,依然離不開內養外調。


    荀草,便是最佳護膚之選,食之可令麵容鮮嫩潤澤,青春常駐。


    神力修來不易,能省,誰還願意浪費?


    人界那些修道有成的能人,在聽說了神界荀草駐顏有術之後,也紛紛效仿,甚至不惜買通仙神,將仙草種子盜買去了人界開始試驗種植。


    仙草之效用,人神共奉!


    如此這般,女嫦島主坐擁孤鶩島,備受仙神之喜愛。


    仙神對荀草需求量甚大,僅憑孤鶩島所產,已經不能滿足所需。


    女嫦島主便動了對外開發的心思,目前正在頻頻往人界中山諸地,物色新的仙草培育基地。


    在司羿的引路下,太子俊一行前來,便看到孤鶩島一派忙碌之景象。


    女嫦島主自是感應到了有仙神來訪,吩咐手下仙侍督促歌舞排練,又交待專人按要求侍弄仙草,這才款款來到會客之仙閣當中。


    經常帶隊去天宮獻舞的女嫦,對太子俊已然不算陌生,隻是沒想到他親自駕臨,略有些訝異。


    “殿下如何想到要來我這孤島了?倒叫小神失了遠迎之禮。”她嫣然淺笑,溫柔而美麗。


    女嫦最擅打扮粉飾,濃淡相宜的粉麵,隨意又處處透著精雅的仙裙,一身衣袂飄飄,舉手投足盡顯仙之本色。


    與太子俊說著話,還兼顧了司羿的情緒,明眸一瞬,向他投去笑盈盈的嬌媚一笑。


    司羿,當即就臉紅了,大約是想到了什麽畫麵。


    太子俊第一次到此地來,新奇地打量著異香透鼻的仙閣,並未注意這對夫婦的麵部細微互動。


    “仙君這裏,真是妙境!”他讚歎著,真心覺得不錯。


    之所以是仙君,不是神君,其中便涉及天宮分封仙神的神規定製。


    如女嫦這般,由妖成仙,並止步於此無意化神,卻被天宮委任承擔一定神界職務的,統稱為後天仙神。為了與先天仙神有所區分,便稱之為‘仙君’。


    職級不夠,職務來湊。


    許多化神無望,又不甘於默默無聞的仙者,便都借此為門路,在於天宮效命的同時,博取一個神界出位的機會。


    捷徑,要留給有準備的人。


    女嫦素手輕揚,陣陣香風沁人心脾:“鄙陋草堂罷了,怎比得上天宮瓊樓玉宇,殿下何不入座,讓小仙侍奉您一盞粗茶。”


    太子俊並不拘泥,何況此次前來是有求於女嫦。


    從善如流地落座,女嫦親自取茶煮水。


    十二神衛,除司羿之外,都被留在閣外。


    坐騎玉麒麟,一進島便追逐樂音而去,早跑得不見蹤影了。


    向司羿使了個眼色,太子俊示意他開口言說。


    但,司羿這神衛,卻假裝沒看見太子的暗示,一雙眼睛瞪得銅鈴大,目光所及全在女嫦身上。


    就裝!


    太子俊無力吐槽,關鍵時刻,隻得自己親自豁出臉皮了。


    “仙君這裏,”他斟酌著詞匯,才一張口,俊麵之上便飛出兩朵可疑的紅雲:“可還缺打下手的小仙子?”


    雖說早有準備,司羿還是雙肩聳了聳。


    女嫦妙目含笑看過來:“殿下是要推薦哪位仙子來?”


    顯然是看出了太子俊的窘迫,女嫦戲謔道:“隻怕,委屈了您說的那位小仙子呢!”


    “呃,這個嘛……”太子俊確實覺得難為情,總歸有名不正言不順的顧慮在。


    司羿終是看不下去了,挺了挺脊背,向女嫦甕聲甕氣道:“殿下既然把人送來了,你盡管留下便是。”


    女嫦笑容不變,目光在司羿和太子俊臉上睃視一遍,低頭一邊沏茶一邊笑道:“殿下信得過孤鶩島,原是小仙的榮幸。”


    她將一盞清茶用仙力送至太子俊麵前:“那小仙子在何處?也該讓我們見麵熟悉一二吧。”


    事情,這便成了。


    太子俊大大鬆了一口氣,並起劍指點向自己頸項之間。


    隻見一道五彩神光閃過,光影彌散處,顯現出妙齡少女的身影來。


    “這是……”女嫦有些訝異。


    所謂的小仙子,衣衫襤褸、發髻散亂,小臉上沾染著點點汙跡。


    最關鍵,她雙眼微闔,睡得那叫一個形象全無,雷打不動。


    仙,從何來?


