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黑紗女子誠實搖頭,她的確沒打聽到。


    事實上,關於杜元春的生死,至今是個懸念。


    畢竟,當日北境城內,民眾們也隻看到“殺劍”飛出城外的一幕,而後,便是齊平一挑二的壯舉。


    至於荒原上的一幕,外人無從得知。


    “我打聽到的消息,說那鎮撫使最後出現在北境,然後……軍中騎兵進了城,沒人再看到過。”黑紗女子說。


    頓了頓,她有點好奇道:“宮主,這很重要嗎,朝廷的狗官狗咬狗罷了。”


    她有點不理解,為何宮主對於那個“朝廷走狗”如此在意。


    屏風後,一道年近四十,頗具風韻的女子走了出來。


    雖已不再青春,然而容貌氣質,卻比無數妙齡女子更為出色,腰間的一柄墨綠色小劍,則平添了幾分江湖女俠氣度。


    移花宮主,昔年也曾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絕色。


    此刻,眼神中結著一縷愁緒,搖頭說:“你不懂。”


    黑紗女子撇撇嘴,心說宮主又拿“不懂”說自己了,她想了想,突然神氣活現說道:


    “宮主,那杜元春的生死,有個人肯定知道。”


    “哦?”


    “就是那個齊平啊,而且啊,我還打聽到一些市井傳言呢,恩,就是最近流傳出的,說前段時間,京都詔獄出的變故,就與那個齊平有關呢。”


    黑紗女子說道。


    這些,也是密諜們放出的消息,不過在朝廷打壓下,隻在市井流傳,真假難辨。


    移花宮主問道:“那齊平如今在哪?”


    黑紗女子泄了氣:“這我怎麽知道嘛,就連他是死是活都沒人知道。”


    移花宮主搖頭歎息,不再多言,想了想,突然堅定道:


    “等明日觀摩過講經大會,我們去北境一趟。”


    ……


    傍晚。


    京都郊外,一陣風吹來,書院山下墨綠竹林滾如麥浪。


    原本時常有車馬聚集的山腳,空空蕩蕩,整個書院都籠罩在一股清冷的氣氛中。


    “吱呀。”


    神情清冷,性子高傲的吳清妍推開屋舍的門,她手中捧著幾本書,陽光從後山打過來,將青坪鍍上了一層暖光。


    可以看到,有學子散落各處,或修行,或交談。


    書院封山數月,一切好似都已恢複到了當初,但所有人又都知道,很多事都不同了。


    吳清妍至今,仍記得除夕那個夜晚,發生的一切。


    不老林修士衝入書院,諸位先生與其對敵,而她與書院中的其餘學子,被趕去後山,激活大陣躲避風波。


    在貓鎮守的庇護下,學子們並無傷亡,隻聽到後山外,狂暴的交戰聲響了半夜,才以不老林首領的撤退休止。


    當她走出時,就看到大半個書院,幾乎被毀了,雪萍上灑著鮮血與屍首。


    不老林的偽神通死了數人,書院一方,席簾與“躲在小樓成一統”的邋遢五先生肉身破滅。


    隻剩下神魂被四先生用“魂”字神符護住,三先生重傷,大先生與二先生亦受傷不輕。


    饒是如此,大先生仍強撐著,奔入皇城。


    待第二天清晨,大先生返回書院時,表情哀戚而麻木,仿佛遭受了巨大打擊,什麽都沒說,隻是走回了大講堂,開始閉關。


    閉關前留下兩條命令:


    第一,召回新年留在京都城內的書院弟子。


    第二,即日起封山。


    再然後,吳清妍才逐漸得知,皇帝死了,景王登基,那襲擊書院的“小師叔”,成為了“永生教”的首領,公開在京都中紮下根來。


    書院與道院不同,使命便是為帝國輸送修行者,忠於朝廷,保家衛國。


    本質與衙門等同,隻能接受新君,同時竭盡所能,將書院弟子及家眷保住,以免在朝堂洗牌中被波及。


    吳清妍對此感同身受,心情複雜,仿佛目睹越州吳國公府的覆滅。


    ……


    這時候,她抱著書,朝故紙樓方向走,突然發現,幾名弟子拿著報紙,交談著。


    “發生了什麽事?”吳清妍問。


    一名男學子看了她一眼,挺直腰杆:“明日就是講經大會了,京都城內恐有一場大熱鬧。”


    另外一名學子歎息:“書院封山,我等恐無緣目睹了。”


    “嗬,有什麽好看的?看禪宗耀武揚威?”一人拂袖而去:


    “那幫和尚去年還被齊師弟壓得黯然失色,今年卻大大方方,要在京都開宗立派了。此等事,三百年未有,若齊師弟還在,豈會如此,可恨那景帝……”


    “噓,少說些。”有人提醒。


    書院多的是血氣方剛的讀書人,對景帝登基,不滿者眾。


    吳清妍咬了下嘴唇,繼續走向故紙樓,進入燈光柔和的大廳,將書雙手遞上:


    “先生。”


