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鬧了妖精,蘇護心慌意亂,不敢歇息,在蘇妲己房外守了一夜。


    到了天明未再聽到動靜,心中慶幸不已。


    要是妲己出了意外,這進京送女不成,反而又成了欺君之罪,那可真是禍及滿門。


    等到天亮之後,慌忙率眾離了恩州驛,前往朝歌而來。


    曉行夜住,饑餐渴飲,幾天後終於渡了姬水,來至朝歌城外,安下營寨。


    蘇護先差官進城,遞交進女贖罪文書。


    帝辛早聞奏報,忙差侍衛出城,吩咐蘇護,把人馬紮在城外,令護同女進城,到金亭館驛安置。


    次日早朝,鍾鼓齊鳴,文武侍立。


    人王升殿,百官朝賀。


    帝辛照例道:“有奏章者出班,無事且散。”


    話音剛落,午門官出班啟奏道:“冀州侯蘇護在午門外侯旨,進女請罪。”


    帝辛沉聲道:“宣他入殿覲見。”


    蘇護身服犯官之服,來至丹墀之下俯伏在地,叩首道:“犯臣蘇護,死罪!死罪!”


    帝辛冷笑道:“你還知道自己是死罪!你在午門題反詩,言稱‘永不朝商’,乃至崇侯虎奉敕問罪,你尚拒敵天兵,你有何顏麵又來朝君!”


    他越說越怒,吩咐左右侍衛:“將這逆賊拿出午門梟首,以正國法!”


    “大王不可!”


    宰相商容出班奏道:“蘇護反商抗命,的確該死,但前日西伯侯姬昌有本上奏,令蘇護進女贖罪,以完君臣大義。今蘇護既尊王法,進女入宮朝見君王贖罪。


    大王因翼州侯不進女而致罪,今已進女大王便不可再加罪,望大王憐而赦之。”


    帝辛猶豫未定,望著下方一眾文武大臣,“諸位愛卿覺得如何?”


    殿下費仲出班奏道:“宰相所奏,臣覺得甚是有理。大王不如宣蘇護女妲己朝見,如果容貌出眾,禮度幽嫻,可封入後宮,陛下便赦蘇護之罪。如不稱聖意,可連其女一同斬於市曹,以正其罪。”


    帝辛一想,人都送來了,總要見見才是,便道:“愛卿言之有理。”


    “宣蘇妲己覲見。”


    隨著內侍高聲唱班,九尾狐狸變幻的蘇妲己進午門,過九龍橋,至九間殿滴水簷前,高擎牙笏,進禮下拜。


    帝辛定睛一看,隻見那蘇妲己烏雲疊鬢,杏臉桃腮,淺淡春山,嬌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不亞九天仙女下瑤池,月裏嫦娥離玉闕。


    蘇妲己本是絕色,如今被九尾狐借體幻形後更是平添一分妖媚。


    朱唇輕啟似一點櫻桃,舌尖上吐的是美孜孜一團和氣,轉秋波如雙彎鳳目,眼角裏送的是嬌滴滴萬種風情。


    “犯臣女蘇妲己願大王千秋鼎盛,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的話似有魔音勾魂,隻這幾句,就把帝辛叫的魂遊天外,魄散九霄,骨軟筋酥,耳熱眼跳,不知如何是好。


    他當即起身站在禦案之旁,“美人快快平身。”


    又令左右內侍:“快挽蘇娘娘進壽仙宮,候朕躬回宮。”


    蘇妲己泫然欲泣道:“謝大王恩典,隻是臣妾那老父……”


    帝辛會意,忙叫傳旨:“赦蘇護滿門無罪,聽孤加封,官還舊職,國戚新增,每月加俸二千石,顯慶殿筵宴三日,眾百官丞相慶賀皇親,誇官三日。文官二員、武官三員送卿榮歸故地。”


    蘇護大難不死,更得封賞,連忙叩首謝恩。


    殿下的兩班文武見大王這等愛色,都有不悅之意。


    隻是帝辛熱衷美色,早已起駕還宮,無可諍諫,隻得都到顯慶殿陪宴。


    且說帝辛同妲己在壽仙宮筵宴,當夜成就鳳友鸞交,恩愛如同膠漆。


    自這日帝辛得了蘇妲己之後,朝朝宴樂,夜夜歡娛,朝政逐漸鬆弛,章奏混淆。


    一眾文武大臣縱有奏章呈上,帝辛也視同兒戲一般,隻顧日夜荒淫。


    不知不覺間光陰瞬息,歲月如流,已是兩三個月不曾上朝,隻在壽仙宮同妲己享樂,終日荒淫,不理朝政。


    ……


    朝歌城外三十裏,有一座高約百丈的小山。


    山上樹林茂密,怪石嶙峋,除了偶爾樵夫和獵戶外,尋常甚少有人上山。


    幽靜的山林中,雲中子自入定中醒來,目光往遠處朝陽下的朝歌城望去,隨即微笑道:“時候到了。”