    司羿嘴角一抽,張口就要驚醒沉睡之人。


    太子俊卻適時阻止,他做出噤聲的手勢,滿眼心疼體貼,解釋道:“你們不知道,她在昆侖過的是什麽日子,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


    “昆侖?”女嫦驚疑不定。


    這,不對勁!


    極力穩住麵部表情,她起身淡然一笑:“殿下稍待,小仙去取一壺泉水來。”


    說罷,不動聲色指使司羿:“羿,你來幫我打水。”


    瞥一眼主子,太子俊正含情脈脈盯著熟睡的‘小仙子’,那眼神,那神態,純粹與一個沒熟的青瓜蛋子,一般生澀。


    不忍卒睹。


    司羿忙起身,隨了女嫦出門,沒驚動專注的太子殿下。


    來到仙閣外,含笑走出很遠,在孤鶩島的桂樹下,女嫦停住了腳步。


    再轉身,已是一臉冰寒。


    “司羿,你膽子真是愈來愈大了!”她盯住夫君的臉,氣怒地訓斥:“昆侖,你也敢招惹,是嫌活得太久了不成?”


    快速向周圍逡巡一圈,司羿忙賠笑:“你先別嚷行不?”


    見妻子掐了腰,不肯善罷甘休的架勢,他低聲道:“是太子,他逼我想辦法的。作為天帝指派的太子神衛,我如何拒絕?再說了……”


    表麵憨直的司羿,口才全力發揮時,也可圈可點。


    他繼續言說,大有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感性思維:“剛剛你也看見了,殿下他這是第一次對異性動心,初次,你懂得?”


    女嫦不置可否,依然瞪著他。


    司羿歎口氣:“他不惜親手取了逆鱗去庇護那仙子,可見不是兒戲。但,天宮的規矩你也知道,那仙子雖出身昆侖,既無得勢的父母,又無自保的實力,帶去碧落宮隻怕亦是不得善終。不得已,我才想到你這裏。”


    “好啊,司羿!”女嫦氣惱無比,指著對方的鼻子大罵:“孤鶩島誰當家,你心裏沒點數了是不是?這麽大的事情,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敢私自做主,眼裏還有我沒有?”


    司羿不敢直視妻子的眼睛,低頭嘟囔:“夫在外,妻命有所不受。某些時候,總還得照顧一下我的麵子吧?”


    女嫦麵色更寒:“我不是不給你麵子,你要夫綱,難道就非得賭上整個孤鶩島的身家?”


    說著,不禁紅了眼眶:“昆侖與天宮結怨已久,你是吃了什麽凶獸膽,這事也敢往裏摻和,還幫著太子拐帶人家的仙子出來。”


    見妻子動了真怒,司羿頓時就很方。


    他手忙腳亂地施禮賠罪,心下也是隱隱後悔:“娘子你別生氣,是我不好,當時腦子一熱便沒思慮周全,你就原諒為夫這一次好不好?”


    女嫦抹著淚,氣苦不迭:“你說說你,堂堂神界第一神射手,腦子怎的就不跟神力一樣長進呀!天宮能惹得起昆侖,你我拿什麽去承接這份禍事?”


    司羿唯妻子命令是從,但這件事還是稍稍堅持己見,思索道:“我覺得應該不至於,那仙子無權無勢的,據說隻是昆侖丘的一介散仙,還是剛成仙沒多久,想來昆侖並不缺一個小散仙……”


    “糊塗!”女嫦厲聲嗬斥:“那就更不值得拐帶了。”


    看一臉單純懵懂的夫君,女嫦無奈又煩躁道:“這般身世,也值當太子殿下觸動逆鱗去遮掩行蹤?那天族逆鱗意義何其重大,動了它,輕則神力受損,重則神魂委頓,更何況扯下逆鱗還要遭受錐心之痛。”


    司羿聽了,自是臉色難看,心上不由陣陣後怕。


    女嫦便不禁深深歎口氣:“此事,若讓天帝知曉,你我,連帶太子殿下,都將吃不了兜著走。”


    她提高聲音,顯然氣急:“太子是未來的天宮之主,你我算什麽?隻消天帝小拇指動一動,便是沒頂之災啊!”


