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城牆,看著戰鬥參差不齊的“守護者”,高飛發現了某種規律,所有人都是以小隊的形式分布在城牆上的,不是那種自行編隊,而是打散重編。


    每支編隊裏,最高能看到一兩千萬戰鬥力的神罡境修行者,最低有幾百萬的靈通境修行者,實力都很均衡。


    從這些人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們此刻的心情非常緊張,望著黑風山脈裏猶如潮水的妖獸,他們額頭的汗珠不停滴落,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一陣陣獸吼就仿佛在耳邊,震耳欲聾。


    濃烈的腥風隨風蔓延而來,令人作嘔。


    放眼望去,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獸海,數量難以計數。


    “我們現在該幹什麽?是不是應該先找到這場防禦戰的總指揮官?”高飛問。


    秦鋒表情凝重地點頭:“是,我們應該先找到總指揮官,聽從他的指揮。”


    高飛四下看了看,拍拍一個人的肩膀道:“兄弟,總指揮官在什麽地方?”


    “在……在那……”


    這人怔怔望著前方,抬起手臂給高飛指了一個方向,猶如一具行屍走肉。


    高飛頓時很憂心,這樣的心態真的能擋住獸潮嗎?


    “我們走吧。”


    高飛兩人向總指揮官的位置走過去,沒過多久,一支小隊的隊長攔住了他們,沉聲道:“你們不在隊伍裏等待命令,亂跑什麽?”


    “我們是從柳城過來支援的,不清楚具體該做什麽,所以先找……”


    秦鋒話還沒說完,便被這人打斷了,有些激動地問道:“等等,你是秦鋒秦隊長?”


    “是……是我,怎麽了?”


    “你不記得我了嗎?”這人興奮道:“你帶隊摧毀晨光組織分基地的時候,我是隊伍中的一員啊!”


    秦鋒顯然不記得,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反而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來:“原來是你啊,很久不見了。”


    “是啊,是啊。”對方連點頭,為秦鋒認為自己感到高興。


    “能夠再次跟秦隊長並肩作戰,真是我的榮幸。”


    “兄弟客氣了。”秦鋒拍拍他的肩膀。


    “不愧是有著未來希望之稱的秦隊長啊,明明遠在柳城,卻還是不顧安危來參與這場戰爭,你是我需要學習的榜樣!”


    “我的力量太弱小了。


    假如我能化解這場災難,才配得上所謂的未來希望。”


    秦鋒搖搖頭:“我就是這場戰爭普普通通的一員。”


    “秦隊長太謙虛了,你不懼犧牲、甘於奉獻、視死如歸的精神,怎麽能是普通呢?”


    “……”


    秦鋒總覺得哪裏好像怪怪的,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刻在黑風要塞的烈士碑上了。


    “秦隊長,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了。”這人道:“總指揮官在那個方向,我就不送你過去了,我還有需要履行的職責。”


    “好,謝謝你。”


    秦鋒客氣地回道。


    “秦隊長太平易近人了,我真是感動。”這人抽噎著說。


    “我……謝謝你吧。”


    兩人繼續前行。


    高飛看了秦鋒一眼又一眼。


    “你幹嘛?”


    秦鋒忍不住了。


    “未來希望……”


    “你別說了。”秦鋒打斷高飛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從你嘴裏肯定蹦不出什麽好話。


    我從來沒有說自己是什麽未來希望,都是那些媒體造勢,強行給我安上了這個名頭。”


    “其實你也當得起這個稱號,你想想,你還這麽年輕,就即將突破通玄境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鋒無語道:“你能不能不要用前輩的口吻跟我說話?”


    “不能。”


    秦鋒:“……”


    “你有意見?”高飛斜眼看著他。


    “沒有,我就是問問。”


    ……


    終於看到這場防禦戰的總指揮官了,獨自站著,眺望天邊的斜陽。


    看著那道如標槍般筆直的身影,兩人走了過去。


    此人滿臉猙獰的疤痕,其中一道上下貫穿的傷疤使他失去了左眼,從外表上看,似乎經曆過無數次凶險的戰鬥。


    “秦鋒?你怎麽會在這裏?”


    總指揮官袁易鳴認出了秦鋒,驚訝地問。


    “袁局長,我就知道是你在指揮這場防禦戰。”


    袁易鳴是黑風要塞超能局的局長,也是這場戰爭中唯一的通玄境強者,指揮大權自然是落在他身上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支援……”


    “胡鬧!”袁易鳴壓低聲音道:“你立刻離開這裏!”