    在他的視野中,朝歌上空一道妖氣,直衝透雲霄。


    雲中子功參造化,隻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搖頭嗟歎:“此畜不過是千年狐狸,今假托人形,潛匿朝歌皇宮之內,若不早除,必為大患。師尊命我在此守候,想必是讓我慈悲為本,防止這孽畜禍亂朝綱。”


    他取了根鬆枝,以指為刀,三兩下將之削成木劍,而後腳踏祥雲,望朝歌而來。


    帝辛自納了蘇妲己後整日沉迷酒色,好幾個不上朝,事務奏本堆積如山。


    百姓們惶惶不安,滿朝文武議論紛紛。


    上大夫梅伯與丞相商容、亞相比幹等大臣紛紛上奏勸諫,卻連帝辛麵也見不上。


    毫無辦法之下,梅伯想起了一個法子,沉聲道:“大王荒淫,沉湎酒色,不理朝政,本積如山,此大亂之兆也。公等身為大臣,進退自有當盡的大義。今日不如鳴鍾擊鼓,齊集文武,請駕臨軒,各陳其事,以力諍之,庶不失君臣大義。”


    商容點了點頭,“梅大夫言之有理。”


    他以宰相身份命執殿官鳴鍾擊鼓。


    這是請大王升殿的禮儀,是祖製,聽到鍾鼓之聲而不聞,便是最祖宗不敬。


    此刻,帝辛正在摘星樓與蘇妲己享樂,聽見大殿上鍾鼓齊鳴,內侍伏地叩首上奏道:“請大王升殿。”


    帝辛不得已,隻得吩咐妲己道:“美人暫且安頓,待孤去去就回。”


    蘇妲己雖麵有不愉,卻也隻得俯伏送駕。


    帝辛秉圭坐輦,臨龍德殿登座。


    文武百官俱在,當朝行禮。


    帝辛見一眾文武大臣全都抱著厚厚一摞奏本上殿,被嚇了一跳。


    他連日來酒色昏迷,情思厭倦,心道這麽多奏本何時才能看得盡,便又有退朝之意。


    但商容、比幹等人搬出祖宗法令才請他出來,哪裏肯放他走?


    兩人一齊上前拜倒,俯伏上奏道:“大王因何事數月不臨朝,日夜枯坐深宮,全然不理朝政?乞大王當以國事為重!高坐深宮,廢弛國事,大拂臣民之望。


    而今天心未順,水旱不均,降災於民,未嚐不非大王墮政所致。


    臣唯願大王能夠留心邦本,痛改前非,去讒遠色,勤政恤民,則國富民豐,天下安康,四海受無窮之福矣。”


    帝辛心裏大怒,“孤隻聞四海安康,萬民樂業,隻有北海逆命,已令太師聞仲剿除奸黨!此不過疥癬之疾,何足掛慮?二位丞相之言甚善,孤自然知曉。但朝廷百事,俱有丞相與孤代勞即可,何嚐有壅滯之理。


    孤便是臨朝,亦不過垂拱而已,大小事皆由爾等所決……”


    這時,午門官在殿外啟奏道:“午門外有一煉氣士雲中子求見,言說有機密重情要稟告大王,請旨定奪。”


    帝辛心道:來得正好,省得與這些大臣饒舌。


    當即便令侍衛宣雲中子入朝覲見。


    不一會,一個身穿寬袍大袖,手執拂塵,飄飄似仙般的中年道人徐步而來。


    雲中子入了殿,手執拂塵打個稽首,微笑道:“大王,貧道稽首了。”


    帝辛見雲中子如此行禮,心中不由生出不悅,自忖道:“孤乃人王,富有四海,‘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雖是方外煉氣士,卻也在孤版圖之內,這等可惡!


    “那道者見孤為何稽首而不拜,大有慢君之心!”


    雲中子笑道:“大王隻知人王尊貴,卻不知三教原來道德尊。”


    帝辛皺了皺眉,強壓火氣道:“何見其尊?”


    雲中子微笑道:“但觀三教,惟道至尊。上不朝於天子,下不謁於公卿。避樊籠而隱跡,脫俗網以修真。樂林泉兮絕名絕利,隱岩穀兮忘辱忘榮。頂星冠而曜日,披布衲以長春……


    奪天地之秀氣,采日月之精華。運陰陽而煉性,養水火以胎凝……


    跨青鸞直衝紫府,騎白鶴遊遍玉京。參乾坤之妙用,表道德之殷勤。比儒者兮官高職顯,富貴浮雲;比截教兮五刑道術,正果難成。


    但談三教,惟道獨尊!”


