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文廟書靈的強硬堅持下。


    薑達禮還是與其它一名考生的名字,一同並列金榜魁首。


    正常情況下,超然物外的文廟之靈,不會過多幹涉這種排名。


    但倘若幹涉,便擁有最終決議權。


    麵對這樣的結果,朝廷主考官與書院大儒內心都實在無法認同。


    以往雖說也有過類似事件。


    在殿試時,因兩位考生文采斐然不相伯仲,實在無法分出高下,最後皇上金口玉言讓兩人同時並列第一,皆為狀元郎。


    但如今這隻是一場州試而已。


    等到三日後放榜,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引起全朝熱議。


    倘若這位薑達禮的考卷被送入京城,接受各方人士賞閱,還不知道要引發出多大的笑話。


    不知情的,估計還以為他們一個主考官一個大儒,是收了這薑達禮多少黑心錢賄賂,被金錢蒙蔽了雙眼了呢。


    “不行!我要將即刻將此事上呈儒家聖地文宮,請聖靈裁斷!”


    待文廟書靈離開後,那位當世大儒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擲地有聲地呐喊道。


    所謂的請聖靈,是他們這些儒道有成的讀書人,所擁有的極為特殊能力。


    可以在遭遇重大之事無法決定時,以自身溝通文宮內的守護聖靈降臨,請聖靈裁決。


    但此對於身體與精神的負荷極大,一般情況下很少使用到。


    大儒覺得蘇杭城的文廟之靈,十分之不對勁。


    可能已被滾滾紅塵汙染,與那相貌俊逸的薑達禮之間,暗中有著什麽極其特殊的關係。


    才會做出這等荒唐無理之舉。


    而且他也打探過了,今日除了蘇杭城內的文廟鍾聲奏響外,其餘城池的文廟銅鍾都毫無動靜。


    極其反常!


    為了自己的一世清名,大儒當機立斷要請聖靈降臨。


    也唯有聖靈親至,才能壓製得住蘇杭城的文廟之靈。


    聽到大儒之言,也擔憂自己回到京城後官職不保的主考官,立馬命無關人等暫時屏退。


    將薑達禮三日州試所寫的三張考卷放於桌案之上。


    大儒凝神靜氣,開始溝通儒家聖地文宮內的聖靈意誌。


    據說這儒家聖地內的聖靈,乃是由諸位塑像供奉於文宮的聖人,吸收聖人一縷精魄,融合文運所演化的神靈。


    雖並非聖人分神。


    但卻傳承著聖人生前的品德秉性。


    每一位聖靈,都擁有著仙人般的強大力量。


    這也是儒家文宮,能夠在王朝代代更迭的人間,萬世相傳屹立不倒的底氣。


    一縷白芒自大儒頭頂顯現。


    一位手持書簡的男子虛影,在兩人麵前顯化。


    此次前來的,乃儒家文宮內所供奉的,曾提過“孝恕忠信”、“修齊治平”傳世理論的宗聖之靈。


    聖靈一至,消耗過大麵色蒼白的大儒,便立馬將事情原原本本講述出來。


    宗聖之靈瞥了一眼桌案上的三分考卷。


    手掌一揮,便將印有薑達禮姓名的這三份考卷收入袖中。


    接著去往蘇杭城文廟。


    “宗聖大人,您怎麽親自前來啦?”


    今日撞鍾撞得腦門發疼的文廟書靈,剛準備躺著好好休養休養,便感知到了聖靈大人的氣息,立馬跑出門去迎接。


    薑達禮的三張考卷,自聖靈袖中飄落於文廟書靈麵前。


    “這是為何?”


    聖靈雖語氣依舊平淡,但文廟書靈感知到周遭強大的氣場,知曉對方已經十分憤怒。


    “我所做一切,皆是為文宮考慮,絕無半點私心!”


    這番話,書靈回答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鏗鏘有力!


    就差沒當場哭給聖靈大人看了。


    自己隻不過是一隻弱小的書靈。


    卻承受了太多不屬於它這個年齡應該承受的重擔!


    憑借聖靈權能,感知到眼前的新誕生不過數百年的書靈,的確未被紅塵汙染,所言也確實非假。


    聖靈便散去了氣場,落下地麵。


    “究竟為何如此做,難道是有種不能說的理由?”


    “嗯。理由很充分,但我真的不能說。”


    文廟書靈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柔弱無助得點頭回複。


    它現在也摸不準那大惡人薑達禮的真實內心想法。


    生怕萬一暴露他的真實身份與實力,會為文宮惹來無盡災禍。


    守口如瓶才是妥當的辦法。


    “告知吾真相,文宮自會傾力護你!”