    “為什麽?”秦鋒不能理解。


    袁易鳴用更小的聲音道:“你還年輕,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且能夠比很多人都走得更遠!”


    “袁局長,你沒有信心嗎?”


    是的,從袁易鳴的話裏就可以聽出,對於這場戰爭,他是不抱希望的。


    袁易鳴不易察覺地輕輕搖頭,妖獸的數量太多了,超能局又遲遲沒有派人支援,僅憑城牆上這些人,絕對擋不住洶湧的獸海。


    “我不會走的。”秦鋒神色堅定道:“既然來了,就不會輕易離開,那樣我成什麽人了?”


    “你不要衝動。”袁易鳴勸道:“不要為了注定失敗的戰爭犧牲自己。”


    “我下定決心了。”


    “你的未來有無限可能,將來實力更加強大的時候,再將……”


    秦鋒自嘲地笑一下,道:“袁局長,媒體吹噓放大,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什麽未來希望吧?”


    袁易鳴道:“至少目前為止,我沒有看到比你更加有天賦的年輕人。”


    秦鋒搖頭:“我的身邊就……”


    “獸潮來了!!”


    城牆上的眾人大喊。


    “聽我的話,快點離開吧。”


    “我是不會走的!”


    “你……唉!”


    袁易鳴歎了口氣,情況危急不允許他講太多話了。


    他神色一肅,貫注靈力的聲音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到了這種時候,我應該去講一些振奮人心的話。


    什麽隻要我們團結在一起,終將戰勝妖獸的利爪尖牙;什麽生死存亡之際,背水一戰之時,我們戰鬥至最後一刻必是勝局;什麽我們沒有任何退路,背後是千千萬萬的同胞,必須拚盡最後一滴血,做好再也看不到太陽的準備……


    就在剛才,沒有人打擾我的時候,我想到了很多類似這樣的話,試圖激勵你們,讓你們鼓起向妖獸搏命的勇氣。”


    袁易鳴的聲音停頓,城牆上響起了一片情不自禁的笑聲。


    “現在,真正到了決戰的時刻。


    我卻不想說那些在心裏醞釀很久的台詞了。


    今天。


    不。


    或許是一個小時。


    或許是兩個小時。


    你們。


    我。


    都會死在這裏。


    但是。


    我們要活下來!


    我們還有絢爛的人生,我們還有未盡的夢想,我們有等著我們回家的家人,我們有為我們祈禱的戀人,我們有……


    我們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沒有做,怎麽能死在這裏?


    向該死的妖獸揮拳!


    向該死的災難揮拳!


    向該死的命運揮拳!


    不辜負家人!


    不辜負自己!


    發射!!”


    一枚枚導彈從黑風要塞的軍事基地裏衝天而起,拖著尾焰落進妖獸堆裏。


    無盡的光和熱吞噬了天空,一朵朵蘑菇雲升騰而起,毀滅般的衝擊波排山倒海般瘋狂向外席卷。


    眾人所在的這堵城牆,是由特殊合金建造而成,在這般恐怖的力量下屹立不動。


    導彈傾瀉如雨,直到存放在軍事基地的所有導彈都用個精光,才結束轟炸。


    蘑菇雲緩緩消散。


    眾人眯起眼睛看向獸潮。


    很快,劇烈的震動又開始了。


    妖獸如山洪洶湧而來,那麽恐怖的轟炸,妖獸的數量是減少了很多,但是杯水車薪,並不能扭轉戰局。


    “黑風山脈居然有那麽多的妖獸,不經曆獸潮,真的感覺不到。”秦鋒忍不住說了一句。


    “符籙!”


    隨著袁易鳴的命令下達,大量的符籙飛了出去,各色光芒交織,形成可怕的威能撞進獸潮。


    城牆下方就好似是絞肉場,血肉橫飛。


    濃重的血腥味一波又一波蔓延過來,一些修為低弱的人都忍不住幹嘔。


    扔完符籙,妖獸的數量好像沒有太大的變化,就是添了幾分慘烈、血腥,更激發了妖獸對血肉的渴望。


    “停用符籙,改用靈器!”


    各種體積龐大的靈器砸了出去,大片大片收割著妖獸的生命。


    這些妖獸徹底陷入了瘋狂,悍不畏死地往前衝,就好像是被某種情緒掌控了,對死亡沒有絲毫恐懼。


    “回複靈力,放符籙!”