    這一襲話不僅解釋了三教的來曆,其中包含的道義更是令聽者神清氣爽,精力飽滿充沛。


    帝辛心中大悅,“孤聆先生此言,不覺精神爽快,如在塵世之外,真覺富貴如浮雲耳,不知先生果住何處洞府?因何事而見朕?請道其詳。”


    雲中子道:“貧道住終南山玉柱洞,因貧道閑居無事,忽見妖氣貫於朝歌,怪氣生於禁宮。故貧道特來朝見陛下,除此妖魅。”


    帝辛哈哈大笑道:“深宮秘闕,戒備森嚴,又非塵世山林,妖魅從何而來?”


    雲中子笑而不答。


    帝辛心中生疑,又問道:“宮中既有妖氣,將何物以鎮之?”


    雲中子手一手,那把鬆樹削成的劍便自空氣中浮現,被他拿在手中。


    “此劍名為巨闕,無刃無鋒,大王可命人將其掛在分宮樓,三日內自有應驗。”


    帝辛半信半疑,見隻是一把木劍,便讓內侍照做。


    等內侍結果木劍領命而去,帝辛望著雲中子道:“先生既有這等神通道術,明於陰陽,能察妖魅,何不棄終南山而保護於孤,孤可令你官居顯爵,揚名於後世,豈不美哉!何苦甘為淡薄,沒世無聞。”


    雲中子搖頭道:“承蒙大王不棄,不過貧道乃山野慵懶之夫,不識治國安邦之法,隻喜身逍遙,心自在,不操戈,不弄怪,萬事忙忙付肚外。”


    帝辛見他婉拒,歎道:“孤聞先生之言,真乃清靜之客。”


    雲中子隻是笑了笑,離了龍德大殿,打一稽首,大袖飄風,竟瞬間消失不見。


    一眾文武大臣這才意識到,適才見到的乃是高人。


    趁著這功夫,帝辛連忙袖展龍袍,駕起還宮,令百官暫退。


    本來一眾文武大臣還要上前奏事,見狀也無可奈何,隻得退朝。


    ……


    等帝辛回到後宮,駕至壽仙宮前,卻不見蘇妲己來接駕。


    正疑惑間,卻見侍從匆忙而來,“啟稟大王,蘇娘娘偶染暴疾,人事昏沉,臥榻不起。”


    帝辛聽罷,連忙下了龍輦,急進寢宮,揭起金龍幔帳,見妲己麵似金枝,唇如白紙,昏昏慘慘,氣息微茫,懨懨若絕。


    “這是怎麽回事?美人早晨送孤出宮時,尚且美貌如花,為何一時有恙,便是這等垂危?”


    他想不明白,但蘇妲己卻是清楚是怎麽回事。


    早在雲中子那柄木劍掛在分宮樓時,整個王宮大勢天成,成湯六百年積攢的人道氣運鎮壓而下,莫說蘇妲己隻是一個真仙境的狐仙,便是到了金仙之境最終也難逃一死。


    她還能活到現在,全是因為她在軒轅丘借人族氣運修行,故此對人道氣運的鎮壓有了一定的抗性。


    但這話自是不能對帝辛說,眼見著帝辛擔憂的模樣,她眼珠一轉,便計上心頭。


    隻見她微睜杏眼,強啟朱唇,作呻吟之狀,喘籲籲叫一聲:“大王——妾身早晨送駕臨軒,午時遠迎陛下,不知行至分宮樓前候駕,猛抬頭見一寶劍高懸,不覺驚出一身冷汗,嚇得魂不附體。


    想賤妾命薄緣慳,不能長侍陛下於左右。乞大王自己保重,勿以賤妾為念。”


    “竟是被嚇的?”


    帝辛吃了一驚,明白是妲己口中的劍便是雲中子那把木劍,連忙道:“是孤一時不明,差點被讓方士害了你。”


    說完,他連忙傳旨急命左右侍臣道:“速去將那方士所進木劍,用火作速焚毀,晚了再驚到美人。”


    內侍們領命而去,將分宮樓前木劍取下用火焚燒。


    不一時,蘇妲己便重新恢複了滿麵紅光的萬千姿態。


    朝歌城南的小山上,雲中子心有所感,朝著朝歌方向望了眼,歎氣道:“時也命也,大劫非我一己之力能解。”


    “罷了,罷了,此間事了,我自找我那結義兄弟吃酒去!”


    說完,他當即駕起金光,朝著十萬大山的方向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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