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清晨,風好象加了速,一陣一陣的,穿過街巷,越過高牆,搖擺著綠綠的櫻葉,晃動著晾曬的衣物,潔白的牆壁上,急匆匆的爬過一兩隻壁虎,藏到了白天它們該去的地方不見了蹤影。


    嘩——


    不二拉開了右邊的窗簾,暖黃的晨光瞬間滑了進來,才剛剛把窗戶打開一條縫,就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氣息,因是清晨,所以沒有感覺到一絲的暖意,反而泛著些許寒涼,微微蹙眉,還是有些冷。


    轉頭看了一眼床上還在熟睡的小妻子,見她熟睡未被這股涼意驚動,微攏的雙眉這才平緩。


    但還是將左邊的窗戶拉關上,獨獨開了右邊的,也沒開多少,就開了三十度角。這樣的角度,風吹進來的時候就不會吹到床頭那邊了。饒是折射過後有些許掃到,但也不足以讓她受涼。


    “很好的一天。”


    發出愜意的感慨,不二伸展了一下雙臂,感受著晨曦的空氣,很清晰,還帶著雨後的濕潤。


    時間如流水般飛逝,不知不覺已經四月中旬,昨日的花還沒開完,東京的雨季便又開始了。窗外那些細碎的花朵被雨打落了不少,零零散散地掛在枝頭,露出了枝幹上的蔥蘢綠意。


    叮叮叮——


    忽而,院牆外傳來了自行車的鈴聲,不二視線看了過去,隻見裕太騎在自行車上朝著他揮臂,大聲地喊,“喂,老哥,你……”


    什麽時候去學校?


    這句話還未出口,就見不二伸出食指放在唇邊。


    ——噤聲的手勢!


    裕太怔楞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嘴一撇,“切~”了一聲,一踩踏板,自行車便緩緩離去。很自然的過程,似乎早已經適應。


    裕太甩給他的背影還是跟以前一樣,帶著些許不爽和鄙視。而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很久了,從他小心翼翼地嗬護著櫻一一直到現在,不減反增,或許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不二雖有無奈但也未覺得什麽,這並不影響他們兄弟間的感情。


    裕太今年19歲了,而不二自己也20歲,早在三年前考入了東大就讀攝影係,攝影是他除了網球之外最大的愛好。


    他喜歡給自己的小妻子攝影,在他的相簿裏記錄了他和她一點點成長起來的照片。從最開始她一個人的獨照,到後來他和她的合照,將他們從相識相愛到結婚的痕跡一點點地保留下來,那是他次珍貴的東西。


    而最珍貴的……


    就是他的小妻子——櫻一。


    七年了,從認識一直到現在,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就是七年。這七年來,有奢望、有悸動、有幸福也有悲傷,跌跌宕宕地走來,不知有多少是溫馨,又有多少是心痛。


    一次次的心痛,一次次的後悔,人生無常,一半留著回憶,一半仍在繼續。此間,毎個人都會與快樂結緣,與痛苦有染,然後用眼淚衝刷生活的酸楚,用時光沉澱情感的碎片。生命在運動中延伸,靈魂在喧囂中安寧,隻是她給的深情,他此生也還不清。


    幸而懂得思量,懂得用心去感受,用心去愛,這才斷掉了自己所有的退路,隻為留她在身邊。經曆過生離死別,終於將她留在了自己的世界裏,然後,過著平淡樸實的生活,將心停靠在有她等待的港灣,守護著這平淡的時光。如喝過的茶,少了苦澀,多了平和,淡了青春的氣息,濃了成熟的味道,多了一分家的溫暖,深了的,是那份忠貞唯一的情感。


    呼出一口氣,不二轉頭,目光所及之處,是他睡得安然的小妻子。


    還是那般模樣,藍白的發肆意地散落在床上,有些淩亂,多數都是他弄的。容顏如今也有了細膩的輪廓,隨著時間的流逝,長得越來越精致,在窗子傾瀉的晨光下氤氳著微暖的乳白色,安然的樣子,靜靜的,不可思議的柔和,有種初生的嬰兒那般恬靜。


    櫻一,


    他致愛的妻子……


    微勾著唇,來到床邊,不二雙手撐在她的兩側,床便陷下去了幾分。低下頭,在她的側顏輕吻了一下,感受著她那輕盈到幾不可聞的呼吸掃著枕頭的絨毛跟著起伏,不禁淺笑,睡得很沉呢。


    “櫻一,該起床了。”還有一個半小時就該上課了,再睡下去肯定是要遲到了,免不了被罰站,於是小聲開口,氣息掃到了櫻一的臉上。


    感覺到臉上有些癢癢的,櫻一眉梢就皺了起來,還沒睜眼就伸手在被子上摸摸,然後抓住被子往上一拉,然而,有些重沒拉動,幹脆直接往下一縮,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裏,隻留腦袋在外麵,這才貓著一隻眼睛打量不二,然後慵懶地皺眉,半睡半醒的樣子。


    不二笑了,冰藍的瞳孔裏倒映著她熟睡的模樣——長長的睫毛下有淡淡的陰影,微低的下巴線條優美,舒服的睡姿很是安逸,隻是剛才露出被子的手臂以及胸口部分,那些青紫的痕跡有些惹眼。


    都是昨晚折騰得太晚的痕跡,不二心疼卻又滿足。


    或許覺得亮光有些刺眼櫻一又閉上,翻了個身,手使勁一拉,將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被子裏。


    她還不想起。


    得出這個結論,不二想了想還是沒舍得吵醒她,給她攏好被子便準備下樓去做早餐。


    “周助,”才剛剛走到門邊便聽到從被子裏傳出的聲音,還帶著晨醒時的軟糯,“我要喝粥。”


    “好,我一會兒來叫你。”不二答應著,沒聽到被子裏有回應,知道她又睡著了。無奈地笑了笑,不二便轉身走下了樓。


    廚房門口,巴魯魯搖晃著尾巴端坐在那兒,歪著腦袋,大大的貓瞳看著不二的身影,看著他一會兒拿這樣一會兒拿那樣的忙碌著。


    “喵~”巴魯魯拉長脖子叫了一聲,它現在餓了。


    不二轉頭看了它一眼,而後從保鮮櫃的最下層拿出了貓糧,正準備打開,巴魯魯突然就跳了過來,一口叼著貓糧就跑了。


    看著它輕快的背影,不二搖了搖頭。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巴魯魯和它的兩個孩子都不在家裏麵吃飯了,隻要一拿到貓糧就往外麵跑,連睡覺都跑到了對麵他母親那兒。


    洗了手,揭開鍋,濃鬱的黑米香瞬間撲麵而來,清香中帶著淡淡的甜味,是櫻一喜歡的味道。用勺子舀了一勺嚐試了一口,糯糯的米粒已經完全柔軟,很顯然,粥已經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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