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嘴角微翕,垂下眼眸稍作思索,亦是新歌一曲:


    “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何限恨,倚闌幹。”


    太子俊不是將瑤姬比作菡萏,還發出佳人難得的幽怨感慨麽?


    那不妨讓本君來給你一劑猛藥,提前絕了這般心思。


    少昊這首新詞,是專為太子俊而作,以他曾經教授過太子兩千年音律的情分,此曲算是警醒。


    自然,若太子理解成警告,也無不可。


    將不可能的事扼殺在搖籃裏,雖然殘忍,卻勢在必行。


    總之,讓天宮太子,離著瑤姬越遠越好。


    這件事,莫說天帝不允,便是整個昆侖也不會答應。


    果然,太子俊在聽完少昊所歌之後,年輕的臉上一片慘白。


    二叔祖是什麽意思?


    他已然知曉我對瑤姬有意,為何百般阻撓?


    是我不夠優秀,還是他覺得他能夠做得了瑤姬的主?


    至於用如此肅殺悲觀的曲詞來給人潑涼水麽?


    太子俊滿眼都是問號。


    ‘荷花落盡,香氣消散,荷葉凋零,深秋的西風拂動綠水,使人愁緒滿懷。美好的人生年華不斷消逝。與韶光一同憔悴的人,自然不忍去看這滿眼蕭瑟的景象。細雨綿綿,夢境中塞外風物緲遠。醒來寒笙嗚咽之聲回蕩在小樓中。想起故人舊事,她含淚倚欄,懷抱無窮幽怨。’


    太子俊表示不能接受,還待駁回,卻驀地感到喉頭腥甜,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太子——”


    “殿下——”


    “來人啊,快來人——”


    “護駕——”


    各種喊叫不一而足,紫霄殿頓時亂成一團。


    天帝從禦座中起身,居高臨下望向少昊,輕喝:“二弟,停手!”


    樂音止歇,紅桑瑟所奏出的絕妙音律尤在殿內餘音未散,卻有不少仙神臉色呈現出不同程度的痛楚。


    魔尊亦然。


    ‘呼’地起身,魔尊捂著胸口,嘴角一縷血漬很快被他抹去


    “少昊,你卑鄙,竟暗箭傷人!”魔尊暴躁大喝。


    袍袖一揮收起琴台,少昊笑容不減地緩緩起身,整理著自己並無半點褶皺的仙袍,他笑道:


    “哦,忘了告訴諸位,本君這把紅桑瑟雖無離徽的煞氣,卻有日之戾氣,稍不留神就容易傷及神魂。”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魔尊憤慨跳腳:“既然如此,為何事先不說?你這分明就是暗算!”


    少昊鳳眼懶懶打量著蚩尤,笑道:“節目是你點的,中間叫好叫得最歡的也是你,扛不住紅桑瑟戾氣入體,你怪誰?”


    言罷,目光一瞬看向薑離:“論自身實力,魔尊覺得比人皇如何?為何人皇安之若素,你卻神魂有異?好好想想吧!”


    魔尊氣怒之下口不擇言:“人皇於本尊,正如蚍蜉撼樹,如何相提並論?你這分明就是故意針對本尊,針對魔界!”


    “是嗎?”


    少昊似笑非笑,單手一指殿內:“照魔尊的話理解,他們也是魔界中人了?還有太子,可是這中間受傷最重的。你最好不要動輒拿整個魔界說事,想挑起大戰還是怎麽著?”


    魔尊氣結:“我……”


    少昊發揮出毒舌巔峰實力,強勢逼問:“你什麽你?不要逼本君說出更加難聽的話來。


    同樣一殿賞樂,有人安然享受,有人口吐芬芳,有人淡薄名利,有人勾心算計,不說內視自身查找不足,還好意思指責別人針對你了?”


    堂堂魔尊被當眾痛批,偏還無言反駁回擊,看得神界之眾解氣不已。


    雖然他們中也有戾氣入體受了傷的,但正如白帝所說,自身實力不夠,或道心不夠圓滿,那是自己的問題,活該被強者按在地上磋磨。


    回去好好修煉彌補不足也就是了,吵吵嚷嚷未免失了風度,不過是自暴其短徒惹笑話罷了。


    因此,當少昊懟完了魔尊,向天帝提出之前約定,用這一節目與孤鶩島獻藝出現失誤功過相抵的時候,殿上無有異議。


    魔尊當場運功療傷,消除紅桑瑟帶來的神魂創傷,自是無暇再行阻撓。


    至於人界之主薑離,本不是無事生非之人,對於天宮與神界能夠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做法,亦是樂見其成大加稱讚。


    天帝當即下令饒恕孤鶩島眾仙姬殿前失禮之罪,令其回仙牢反省,加罰百年刑期,一場慘劇就此消弭。


    女嫦帶領‘瑤姬’叩謝天恩,緩步撤出紫霄殿。


    ‘瑤姬’神色如常,自始至終並未給予太子俊任何回應。


    太子俊目光灼灼,竟毫不掩飾對‘瑤姬’的喜愛。


    這般神色落在天帝眼裏,便是一陣不喜。


    而落在少昊眼裏,則成了屢教不改。


    耳邊回蕩的還是女希娘娘離開前傳聲所言:“鳳凰,本座欠你一個人情,記得來履約哦!另外……”


    女希娘娘好笑道:“你家小妖仙皮是皮了些,但心底純善可愛,恐怕不大適合做天宮未來的天後。”


    “多謝娘娘提點。”少昊亦傳聲道謝。


    總算完成了女希娘娘所托,少昊身心放鬆卻並不覺得輕快。


    其實,以紅桑瑟之利,在場受到影響的又何止魔尊?


    暗暗調息,沸鬧的心頭血在神力壓製之下,強行被按捺。


    少昊麵色微白,讓他看起來更為粉雕玉琢。


    行至階前,睨一眼還陶醉在沉浸式演出中不能自拔的太子,少昊仰望天帝笑道:


    “陛下可能有所不知,適才領舞的仙姬,乃是出自昆侖的一枚小妖仙。那丫頭學藝不精,掃了今日大宴之興,幸得及時挽回沒有造成更大錯失。”


    眼看天帝麵色略沉了下去,少昊繼續言道:“好在太子慈仁,保下一幹仙姬免受九幽煉獄之苦,改日再令她前來天宮謝恩,小神這便押解那小妖仙回昆侖好好教導,懇請陛下準允告退。”


    少昊身體是個什麽狀況,別人看不出來天帝卻一清二楚,少昊適才勉力鼓瑟,固然鎮住了魔尊,但他自身也是傷上加傷。


    一次又一次地妄動神力,少昊這具神軀怕是廢了,沒有個幾千年休想複原。


    而這,都是因為太子衝動引起,再往前追究,便是少昊所言那個出自昆侖的小妖仙自不量力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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