    “那……那怎麽辦才好?”司羿算是真正明白了其中利害,驚慌在所難免。


    女嫦在原地走了幾個來回,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太子是未來天帝,自是不能得罪。


    而天帝是如今的主宰,倘若事跡敗露,他們夫妻必然等不到太子執掌神界那一日。


    說不得,此事還得著落在太子身上。


    正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


    小仙子留在孤鶩島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得到太子一份承諾,能夠在緊要關頭,不至令他們夫妻神魂俱滅的保證。


    如此,這萬重的風險,孤鶩島便也冒險接得。


    想到此,女嫦拉住夫君一番交代。


    如此這般,計議良多。


    這對夫婦終在忐忑中定了心神,狀若無事地折回仙閣。


    ……


    耽擱半日,當太子俊叮嚀囑托,留戀不舍地離開孤鶩島時,瑤姬已然對這座歌聲渺渺、舞姿飄飄的仙島,充滿了期待與好感。


    女嫦一手牽了瑤姬,送太子俊出門,信誓旦旦道:“殿下盡管安心,瑤姬在孤鶩島,就如同到了自己家,小仙保證,等您下次再來,一定會見到一個更為可愛的小仙子。”


    太子俊沒什麽不放心的,相對昆侖而言,他不用想便預料到,瑤姬在這裏將會過得異常快樂,至少沒有誰敢打罵刁難。


    並非太子俊盲目自信,而是仙神契約牢不可破。


    就在前一刻,趁瑤姬還未睡醒之時,女嫦直言不諱提出,要太子俊與他們夫婦立下攻守同盟的大誓,如此才可義不容辭地收留瑤姬。


    能理解!誰讓自己身份太過敏感,而不具有真正的話語權呢!


    身不由己,不僅單指孤苦無依,還有另一種萬眾矚目背後的高不勝寒。


    這,或許就是太子俊與瑤姬產生共鳴,進而不顧一切也要幫她的最大誘因。


    自然,情竇初開是基礎。


    瑤姬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締結的契約、達成的共識,單純就是覺得太子俊是個可交好友。


    “瓏俊,你放心去忙自己的事,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她自認聰明,擺出一副識大體的賢惠姿態,顧盼間明豔動人。


    直呼其名?女嫦瞟了眼太子俊身後的司羿,深深懷疑這小仙子與太子殿下僅有一日情分的說法。


    司羿學玉麒麟那般,聳聳肩表示‘的確如此’,他並沒有說謊。


    作為過來人,女嫦隻得佩服一笑。


    一見鍾情嘛!誰的青蔥少艾之時,還沒有過此生非他的衝動。


    太子俊欣慰而笑,他果然沒有看錯,瑤姬原就是這般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如斯佳麗,幫得才盡興無悔。


    他笑著點點頭,卻對女嫦不厭其煩地再一次叮囑:“一切都拜托仙君了,等吾有閑暇時再來叨擾。”


    女嫦微躬身應是,使眼色給司羿,笑道:“小仙都省得,殿下安心便是。少頃,自有仙侍來引瑤姬仙子回去,小仙恕不遠送了。”


    言罷,她款款退去。


    司羿見了,也先行駕雲退開,在空中等候護衛。


    太子俊很滿意這對夫婦的知情識趣,遂上前一步,替瑤姬將一縷碎發挽到耳後,溫煦地笑道:“孤鶩島遠離昆侖,受天宮直接轄領,再也不會有壓迫欺淩,你盡可恣意而為,不必顧忌其他。別怕,一切有我。”


    瑤姬當然不怕,她巴不得太子俊趕緊走,也好卸下偽裝瘋玩胡鬧去。


    孤鶩島她可是第一次來,入眼俱是新鮮景象,有趣至極。


    “嗯嗯,有你罩著,我不會有所顧忌的。”她笑得雙眼彎彎,從內而外散發著真實的愉悅明快。


    太子俊看了,更加堅定自己此舉之劃算,笑道:“看到你真心快樂起來,便是付出多一點又何妨。”


    瑤姬並不愚笨,看得出來太子俊看她時那眼神中的意味,但……


    她借著狠狠點頭之便,巧妙躲過太子俊撫來的手掌,嘿嘿笑道:“快去吧,你瞧那些神衛們等得不耐煩了,那雲頭陰沉沉都要下雨啦!”


    俏皮的言語,靈動的眼眸,看得太子俊滿眼春情。


    這情,不知所起便一往而深了。


    “那我真的走了?”他頗為留戀地盯著瑤姬,極力做出矜持之態。


    瑤姬忙擺手催促,隨口敷衍:“走吧走吧,你不忙的時候再來,或者我去看你也使得。”


    再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而瑤姬去天宮,倒還相對容易一些。


    太子俊笑著招來雲朵,他已經暗示女嫦,可以教授瑤姬歌舞。


    不久之後,天宮將有一個大的節日,那時瑤姬就可充做孤鶩島獻藝者,去碧落宮表演歌舞。


    到時,他們自會相見。


    到時,再尋機籌謀。


    太子起居之碧落宮,要添一二仙侍,誰也不能說什麽,隻差一個名正言順的出身罷了。


    遙送雲彩飛離仙島,收回賣力搖擺快要累斷了的手臂,瑤姬轉身便笑了。


    離開昆侖,哪哪都是如此可親,如此鬆快。


    天堂啊!神界仙島,各有各的風光,處處都是大美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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