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卸責任的能力,對於官僚而言,是基本功。


    楚天舒如此說話,趙四齊感受到了楚天舒的決心,於是便說道:“話不能這樣說。”


    “楚工你也是忠心為國的。”


    “但做工事情,你我畢竟局外人,是不純熟的。”


    “這萬一出了岔子,大略,也是有我一份責任的。”


    楚天舒挑眉。


    “這樣說?”


    “這樣吧。”趙四齊笑笑:“待會兒我去把折子寫了,再把這一批的五個樣品交上去……至於秋少官給不給批,願不願往上遞交,那就不知道了。”


    “主管不是莫一安嗎?”


    “是。”趙四齊擺擺手:“楚工是消息靈通的。”


    “秦輔政與殿下商議的時候,我在旁邊。”


    “這麽說……”


    “還是要快。”楚天舒歎氣:“殿下是個急性子。”


    趙四齊臉色變換,好一會兒,決斷道:“我去寫個折子,楚工你請稍後,待會兒我們去吃酒,邊吃邊談。”


    “好。”楚天舒點頭。


    不多時,趙四齊這裏折子寫了下來,又指揮著人搬了五台形製不同的電風扇離開。


    楚天舒一麵與跟著朝廷派來的技術人員學做風扇的孩子們說話,一麵等著趙四齊回來。


    大約有半個小時,趙四齊滿頭大汗地回來。


    “趙協理回來了?瞧這滿頭大汗的,真是辛苦了,待會兒是要多請你吃幾杯酒。”


    趙四齊見到楚天舒迎過來,滿麵愁容,連連歎氣。


    楚天舒見到這番情狀,便知道事情又有了變數。


    “秋少官為人方正,最重規矩。”


    趙四齊說出這句話,叫楚天舒皺起眉頭。


    為人方正、最重規矩的意思其實就是,不願意變通。


    或者說,是不願意擔責。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那麽具體做法呢?


    那就是事情先放一放。


    不急著辦。


    考卷先擱在那裏就好。


    事情能不能辦、事情好不好辦,這都是,底下的事情。


    具體一些,是楚天舒手底下、趙四齊手底下的這批技術人員的事情。


    辦不好,是這些人的過失。


    而秋少官所需要注意和需要擔負的,是作為副貳的,監督的責任。


    具體是什麽呢?


    是包括楚天舒、趙四齊、一大批技術人員、相關的後勤人員在內的所有人的工作……態度。


    內容不重要。


    因為秋培元不是主官。


    莫一安才是主官。


    但莫一安這個主官,他是要主持整個項目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莫一安在這之前,也就是一個供電部底下的技術員,是個辦事員。


    即便有點階別,也就是個副職,一個小辦公室都做不了主的人物。


    可能也就是技術上優秀。


    論做官,他還很年輕呢。


    秋培元與底下的人對接過,又拿了審核的權力之後,莫一安相當於直接是被架空了的。


    他目前的唯一的一個作用,大約也就是為秋培元背鍋。


    現在趙四齊按規矩,是要先把東西交到秋培元手裏頭審核。


    他點了頭,確定了過關,才能夠正式的,作為項目的最終結果而交到莫一安手裏。


    最後,再經由莫一安的整合,寫了折子,向上麵告知項目的具體情況,這個項目,才算正式完結。


    現在秋培元不願意點頭,趙四齊肯定是沒有一點辦法的。


    而且也沒有一丁點的責任。


    楚天舒看著趙四齊,若有所思:“秋少官……有什麽指示嗎?”


    “秋少官說我們年輕人就是火氣旺、心思燥。”


    “所以要等十八天?”


    “大約是這樣的。”趙四齊唉聲歎氣,做出焦急和無奈的模樣:“楚工,這要是讓長公主殿下知道了……”


    楚天舒眉毛舒展,笑了起來:“那就不叫她知道。”


    “怎麽?”


    “明天我進宮時候,帶她玩點好玩的,吃點好吃的,長公主畢竟年紀還小,正是好奇心強、性子愛玩的時候。”


    “轉移一下注意力,她也就不記得這種瑣事了。”


    “如此……”


    “我們先吃酒?”楚天舒知道對方有話想說。


    這一類的官僚,他所見不少,應對起來,也算是有經驗的。


    “哈哈哈,楚工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我已經是餓了的!”趙四齊笑眯眯,眼睛更小了:“走走走,先去吃酒。”


    “也好……”楚天舒回頭看一眼幾個孩子:“你們帶這些辛苦了一天的技術員去吃些東西吧……周粥,你去支五塊錢,帶這些叔叔們吃頓好的。”


    “好。”周粥點頭:“那楚工你晚上還回來嗎?”


    “晚上?”


    趙四齊眯著眼睛,仔細打量周粥。


    周粥走到楚天舒身邊,用楚天舒的身體為遮掩,擋住了趙四齊的目光。


    趙四齊這才轉開目光。


    “晚上應該是會回來的。”楚天舒知道周粥的用意,因此半側了身子,當著所有人的麵捏了捏周粥的臉頰:“你們年紀小,就別喝酒了。”


    “好。”周粥笑著閉上眼睛,昂首挺胸:“我一定滴酒不沾。”


    “那我就先走了。”


    “趙協理,久等了。”楚天舒笑嗬嗬對趙四齊道歉。


    “哪裏哪裏。”趙四齊絲毫不在意等這麽一會兒:“楚工,聽你方才的意思,你是想灌我的酒吧?”


    “是有這個打算!”楚天舒哈哈大笑:“怎麽,趙協理不善飲酒?”


    “那確實!”趙四齊歎氣:“我哪裏會喝酒啊?”


    “那更是要好好灌你的酒了!”楚天舒拍拍趙四齊的肩膀:“當然了,照道理,我也是應該要喝一點的。”


    “喝一點?”趙四齊佯怒:“那可不行,你不喝的話可休想灌我的酒!”


    “但是我真的喝不了啊。”


    “大丈夫豈能喝不了?”


    “喝了酒會亂性的。”


    “亂……那倒不至於。”趙四齊明白了忌諱,當即說道:“楚工你拿我當什麽人了?我家中老妻感情甚好,喝了酒,也隻是回去與老妻敦倫,沒有別的!”


    “沒有別的不顯單調?”


    “那又能怎麽樣呢?”趙四齊趁機倒苦水:“我這等沒有什麽背景,隻靠做題、開始而出來的小官在這天京城裏啊……說是個風光的官老爺,其實在人家眼裏,那就是個屁!”


    “討生活的罷了,能勉強養活一家老小就行了,單調就單調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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