    催使靈器的修行者立即拿出身上的丹藥煉化,大量的符籙又開始向外扔。


    來回數次。


    筋疲力盡。


    符籙用光了,靈器也殘破不堪,無法再用。


    看著依舊數之不清的妖獸,袁易鳴的手重重拍在城牆上。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根本沒有戰勝獸潮的可能!


    接下來就是肉搏戰了。


    對生命的渴望,失敗的不甘,未來的憧憬,種種情緒都將隨著跟妖獸的碰撞與人一起消亡……


    袁易鳴放聲大吼:“戰士們,隨我……”


    “等一等。”高飛打斷他:“我好像有解決獸潮的辦法。”


    此話一出,城牆上陷入了寂靜。


    妖獸狠狠撞擊城牆,如雷聲震鳴。


    “你有解決獸潮的辦法?”袁易鳴不敢置信地問:“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這種時候了,我怎麽可能開玩笑?”


    “你快說!”袁易鳴抓住高飛的肩膀道:“怎麽樣才能解決獸潮?”


    “在妖獸每次攻擊的時候,我都聽到了一個吼聲,這個吼聲充滿了暴戾嗜血的情緒,或許就是這個吼聲影響了妖獸,我們找到這個吼聲的來源,並解決它,也許就能化解這場災難。”


    袁一鳴聽得一愣,那麽多的妖獸,各種獸吼混雜在一起,高飛卻聽出了一個不尋常的吼聲,並且感知到了影響妖獸的情緒,聽起來很匪夷所思。


    “你確定嗎?”


    “當然!”高飛道:“給我一點時間,我把它找出來!”


    “好!”袁易鳴大聲道:“大家聽到了嗎?


    我們反敗為勝的機會來了!


    現在,隨我下去跟妖獸血戰!!”


    說完,袁易鳴便跳下城牆,爆發出來的力量將無數妖獸掀起,在空中震碎骨骼,重重墜落。


    “衝啊!”


    秦鋒提起赤紅長槍,隨之殺了出去,槍芒暴吐,猶如漫天繁星,將一頭頭妖獸洞穿,迸濺大片鮮血。


    “我也來!”


    “還有我!”


    “我!”


    眾人紛紛跳下城牆,跟妖獸激烈纏鬥,抵擋著獸海的洶湧。


    高飛從儲物戒指裏拿出機關鳥,分出精神力探入進去,迅疾地飛向那不尋常的地方。


    由於機關鳥的體型小,空中的飛行妖獸並沒有注意到這渺小的存在。


    高飛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了那隻影響妖獸神智的古怪生物,以及操控這古怪生物的紀少群,守護在一旁的韓峰。


    忽然間,一股記憶在腦中湧現了出來。


    “星空魔物!”


    是屬於米德加德的記憶。


    星空魔物是一種靠掠奪星球靈氣生存的生物,它們不具備智商,或者說智商極其低下。


    它們靠著掠奪星球靈氣繁衍後代,而繁衍後代的目的是為了掠奪星球靈氣……


    由於它們有著影響其他生物的特性,就成了低等文明的噩夢。


    在米德加德的記憶裏,有大量星球都毀於星空魔物,眾多種族因此滅亡。


    “找到罪魁禍首了!”


    城牆上的人聞言,紛紛露出喜色。


    而城牆下的人,氣勁在足底爆發,在牆上幾個起跳借力,渾身浴血地回來了。


    袁易鳴又激動地抓住高飛的肩膀:“你真的找到罪魁禍首了嗎?”


    “千真萬確。”


    “在什麽地方?”


    “在……”高飛指向星空魔物所在的方向:“五公裏外。”


    袁易鳴順著高飛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陷入了沉思。


    他是通玄境,可以飛過去,五公裏在普通人看來很遠,在他看來,數秒之間就能到達……


    空中的飛行妖獸是個麻煩,但也不是那麽頭疼。


    問題是他沒有高飛那樣強大的感知能力,就算到了目的地,也找不到罪魁禍首。


    “你願意跟我冒險嗎?”


    他這樣問高飛。


    高飛聳肩道:“我已經站在這裏了,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嗎?”


    聞言,袁易鳴大笑。


    “好!”


    他抓起高飛的手,鄭重道:“到了那個地方,我可能保護不了你,你有可能會死的。”


    “這個……恐怕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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