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大雲種植最多的作物是什麽呢?”


    “稻子、笮耳、埕米。”江南岸想了想,補充道:“若是楚小兄弟想問的是,農戶們主要拿來賣錢的作物裏包括著一些貢品級的果品,例如荔枝、秋千果、竹甲果等大麵積種植的果品的話,那麽這三種水果、包括砂糖橘、月梨、蒼熟,都是算得上的。”


    “大雲地大物博,人口也多,糧食上,種類自然也多。”


    “那大雲目前的耕地麵積大約是多少?”


    “這個就不知道了。”江南岸搖頭:“這些年,大雲雖然興盛起來,可是過去的問題,其實並沒有解決。”


    “土地的數目、人口的數目、耕地的數目……”江南岸說到這裏,瞥一眼楚天舒身後不遠處坐著數錢的顧飛雪,笑而不語。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楚天舒點頭:“那有沒有大概的數目?”


    “這個,就要去上官們那裏去尋了。”江南岸搖頭:“按理說應該是有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上麵把這些東西,列為機密。”


    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是江南岸的眼神始終暗示楚天舒去向顧飛雪尋求答案。


    楚天舒回頭看了一眼顧飛雪。


    “你哪兒又弄了那麽多的錢來?”


    顧飛雪抬起了頭:“什麽?”


    “沒有什麽。”楚天舒歎氣:“你繼續。”


    “有毛病。”顧飛雪撇嘴。


    “天京周遭的農戶呢?”楚天舒問道:“他們手裏頭,平均每戶有多少土地?”


    江南岸驚訝看著楚天舒:“楚小兄弟不是天京本地人?”


    “應該說,沒有過了解。”楚天舒笑笑。


    “天京城方二百裏中,是沒有一分土地是農戶所有的。”


    一陣惡寒從足底升至頭頂。


    “一分地都沒有?”


    “那肯定是一分都沒有。”江南岸笑笑,又看了一眼正數錢的顧飛雪:“皇室、皇族,一直以來,在國內的力量都是很強大的。”


    “土地是皇族的?”


    “是皇族的。”江南岸點頭:“十幾年前,秦輔政還不是輔政的時候,隨同如今的國策一同上諫的,還有幾道奏疏。”


    “不過這些奏疏,因為被先帝否掉,或者在後來的施行當中,有所阻礙,不切乎實際,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


    “但是有一道奏疏,是農議裏頭,年年都在議,年年都會被皇帝推遲再議的一份議案。”


    “沒有否掉?”


    “不好否。”江南岸攤手,俊俏的臉龐上滿是遺憾。


    “這道奏疏……”


    “還地疏。”江南岸慢悠悠將這道奏疏講了出來:“秦輔政以為,大雲過去的問題,在於權貴、地主勢大,小民勢弱。”


    “權貴、地主,大多是可以擁有特權、是可以不交稅、不應兵役、不應工役、不應策役等諸勞役的。”


    “並且,他們拿下了土地之後,伴隨著大量的農民生活受到擠兌,權貴、地主們甚至把原本應當歸於他們這些勢大者承受的一些不好避免的稅務、勞役轉嫁到小民的頭上。”


    “這個,楚小兄弟覺得對麽?”楚天舒看著江南岸。


    “應該算是正確的吧。”


    “大家都這麽想。”


    “這麽個情況的後果就是,朝廷收不上稅款;國家得不到壯勞力當兵;地方上百業凋敝。”


    “秦輔政以為,這樣下去,國家是勢必要亡的。”


    “那些時間裏麵,大雲年年都有農民起來造反。”


    “很多人甚至寧願背井離鄉,跑到一些弱國去,又或者跑到深山老林裏麵去。”


    楚天舒靜靜地聽著。


    聽起來,跟曆史上的任何一次土地改革發生的背景都是一樣的。


    “基於這樣的情況,秦輔政的意見是,分地於民。”


    “意思就是,自皇族向下,大家都拿出一部分土地來,均分給沒有土地的平民。”


    “並且,借此機會厘定天下土地、清查國內人口。”


    “在分地之後,進行稅製上的改革。”


    “把過去的冗稅、冗役,改取消的取消掉,不能取消的,就議成丁數目,而不再以占有土地數進行征收。”


    “嘖。”楚天舒搖搖頭:“這樣的奏疏,居然沒有被否掉?”


    “這樣的奏疏,肯定是不可能被施行的。”江南岸無所謂笑笑:“但是先帝其實也不好把它直截否掉。”


    “除了讓皇族自己出錢出地,其他的,其實都很對。”


    “先帝大概也是想著讓其他人出錢出地吧,所以這個一聽就不靠譜的奏疏,竟然也沒有被否掉,而是被連連再議。”


    “後來呢,因為這份奏疏的提出者,也就是秦輔政,他的地位越來越高了,因此也就越來越沒有人敢於否掉這份奏疏。”


    “並且因為秦輔政的決策太正確,因此先帝其實也挺怕別人提起這份奏疏。”


    “大家也都挺害怕。”


    “漸漸的,這份奏疏,也就變成了每年都會被直截擱置再議,拖到明年的一份東西。”


    “不過因為這份奏疏的存在,天京周邊的土地,先帝是直截下放給了佃農們耕種的。”


    “先帝為了彰顯自己的仁德,還特意降了租子。”


    “平常的地主,把土地租給佃戶,往往要收他們收成的五成、有些是六成、甚至有些可以收到七成。”


    “但皇帝隻收一成。”


    楚天舒點點頭:“的確是低,但是稅呢?各種賦呢?各種算呢?”


    “稅是不免的。”


    “但是賦、算等類,是可以通過做工頂債的。”


    “這也是皇帝的仁德之一?”


    “這當然也能算。”江南岸點頭:“不過雖然是彰顯仁德的舉措,卻也還是會引發一係列的問題。”


    “搶人?”


    “搶人!”江南岸點頭:“楚小兄弟還挺通透的,或許真的應該考個試出來做官。”


    “還是算了。”楚天舒搖搖頭。


    江南岸哈哈大笑:“瞧我。”


    楚天舒顯然是抱上了一條通天的大路的,他哪裏需要考什麽試?


    “今日與江兄交流,獲益匪淺。”楚天舒道謝:“多謝江兄了。”


    “這都是小事情,當不得楚小兄弟的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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