    櫃台後,穿一襲月白色長袍,戴著水晶磨片眼鏡,臉蛋素白,神情冷漠的禁欲係女先生沒有睜眼,膝蓋上的橘貓也沒動。


    “放下吧。”


    “是,”吳清妍將書放在桌上,然後猶豫了下,問:“弟子聽聞明日城中講經。”


    禾笙平靜說道:“靜心修行,與你們無關。”


    這就是不參加的意思了……吳清妍點頭,默默離開了。


    等人走了,禾笙才睜開雙眼,橘貓躍在旁邊墊子上,繼續打盹,女先生拿起書籍,邁步上樓。


    隨著她走上二樓,擺放滿書架的樓閣明亮起來。


    曾與齊平授課的圓桌上,堆滿了書,兩隻“幽靈”般的魂體,正“坐”在桌旁,翻看書籍。


    一個是手持折扇,倜儻風流的六先生席簾。


    一個是衣袍邋遢,頭發幾個月不洗的五先生。


    禾笙恍惚了下,仿佛二人還存在,然而仔細看去,才會發現,他們的身體呈半透明。


    “你們知不知道,我將這些書擺放好有多麻煩?”禾笙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


    席簾習慣性折扇一擺,甩鍋道:


    “都是老五拿的,我就看幾本詩集,他非要研究重塑肉身的方法,依我看,就是白費。”


    五先生伏案,聞言撚著細長胡須,瞪了他一眼:


    “我可不想下半輩子都飄著。”


    席簾沉默了下,仿佛渾不在意的語氣:


    “我看飄著也蠻好,飄著飄著,就習慣了。”


    “對對對,反正你‘活’著的時候,也成天馭風到處飄,這下你滿意了。”五先生反唇相譏。


    兩人登時鬥起嘴來。


    禾笙看著二人裝作樂觀的模樣,鼻頭微酸。


    她知道,被毀掉肉身,對二人的打擊有多大,可他們卻刻意隱藏著情緒,用這種方法消解痛苦。


    “大先生在研究《符典》,當年一代院長留下的‘體’字符,也許能幫你們重塑軀體。”禾笙說。


    席簾翻了個白眼,擺手道:


    “算了吧,‘體’字符是最難學的幾枚字之一了,除了一代,誰學會過?讓老大老二安心養傷吧,少想那些。”


    說著,他起身,搖著扇子往書架裏飄。


    禾笙說道:“有一個人,肯定能學會。你忘了嗎?”


    席簾身影一頓,沒有回頭,沉默了下,說道:“這是非之地,他不回來最好。”


    說完,他身影漸漸淡去,消失無蹤。


    ……


    道院,典藏部,某僻靜小院中。


    夕陽的餘暉照亮齊平的側臉,他睜開雙眼,在腦海中,梳理剛才從轉輪金剛口中嫖來的知識。


    他身旁的棋盤上,擺放著幾本道門典籍。


    “呼,差不多了。”


    齊平輕輕吐了口氣,眼神中透出異樣的色彩。


    這幾日,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解這個世界的佛道理論,以及從上輩子的記憶中,汲取營養。


    如今,終於有了些底氣,當然,具體是否可用,還要看明日情況。


    “削弱禪宗影響力,算不算給太子增加勝算?”齊平想著。


    這時候,他若有所覺,抬頭望去,就看到太空中一隻小點飛快接近,風壓襲來,以他為中心,庭院中的塵土蕩開。


    赤足,素袍,黑發飄舞,醉醺醺的魚璿機落在院中,瞥了他一眼,說:


    “明天講經大會,道院長老們會出手論道,恩,為師全靠你了,你行不行?”


    在女孩子麵前怎麽能說不行……齊平沉吟了下:“這得看狀態……”


    魚璿機叉腰瞪眼,一下急了,雖然這瘋批女人嘴上說的滿不在乎,但佛道之爭……雖不見硝煙,但意義重大,她豈能不在意?


    齊平饒有興趣地看著女道人跳腳,起身說道:“師尊放心,我已有定計。”


    “這還差不多。”魚璿機樂顛顛地飛走了,不多時,就聽到天邊柴犬興奮的吼聲,以及一聲慘叫。


    日常了屬於是。


    齊平搖搖頭,重新躺在竹椅中,閉目養神。


    星鬥閃爍,轉眼天明。


    翌日清晨,第一縷晨曦照亮棋盤的時候,齊平聽到敲門聲,是小胖墩陳菊的聲音:


    “範築,起了,準備出發了。”


    齊平睜開雙眼,推開院門:“走吧。”


    門外,陳菊和夏瀾愣了下,後者疑惑地看了齊平身上的露水一眼,表情古怪:


    “你不會在院子裏睡了一晚吧。”


    齊平笑道:“當然沒有,好了,別耽誤了時辰。”


    你還在乎耽誤時辰?我以為你習慣踩點呢……小胖墩陳菊腹誹,旋即不再關注這些細枝末節,一邊往外走,一邊興奮地說:


    “今天這可是大事,聽說長老們都要去呢。”


    7017k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涼鎮撫司,開局扮演反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萬菜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萬菜團並收藏大涼鎮撫司,開局扮演反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