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皺起眉。


    被打了一巴掌,有些出乎意料。


    不過其實,這也並不是什麽大事。


    隻要不是跪下,其他都好說的。


    “請六小姐明示。”楚天舒很有些不解。


    按照這少女表現出來的聰慧程度,她即便是想要馴化自己,也必然不可能無的放矢的羞辱自己。


    齊應芷見到楚天舒沒有生氣,更加驚訝:“你這人……倒的確與一般的有點子能耐的人不太一樣。”


    才能超絕,過於常人的人,往往都有幾分傲氣在。


    這樣的人,在被打了,並且被人否定了自己辛苦創造出來的超絕技藝和驚人智慧的結晶之後,往往不會這麽平靜的。


    “我就當六小姐是在誇我了。”楚天舒笑了笑:“六小姐能為我解惑麽?”


    齊應芷深深看了一眼麵前這個心思深重,所求甚大的人。說道:“你所畫的這個東西,是一個很有用的東西。”


    “所描繪的圖景,也確實能夠證明你是有洞見世事之明的。”


    “東西是個好東西,發展前景也好,隨便找個廠子,按照你的規劃,也的確是可以賺到很大的一筆錢。”


    “甚至我覺得,這個生意做個幾十上百年,每個月賺個萬八千塊,都是很輕鬆的。”


    齊應芷看著楚天舒,眸中的讚賞之情,絲毫不加掩飾:“這個東西,和與之相適應的,很成熟的商業規劃都能夠證明一件事情——你是個有大才的。”


    “你的確有自傲的資本,也的確,有著被重視的資格。”


    “單從這一點看,你進到府裏,是府裏撿了個大便宜;你給齊中流這個蠢貨當書童,是齊中流上輩子修來的大運。”


    “但是你隻是有能力賺這個錢而已。”


    “你有能力,卻沒資格去賺這筆錢。”


    “不光是你沒有資格。”


    “整個陳王府,都沒有資格賺這筆錢。”


    這句話一出,楚天舒立刻意識到了自己思考上的紕漏。


    是了。


    自己想這些的時候,下意識代入的是自己之前所麵臨的社會狀況。


    前世與今生,是完全不同的!


    那個老人家之後的那片土地上,可沒有一個什麽皇帝和一群什麽王爺。


    前世的自己,是根本不需要給人下跪的!


    即便升鬥小民,也有著最基本的,作為人的尊嚴。


    但現在可完全不一樣。


    楚天舒又想起了那一天和新入府的家仆們一齊,跪倒在陳王腳下的情境。


    齊應芷拍了拍楚天舒的肩膀:“看來你明白了。”


    “這麽有前景的生意,陳王府是沒有資格去做的。”


    “如果你真的把這門生意做出來,那麽最好的結果是,你跟齊中流兩個人在短暫的賺到一大筆錢之後,被一個路過的喪心病狂的人持槍射殺。”


    “爾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一位新銳的大老爺出麵,擒獲了那個殺人凶手,為你們報仇雪恨。”


    “我們這些家裏人因感念大老爺的恩德,故而將這門你們生前操持著的生意奉送給對方,並且一生感激涕零。”


    齊應芷語氣中充滿輕蔑:“又或者,我們這個破落的陳王府,會跟你們一樣被一夥賊人持槍滅門也說不定。”


    楚天舒低頭:“多謝六小姐提點。”


    齊應芷見此,滿意地點頭:“你能明白就最好不過。”


    她說著,將圖紙和方案悉數點燃,並看著它們一點一點被火舌吞噬。


    “這個東西,你就當從來沒有設計過,可以麽?”齊應芷問道。


    “六小姐在說什麽?設計過什麽?”楚天舒疑惑問道。


    “好。”齊應芷點頭:“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


    “這樣的話,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陳王府如今境況其實不好。”


    “但是即便再不好,也不需要你、更不需要齊中流去挖空心思賺個千幾百塊錢。”


    “錢很重要。”


    “但那是對於沒有權位的人而言的。”


    “到了有權位和有資格攫取權位的人身上,賺錢,絕不是第一選擇。”


    “拿到了權位,錢自己就會流過來了。”


    “六小姐的意思是……”楚天舒明白了。


    她想要權位。


    “我要你幫我,幫我去幫齊中流。”


    齊應芷目光沒有波瀾:“陳王如今年紀大了,世子又英年早逝,如今府裏世子的位置空懸。”


    “我覺得,齊中流也應當有資格爭一爭世孫的位置。”


    楚天舒心中大喜:“六小姐是要我去改變陳王爺的想法,促十七少爺為世孫?”


    立世子還是世孫,主要的參考意見,是陳王自身的想法。


    不過不管陳王那個老不死立誰繼承王位都跟楚天舒無關。


    他隻是很單純的想要殺掉陳王而已。


    齊應芷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楚天舒:“你憑什麽改變王爺的想法?你算個什麽東西?”


    “那以六小姐高見?”


    “上個月先帝不幸大去,如今皇帝年幼,朝政由六議司輔佐秦輔政操持。”


    “秦輔政議學院出身,收徒不多。”


    “他老人家的弟子裏麵,有一位官居岑央郡大司議。”


    “這位大司議出身勳貴,卻沒有繼承家中爵位,而是由考試入朝為官,先是被先帝點了做縣長,而後入省議,都參議稅,一路做到岑央郡四省一百零九縣的大司議。”


    “然後去年岑央郡白柳省中鬧了旱災,這位大司議為救濟民眾,一連熬了兩個月,死在了任上。”


    “此人在朝中、民間聲望都好得不得了。”


    “更重要的是,這人隻有一個獨女。”


    齊應芷看著楚天舒:“換句話說,如果齊中流能夠得到這位大司議的獨女的垂青的話,世孫的位置,就一定是拿到手了。”


    “救濟百姓的途中死的?”楚天舒皺眉:“這種可敬的人物……”


    “我打聽過了的。”齊應芷說道:“她的年紀與齊中流差似。”


    “我隻能盡力而為。”楚天舒歎氣:“六小姐明鑒,我是真的不會討女人歡心。”


    “無妨,盡力則可。”齊應芷歎氣。


    這種事情,再聰明的人都沒辦法打保票。


    隻能說是盡力而為了。


    “這件事情無論成與不成,待到府中世子或者世孫確立下來,我都會幫你脫去奴籍,並給你五百塊錢,供你自己做點小買賣。”齊應芷歎氣。


    “多謝六小姐寬宏。”楚天舒說著,又補充道:“六小姐,工廠裏頭是否能給幾天假期?加班的話,能否多給些工資?”


    齊應芷盯著楚天舒。


    楚天舒歎氣:“小人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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