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孩子擠在狹小的馬車車廂裏,嘰嘰喳喳的,好似一百隻鴨子聚會一般。


    田二丫一手抱著三丫,一手抱著天小寶,聽著趙小碗他們從“會不會被仙宗收入門中”這個話題討論到“仙宗究竟是什麽樣的,有沒有府城那麽大”,再到“成了仙人之後,一定要將澤水水道劈得大一些,到時候整個村子都住在水上”之類天方夜譚的話,無語地扯了扯嘴角。


    她也不知道瘋丫頭他們究竟為什麽有那麽多的話。


    馬車一路顛簸,伴隨著天真的童言稚語,晃晃悠悠地駛向十八裏鋪。


    當天空露出魚肚白的時候,眾人頂著朝露趕到了十八裏鋪碼頭。


    那裏,已經聚滿了與各樣年紀的少年少女們。


    一眼望去竟隻能看見密密麻麻的人頭,孩童們的對話聲、嬉笑打鬧聲充斥著眾人的耳膜。


    趙小胖第一次覺得太熱鬧了也不好。


    “他們好吵哦。”他胖乎乎的爪子捂著耳朵,嘴裏說著抱怨的話,但一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趙小碗也很興奮,她胎穿十四年,這還是她第一次坐船了。


    於是大聲道:“一會兒上船就不吵了,咱們先去和村裏其他人匯合。”


    另一邊,帶隊的是劉鐵牛哥仨,見到趙守趕著馬車帶著孩子們過來時,麵上還有些尷尬,畢竟之前兩家鬧得非常不愉快,但趙守兄妹對劉鐵牛又有救命之恩,因此麵上表情十分複雜。


    隻是還不待他們猶豫著該如何和趙守打招呼,那邊,幾個小的已經嘰嘰喳喳地湊成一團了。


    “老大,我奶給我烙了不少蔥油餅,一會兒上船了我分你幾個!”


    “老大老大,我娘也給我包了豬肉大蔥餡兒的包子,我分你一半!”


    劉家兄弟二人一見趙小碗,便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趙小碗一手護著自家小侄子,霸氣一揮手,“好說好說,我娘也給我準備芝麻團子,一會兒給大夥都嚐嚐!”


    身後,田二丫艱難地護著兩個孩子,才能在這擁擠的人潮中站穩,看著人堆裏,爽朗大笑,渾身散發著一種自信光輝的趙小碗,心底忽然萌生出了幾分羨慕。


    恰在此時,遠處又來了一群人,人群裏頓時更加擁擠起來。


    田二丫一時不防,就在她被人潮衝撞得差些倒在地上之際,麵前卻突然伸出一隻手來,牢牢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連帶著兩個弟弟妹妹從人潮中拽了出來。


    那隻手並不纖細,粗看過去,骨節還有些粗,掌心之上更是泛著一層薄薄的繭子,但卻是這樣一隻小麥色的手,再次救了她一命。


    趙小碗將人從人潮裏拽出來後,還有些後怕,見田二丫呆愣愣地站在那裏,隨著人潮的推搡左右搖晃,便以為她這是嚇到了。


    趕緊讓小夥伴們騰出個空位,把三人護在了中間。


    “你站那麽遠做什麽,咱們都是一個地方的,應該站一起,這樣有什麽事也能互相搭把手,你看你,要不是我眼尖,這麽多呢,你要是真倒下了,你們豈不是要被活活踩踏死?”


    趙小碗比這個世界的任何一人都清楚踩踏事件的嚴重性,那可是真的會出人命的!


    田二丫被趙小碗一番話懟的啞口無言,回過神來,發現眾人圍成了一個圈,將她和弟弟妹妹護在了中間。


    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呐呐道:“下次不會了……”


    另一邊,剛和眾人匯合的趙守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他皺著眉,看著越來越擁擠的碼頭,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對身後幾個青壯道,“咱們還是先把孩子們都聚集到一塊空曠的地方,這裏人太多了,容易發生危險。”


    說罷,與村裏的幾個青壯一起,護在孩子們的外圍,硬生生從人群裏擠出一條道來。


    趙小碗原本想帶著小夥伴們先出去,但無奈她力氣再大,也抵不過人潮人海,推了半晌後,人沒推走幾個,自己倒是因為用力過猛,有些呼吸困難了。


    恰好這時,趙守帶著一群人艱難地擠了過來,趙小碗這才大鬆一口氣。


    “哥!這裏!咱們先出去!”趙小碗對著趙守揮手,大聲喊道。


    等十裏村的人好不容易擠出去,甚至還沒來得及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人群裏卻突然出來婦人尖銳的哭聲。


    “孩子!我的孩子!你們不要擠了!”


    奈何周圍的人像是瘋了一般,壓根沒人聽她的話。


    趙守神情有些難看,對著劉鐵牛幾人交代道,“你們守著孩子們,我過去看看。”


    說罷,再度擠進了人潮裏。


    趙小碗也想去幫忙,奈何她個子雖然不算矮,但也不是很高,擠進去,也隻能呼吸到底層的空氣,權衡過後,隻能放棄這個想法。


    但她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見到外圍站著不少捕快,趙小碗眼睛一亮。


    丟下一句,“你們不用管我,我去找官爺幫忙!”


    說罷,便轉身奔向了那夥捕快。


    胡捕快帶著同僚正在艱難地維持著秩序,聽見有人喊她,一回頭,便見到了趙小碗又蹦又跳地朝他揮手。


    對著身邊同僚叮囑幾句後,胡捕快頂著滿頭大汗,來到了趙小碗跟前。


    “趙姑娘,找我有何事?”


    趙小碗將剛才的事情說了,又提起太多人紮堆的危險性。


    才說完,就聽見胡捕快苦笑道:“不是我們不想管,是我們壓根管不過來啊……你看這身後,碼頭上已經擠了這麽多人了,可這後麵來的人還在拚命地往裏擠……”


    “方才大人已經下令去城外兵屯請秦校尉帶兵過來維護秩序了,相信過不了多久便到了。”


    說完,見趙小碗沒什麽事了,又匆匆回去維護秩序。


    趙小碗原地站了一會兒,總覺得這樣下去不行,等校尉帶兵趕到了,裏麵的人早就被踏死,或者窒息而死了。


    她趕回小夥伴們待得那片空地,將她的擔憂說了。


    “這個……咱們也做不了什麽啊……”劉鐵羊呐呐道。


    趙小碗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怎麽做不了什麽,我們可以和官爺們一起,組成一道人牆,先將那些還在往裏擠的人擋住!”


    說罷,看向幾個大人,“有人願意和我一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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