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大祭司於充作“金帳”的房間內看到了草原王,後者似已睡下,穿著寬鬆的絲綢衣袍。


    “發生了什麽事?”草原王威嚴地問。


    白發蒼蒼,拄著桃木法杖的大祭司將手中那塊尚帶餘溫的龜甲呈送上去:


    “大王,我方才為此後戰事進行了一次占卜。”


    “結果如何?”草原王看了眼龜甲,問道。


    占卜涉及到“預測未來”,這是一種極為神秘的術法,在巫師傳承中,也隻有極少人才能完成。


    當然,類似當初齊平查案,被占卜方位這種較為低級的除外。


    如今王庭內,也隻有大祭司擁有窺探未來的能力。


    “我看到了危機……”大祭司將自己看到的未來畫麵道出。


    “竟有此事。”草原王大驚失色,陷入沉思。


    占卜未來,隻能窺見一些片段,而無法獲取準確的信息,需要反向推理。


    而未來也並非恒定的,會隨著舉措而改變。


    大祭司看到的兩幅畫麵,其一象征著殺戮,月圓之夜,有人開啟了什麽,血光象征著死亡。


    第二幅,則更古怪些,似乎是一個攻城的視角。


    “你覺得這預示著什麽?”草原王詢問。


    大祭司沉吟了下,說:


    “第一個片段中,雖模糊,但我仍舊看到了大量的我族戰士,似乎在追捕什麽人,朝著一棟樓匯集,之後的紅色,象征殺戮與死亡。


    這說明,事件發生地必然在我族統治的大城中,其很可能便是臨城。”


    追捕……廝殺……草原王虎眸一眯:


    “莫非,大祭司是覺得城中有賊人?”


    大祭司點頭:


    “正是,為何我族戰士群起而攻?極大之可能,便是城中有敵人暴露,引發廝殺,而能引起那般動靜的,絕非弱者。”


    草原王頷首,對於有敵人潛入,其實並不太意外,甚至於,覺得理所當然。


    至於對方強弱……他倒不很在意。


    其一,城中多位神隱坐鎮,且有大量勇士,草原王自忖,個把四境,來了隻有送死的份兒。


    況且,畫麵中對方被全城追捕,反而說明,其並不強大,否則何至於此?


    當然,能出現在大祭司占卜中,必然也不簡單就是。


    “第二個畫麵呢?”他又問。


    大祭司遲疑起來:


    “大王,第二個畫麵更模糊,短暫,破碎,似乎涉及到極高的層次,我本欲細看,卻受到反噬,隻能粗略看出,是發生在臨城的一場攻城戰。”


    草原王摩挲下巴:


    “莫非,是涼國高手前來攻城?我族強者固守?涉及層次極高……難道,神聖領域幹預了?”


    這是較為合理的推測。


    唯一的問題,在於大祭司占卜時,聽到身旁嘶吼,但指代不明。


    “大王,若當真如此,就麻煩了,涼軍若打到臨城,豈不是說前線潰敗?”大祭司憂心忡忡。


    草原王來回踱步,片刻後笑了:


    “有何俱哉,占卜又非決定未來,如今我等隻要早作準備,便無礙。”


    大祭司吐氣:“大王說的是。”


    草原王繼續踱步,片刻後說道:


    “不過,若神聖領域幹預,的確麻煩,恩,我會稟告巫王,另外,派去聯絡妖族的族人若能說動白尊,到時更多一個盟友。”


    “當然,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傳我命令,第一,命城中各部,除卻所用之物,其餘財物,皆分批運回草原。


    第二,傳信各部,做好準備,若不敵涼人,便放火燒了田畝城池,留給他們一片焦土。


    第三……命督軍,對全城人進行盤查,篩查是否有敵人混入,尤其留意近期,以及接下來入城的奴隸,若有可疑之人,以經書甄別,另外,所有銀狼頭以上將領,也要單獨甄別。”


    大祭司點頭:“好,我去安排。”


    轉身離開,草原王站在原地,反複思量,自覺應對並無問題,這才稍安。


    ……


    ……


    一夜無話,轉眼天明。


    天山部內,繼續雞飛狗跳,於部落將領而言,昨日這個下午,大家都戰戰兢兢。


    好不容易捱過去,以為結束了。


    結果,第二天上午,新軍師生龍活虎地來到主帥房間,繼續查賬。


    這可苦了他們,一個個人提心吊膽進去,如喪考妣出來,整個營地中幾乎可謂掀起了一波整風運動。


    其格格雖是女子,但顯然在部落內威望權力極高,竟無人敢忤逆。


    且對“小白臉軍師”極為讚賞,為其撐腰,更放出話來,誰敢動軍師一根汗毛,便以部落族規懲處。


    “呸!那小白臉定是鑽了族長帳篷,白顏禍水,白顏禍水!”