    察覺到眼前的小書靈似在害怕恐懼著什麽極其可怕的事物,聖靈出言安撫。


    “沒用的。不是我不了解文宮的強大,但是就算文宮竭盡全力不剩一磚一瓦,也絕對護不住的。”


    聽到書靈的這個回答,聖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去回複了。


    究竟是怎樣的人,能讓眼前被文宮孕育而出小書靈,說出這等心灰意冷絕望之至的話語?


    生靈知曉再追問下去也毫無意義。


    便收起那三張考卷,循著氣息朝著蘇杭城萬花樓而去。


    祂一進入甜水巷,便察覺到此地是何等汙穢之處。


    頓時對那位考生薑達禮的不喜,又平添了一份。


    流連煙花柳巷,不去潔身自好,難當大器。


    可就在祂來到萬花樓門口,感知到那考生氣息就在其內,準備踏足進入當麵弄清緣由時。


    一柄連精良都算不上的破爛鐵劍,橫在了祂麵前。


    阻攔住了祂要入內的步伐。


    “前方禁行!擅闖者死!”


    一道冷冷得聲音在旁響起。


    正是剛剛在萬花樓喝完第一場,準備轉戰萬菊樓開始第二場,天下無敵的師兄李知書。


    他一眼便認出了,眼前這東西是文宮聖靈。


    這種時候,突然從京城來到萬花樓,還一臉不善的模樣。


    李知書用屁股去想,都知道連身體都沒有的祂絕對不是來勾欄聽曲的,而是因為州試之事來找自家小師弟麻煩的。


    作為一名身經萬戰的老司機,他知曉在春宵良辰被打擾,是一件十分令人惱火之事。


    甚至一個弄不好,還會導致一些終生不舉的意外狀況。


    自己這個當師兄,怎麽能夠讓小師弟受到打擾呢!


    況且這件事,本來就是自己的鍋。


    若不是自己威逼利誘文廟書靈,文宮聖靈根本不會盯上小師弟。


    這口鍋,他麻溜接好了!


    而此時的文宮聖靈,用十分驚詫的目光望著眼前一臉醉態,但眼眸卻十分清明的持劍青年。


    為了隱蔽行事,祂可是刻意隱藏了行蹤。


    眼前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劍客,為何能夠一眼便看到自己真形?


    “此事與我小師弟薑達禮無關,一切都是我在幕後主使,有什麽招都盡管對著我李知書來好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李知書立馬主動攬鍋。


    如若眼前是儒道聖人親至,他可能還會認真解釋一下。


    但隻是一隻聖靈,實在提不起興趣。


    況且他接下來還有無比正經的正經事要幹,也不願在此多浪費口舌。


    “你可知你此舉,是對我文宮的挑釁?”


    聖靈理所當然地認為,既然眼前劍修青年承認了全部。


    定然就是脅迫蘇杭城文廟小書靈,導致它瑟瑟發抖毫無鬥誌的幕後惡人。穀


    於是發出叱問。


    聽到到身旁看不到聖靈的美人們在催促,說別對著空氣胡言亂語發酒瘋了。


    李知書閉口不答。


    出劍!


    這看似毫無波瀾,雲淡風輕的一劍。


    落在文宮聖靈眼眸內,卻非比尋常。


    祂呆立在了原地,因為從未曾想過,世間竟還存有如此直通大道無與倫比的一劍。


    連反抗都是徒勞。


    在此劍之下,唯有寂滅結局。


    劍尖懸停在祂的眉心。


    爾後,收劍。


    畢竟說起來,眼前的聖靈也是屬於小師弟的未來將要繼承的財產之一。


    自己這個當師兄,怎麽能將之破壞呢。


    這豈不是和夫妻間吵架,打砸家裏值錢物件的舉動一樣愚蠢嘛。


    於是劍下留情。


    隻是讓這聖靈別在逼逼叨叨,該幹嘛幹嘛去,別打擾自己。


    在美人的環顧下,左擁右抱離去的李知書,隨手拋出一枚玉簪給這位還處於懵逼狀態下的文宮聖靈。


    和玉簪與先前贈予文廟書靈的乃是同款。


    都是自己老師的物件。


    這件事不從根本解決,這認死理的儒家文宮,會一直喋喋不休糾纏下去。


    索性指引祂去青雲鎮,爛攤子交給老師去收拾。


    還未曾那恐怖一劍中回過心神的文宮聖靈,下意識接過玉簪。


    初始還不解其意,可過後端詳這枚玉簪後.


