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楚天舒不知道話題是如何偏轉到齊應芷的感情生活上去的。


    尤其是,兩個少女嘀嘀咕咕,說的些都是楚天舒已經知道了的東西,就感覺很無聊。


    不過,再無聊,楚天舒也隻是默默地聽著,並不打斷。


    同時,他心裏盤算著,赤陽鋼鐵廠的工人排班,應該怎麽辦。


    削減工時是必須要做的。


    但是削減太過,莫說別人,廠裏的那些人以及齊應芷都不會答應。


    並且,小工的存在,是一件相當難以處理的事情。


    一則,廠裏麵既然已經有了十分之一左右的小工存在,那麽就意味著,小工的存在,對於廠子,不惟是赤陽鋼鐵廠,而是所有的廠子,都已經算是一種常態。


    這樣的長時間勞作,即便廠裏的活兒並不太繁重,但總歸,小孩子的身體是受不了的。


    他們需要休息。


    但……他們的家庭允許他們休息嗎?


    楚天舒思考著,覺得很是棘手。


    這並不是單純的,自己見到一個小工,可以拿錢出來給他,改善他的家境,讓他以後都可以不再做小工。


    而是一個群體。


    自己拿不出那麽多錢。


    即便是能拿出那麽多錢,政治體製不改變,這些小工的人權一麵要遭受工廠主的剝奪,另一麵,要被身為家長的父母剝離。


    到頭來,自己給出再多錢,他們也還是會受苦。


    而改變政治體製……


    以如今雲朝的情況看,是不太可能在三五十年之間存在無產階級革命性的起義的。


    難辦啊。


    楚天舒撓頭。


    他這邊思考著難題,兩個少女說罷了悄悄話,又擠在一起,低聲耳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了。


    楚天舒吃完,起身想要離開。


    這會兒顧飛雪起了身,將謝凝紫往前推:“你送他出宮吧,我要午睡了。”


    “好。”謝凝紫淺淺笑著。


    她伸了手。


    手指若新剝蔥白,纖細修長。


    楚天舒猶豫了一下,很是把手伸了過去。


    十指相扣。


    “走吧。”


    兩人緩步向外走。


    其實,有車,為什麽要徒步走呢?


    楚天舒是想坐車的。


    如今已經是六月底,天氣炎熱,坐車總要比走著舒服得多。


    而且也節省時間。


    兩人手牽手走路,熱不說,手指之間總會出汗。


    黏黏乎乎的,很有些難受。


    “你們那個車。”楚天舒走了好一會兒,手心出汗:“為什麽一直要用馬拉著啊?”


    “啊?”謝凝紫不懂這個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是蒸汽機的動力不夠嗎?”


    按說即便是蒸汽機,也不太可能出現動力不足的情況才對。


    “這我就不知道了。”謝凝紫搖頭:“不如改天我們去問問。”


    “不如今天去問?”


    謝凝紫抿唇。


    她是不樂意說這些東西的。


    為什麽兩個人在一塊兒要問這些東西啊?


    不問問我的經曆嗎?


    不打聽打聽我的喜好嗎?


    就很怪。


    楚天舒看得出謝凝紫不太開心,於是說道:“天有點熱,我們不如找個涼快點的地方躲一躲?”


    “這個好。”謝凝紫笑起來:“走,我帶你去找個地方躲一躲。”


    正說話,幾輛機車在馬蹄聲中碌碌趕來。


    很快,又見到一大堆人跟在車後奔跑。


    “他們這是什麽情況?”楚天舒好奇問道。


    “應該是要開會吧。”謝凝紫踮起腳尖望了望:“是往議政殿去了,應該是在商量事情。”


    “這個時候商量事情,怕不是在商量七月份大漲的事情。”楚天舒說笑一樣的開口。


    謝凝紫搖搖頭:“不是呢。”


    “我瞧剛才過去的人是劉司議。”


    “聽飛雪說,這個人是個很壞的人,聽說專門聽秦師父的話,到處攀咬和抓人。”


    “她進宮來了,準沒有好事,應該又是迫害什麽好人了。”


    “這麽誇張嗎?”楚天舒笑得有些勉強:“這個節骨眼上,能有什麽事情要抓好人?”


    “前幾天崔議主剛自殺了呢。”謝凝紫回答:“應該就是這個事情吧。”


    “而且……”她想了想,說道:“而且過幾天說不定還要我過去呢。”


    “要你過去?”楚天舒側目:“要你過去幹嘛?”


    “要我過去議事。”謝凝紫憂心忡忡:“我爸活著的時候,因為要賑濟災民,所以以朝廷的名義,在白柳省當地,跟當地的大戶借了一百多萬……算算時間,也快到了要商議這個事情的時候了呢。”


    “所以要你還錢?”


    “那怎麽可能啊。”謝凝紫白了楚天舒一眼:“我哪裏有那麽多錢還。”


    “主要是,我爸出麵借的,要讓我去認一認有沒有人報虛帳。”


    “這樣麽。”楚天舒點頭:“這麽說的話,朝廷還蠻有錢的啊。”


    “算是吧……”謝凝紫歪著頭:“你好似,對這種事情,格外上心。”


    “啊?”楚天舒一愣。


    “你一直在打聽這種事情啊。”謝凝紫笑起來,伸手用白嫩的指頭戳了戳楚天舒的臉:“跟你說別的事情,你好像都不感興趣呢。”


    “說到這些,就覺得很有話聊。”


    “額……”楚天舒點頭:“確實是感興趣。”


    大意了啊。


    “你是不是想做官啊?”謝凝紫問道。


    “沒有,不想。”楚天舒立刻回答。


    “倒像是實話呢。”謝凝紫說道:“那我就不給你要官職了。”


    “嗯。”楚天舒點頭。


    “對了。”謝凝紫想了想,說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楚天舒回憶了一下,發現想不起來。


    “那你的生日在什麽時候?”


    “在……”楚天舒愣了:“也沒記過……”


    “啊?”謝凝紫皺眉:“不記得啦?”


    “對……這個東西……從來沒有記過啊。”


    楚天舒是個孤兒,是沒有什麽生日不生日的說法的。


    楚恪的年齡和生日……楚天舒怎麽可能知道呢?


    “那……”謝凝紫很是為難,早已經準備好的話題也無從開口,隻能是硬著頭皮自說自話:“那我先告訴你我的生日吧。”


    “我的生日是十四月十九。”


    “十四月……”楚天舒點頭:“我記住了。”


    兩人說著話,到了宮中的花園,便在樹蔭下坐了下來。


    “天有點熱,歇一歇再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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