    “糊塗啊,族長糊塗,看到個小白臉就走不動道了,如今被吹了枕邊風,竟如此無情,唉。”


    “族長是女的,不讓我們睡那些中原女人也就罷了,大不了偷偷睡,可她呢?可恨,可恨啊。”


    “弱不禁風,小雞一般,有什麽好的?部落裏大把勇士……”


    營地內非議聲四起,一個個蠻子三五成群,憤慨不已。


    “噓,別說了,卓爾將軍來了。”有人提醒。


    眾人齊齊閉口。


    目送皮膚黝黑,鐵塔般的卓爾陰沉著臉走過。


    “將軍,”等走出兵營大門,來到了臨城大街上,卓爾身旁一名親隨恨得牙癢癢:


    “這幫人亂嚼舌根,要不我找人,偷偷找機會抓了那狗屁軍師……”


    他將手掌橫在脖子前,做了個“抹”的動作。


    卓爾有些意動,但終究還是搖頭:“族長剛下令,這時候動手,太麻煩。”


    他也恨不得撕了齊平,但奈何,做不到。


    “若是有法子,光明正大弄死他就好了。”卓爾胡思亂想著,卻無頭緒。


    這時候,突然看到迎麵一隊騎著高頭大馬軍官走來。


    從衣著看,是“督軍府”的人……除此之外,隊伍裏還跟著一名巫師。


    “天山部卓爾?”為首督軍勒馬。


    卓爾停步,對於這幫草原王的爪牙很警惕:


    “是我,有事?”


    為首督軍說道:


    “大王有令,各部落篩查間諜,以防涼國細作潛入,我問你,近來天山部奴隸中,可有可疑之人?”


    卓爾眼睛亮了。


    ……


    房間內。


    齊平吐了口氣,放下手中最後一冊賬本,就看到旁邊一名女侍衛遞來茶水。


    大長腿,黑色披風,額前銀色佩飾燁燁生輝的混血美人笑道:


    “軍師辛苦了,喝口茶水吧,你沒必要如此勞累的。”


    齊平一副疲憊虛弱模樣,拱了拱手,踉蹌道:


    “多謝將軍厚愛,小可無以為報,隻好盡心竭力,輔佐將軍治軍。”


    其格格眼中笑意更盛,美滋滋走過來,大大咧咧拉過一張椅子,坐在齊平旁邊,同時右手放在他大腿上,笑道:


    “可若累壞了你身子怎麽好……至於報答,也不隻有一種方法……”


    旁邊的女侍衛們視若無睹,眼觀鼻,鼻觀心。


    “……”


    齊平沉默了,這個世界太危險了,男人在外地工作,也要好好保護自己……


    嗬嗬……他甚至聽到了一代不懷好意的笑聲。


    昨晚借助“符典”,確認了書院學子被困都指揮使司地牢,尤其,最令齊平在意的是,是“禾笙”很可能也在裏頭。


    畢竟,能將“醫”字神符修至三境的,獨此一人。


    這令齊平心急如焚。


    如果說,救援其餘學子,是他身為“院長”的職責,那救禾笙,就多了一層私人感情在裏頭。


    尤其,禾笙身陷敵營,隨時可能遇害……可齊平才打入敵營,尚未摸清楚情況,隻好強行壓下急迫。


    伺機行動。


    此刻自然也沒心思想別的,麵對職場騷擾,他拒絕也不是,忍受也不是……


    “將軍請……”正尷尬之際,突然,外頭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名軍卒疾奔過來。


    “什麽事?慌慌張張?”其格格大為不滿,卻還是收回了手。


    軍卒道:“大王有令,城內所有奴隸核驗身份……篩查間諜……”


    齊平一驚,瞳孔深處驟然一縮。


    查間諜?這個時候?怎麽回事?


    他陡然警覺,實在是太巧合,他剛潛進來,就傳出此類命令。


    “難道暴露了?不應該啊,若是這身份出了問題,或者我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直接抓人就好,何必全城篩查?”


    齊平敏銳察覺不對勁,並於心中呼叫一代。


    他與蠻子打交道太少,此類經驗上,還不如一代這個死了上百年的老粽子。


    “也許是走漏了風聲,豫州府城內,未必沒有對方眼線,又或者,是對方用了一些占卜法子,察覺到了危機。”一代院長聲音響起。


    “哦?您說的,是巫術?”