    不由麵色大變。


    ……


    ……


    青雲鎮。


    天玄書院。


    以文宮聖靈的強大實力,禦風而行不久便抵達玉簪指引之地。


    望著眼前這座在常人眼中十分普通尋常的書院。


    祂卻心神激蕩,久久無法平複。


    這哪裏是一座書院,明明就是一座用聖人親手所書的聖籍搭建出的無上聖地!


    光是直視一眼,祂都覺得難以承受。


    而能夠建立這座書院,且居住在地的存在。


    那個被文宮供奉於至上方的名字,呼之欲出。


    懷著朝聖般激動忐忑的心情,祂一步步走向前去,在一片黑暗中叩響了書院木門。


    為何一片黑暗,是門前上方懸掛著的老舊燈籠,並未點亮。


    因為那個斬妖除魔的少年書生,最近不晚歸。


    沒有了所要等待的愛徒。


    “門沒鎖,自己進來吧。”


    院中傳來老者蒼老溫和的聲音。


    聖靈推門入內。


    便看到了院中桂樹下,一位老者正躺在竹椅上休憩。


    祂毫不遲疑,立馬跪地俯首:


    “學生!拜見老師!”


    “你雖有他的情感記憶,但又不是他,以如此弟子大禮拜我作甚?況且就算是他本人前來,也不應該如此行禮,當年我不過是收了他十條肉幹,教導了他幾年書而已,行不得。”


    “學生惶恐!”


    文宮聖靈將身軀壓得更加低了,不敢抬頭。


    老院長望月感慨道:“吾如今唯有兩名弟子,大弟子……算了,今夜月色如此之好,提他實在破壞良辰美景。小弟子薑達禮,行事做人都深得吾心,得徒如此,死而無憾!你懷揣玉簪而來,想必是因為我那正在蘇杭城參加州試的小徒兒吧?”


    “是……是的!至聖先師您的小徒兒薑達禮,被選定成了此次州試魁首!”


    “啥?還有這等喜事!”


    原本躺在竹椅上的老院長,立馬直起了身子,雙目炯炯有神。


    他這個當老師的,還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原本還以為,是愛徒薑達禮在蘇杭城遭遇了什麽麻煩事,於是大徒兒李知書用上了自己交給他的信物,尋求文宮的助力了呢。


    立馬伸手討要愛徒的考卷,用以觀賞。


    見到自己心目中永遠的老師,此刻露出這般姿態。


    遲疑了一瞬後。


    祂取出了一份考卷。


    乃州試第二日關於解決旱災的。


    至於其它兩份,一個幾乎沒動,另一個完全一張白紙。


    根本拿不出手。


    結果考卷的老院長,立馬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此等不拘一格的精妙做法,不愧是我最疼愛亦是最看重的小徒兒,此卷當列為上上等!”


    文宮聖靈當場怔住了。


    這考卷……哪裏好了?


    別說是上上等,就算是列為下等都是理所應當才對。


    可這話是由眼前的老者說出,祂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駁。


    在祂說傳承聖人情感裏。


    始終牢記一條,至聖先師之言,乃世間至理!


    察覺到文宮生靈一副有話不敢說的模樣。


    換做往常老院長便解釋都懶得去解釋。


    但這是自家愛徒的考卷,於是便出言感歎了一句:


    “吾循規蹈矩了一生,當初便是受限於心中規矩,才導致想要改變的事至今毫無改變。但吾這愛徒薑達禮不同,我從他這份考卷裏,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未來世間的新生,將來待他繼承我全部衣缽,想要做到的事定然會全部做到,不會像我這個老師般一事無成。”


    這句話,意有所指。


    文宮書靈立馬想起了當年那場,差點導致文宮分裂覆滅的災難。


    認為至聖先師“有教無類”思想錯誤德不配無,於是將之囚於文宮……


    更加不敢插話了。


    但更加震驚的,還是這段話語中,關於那名薑達禮未來道路的安排。


    繼承……全部衣缽?


    這豈不是說?


    望著文宮聖靈求證的目光,老院長點了點頭。


    自己這愛徒薑達禮,將來會接替自己執掌世間文運。


    “天色晚了,我該睡了,免得小徒兒回來又說我年齡大了還熬夜,一點都不愛惜自己身體。”


    老院長下達了逐客令。


    文宮聖靈乖乖退出。


    膽戰心驚的祂,回到了降臨的蘇杭城考場文房之內。


    “宗聖大人,此事……”大儒第一個上前,詢問起狀況。


    但問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經吾查證,薑達禮此子確實有一代聖人之資,未來成就不可限量,且此次州試考卷不拘一格精妙非常!此次州試名次無異!”


    這一回答。


    可謂是震驚大儒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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