    齊平發問。


    一代點頭:


    “還記得,當初咱們北上,被禪宗占卜方位的事吧,以你如今的位格,倒不怕這些,除非神聖領域探查,否則無人可以確定你的位置……


    但,這不意味占卜徹底失效,巫師傳承極為擅長此道,也許察覺了什麽,嗬,昔年與大乾交戰時,巫師還未成氣候,不過為師也了解過一二……”


    齊平懶得聽他追憶往昔,這會其格格雖疑惑,但也還是配合地吩咐起來。


    扭頭,混血美人見齊平茫然模樣,眼波柔和:


    “放心,有我呢。”


    ……


    當齊平來到校場上時,就看到了大群奴隸匯集於此,都是緊張忐忑的模樣。


    校場一側,灰瓦牆下,則是一群穿著紅色短袍的蠻族軍官,此外,還有一名灰色袍子的中年巫師閉著眼睛,坐在一側。


    “軍師,排隊。”一名蠻子說。


    齊平走入隊列,扭頭,就看到混血美人在遠處投來安慰的眼神。


    “……”


    核查的步驟很原始,其實就是盤問,每個奴隸在進城時,都會上交身份信息,林林總總許多項。


    這個時代也沒有網絡,數據庫什麽的,無法比對,但軍中有別的方法。


    在這個交通不便的時代,一個人與生活的地方聯係很是緊密,可能一生也不會離開周邊十裏八鄉。


    是一個強熟人社會,所以,隻要掌握了一個人的身份信息,就可以通過同鄉來多方核實。


    就像去一個村子,隨便攔一個老人,打聽村裏的人,都認識。


    而齊平上輩子生活大城市裏,別說打聽人,在一個小區裏生活幾十年,可能連左鄰右舍都不熟……


    昨日其格格命人暗中調查,就是用的類似的法子,所以她對軍師信任度才這麽高。


    而間諜的身份則難以核查……尤其,其實很多間諜沒啥演技……經驗豐富的人,從你緊張的樣子,就能察覺端倪了……


    不過,齊平準備工作做的很好,這方麵並不擔心。


    果然,很快的,篩查開始,一個個奴隸排隊接受問話,很快輪到齊平。


    “姓甚名誰。”


    “郭然,字文才。”


    “籍貫。”


    “大河府定安人。”


    “父母親族,生平經曆。”桌子後頭的紅衣督軍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臉色嚴肅,不怒自威。


    齊平注意到,對方對自己的盤問格外詳細,不過考慮到自己為了獲取情報,太過於出類拔萃,也不意外。


    至於因為太過突出而被注意的問題,齊平早就想過,一來,按照慣性思維,間諜肯定是盡可能低調,所以,他高調一些未必就壞。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齊平也沒打算在城裏潛伏多久,他的目的就是搜集情報,救人,以及嚐試扭轉戰局。


    沒想過耗費時間,在敵人陣營混成高層什麽的……太理想化,不現實。


    是以,冒一點風險,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目的,才最重要。


    最好幾天功夫搞定,然後被發現也沒關係。


    這時候,齊平一一回答,毫無破綻,畢竟也是老演員了。


    旁邊的其格格抱著胳膊,笑眯眯的,見那督軍問完問題,卻不說話,混血美人說道:


    “此人我已調查過,身子沒問題,隻是有些才幹的普通人,若問完了,就下一個。”


    她不客氣地催促,同時招手,讓心愛的軍師跟她回去。


    然而,那名督軍卻搖頭道:


    “還不行。”


    “你什麽意思?!”其格格臉色一沉,英氣的眉毛揚起,右手去抓狼牙棒。


    以她的身份,可不在乎什麽督軍,隻是給草原王麵子。


    那名督軍也不敢招惹這女蠻子,忙道:


    “卓爾將軍檢舉,這個奴隸十分可疑,按大王命令,要接受‘巫王真眼’探查,才可排除嫌疑。”


    刷——


    瞬間,一道道目光投向一旁,黑塔般的銀狼頭,卓爾。


    “卓爾?!你什麽意思?”其格格大怒。


    卓爾硬著頭皮道:


    “族長,此人一入城內,便接近於你,拜為軍師,心思叵測,實在可疑,想來……您也不願身旁有個間諜吧,讓巫王探查一番,若是清白,豈不更好。”


    其格格麵沉似水,卻沒說話。


    這時候,旁邊桌子,那名始終閉目的中年巫師睜開雙眼,從懷中取出一本古怪的羊皮卷,放在桌上,如鷹隼般,盯著齊平。


    霎時間,全場詭異地安靜下來,一道道目光匯聚。


    巫王真眼?


    那是什麽?


    難道是神聖領域親自探查?


    齊平心頭驟然一沉。


    ……


    ps:七月結束,可總結的不多,主要是更新拉胯,劇情推進有限。節奏的話,一口氣看下來,應該還湊合。


    這兩天嚐試寫潛入敵後劇情,就發現,這種獨自一人潛入敵後的劇情,代入感屬實極差。


    恩,以前看別人的書,就有這種感覺,自己嚐試寫,感觸更深,之所以這麽寫,一個是劇情需要,另外,也是故意想體驗下這種劇情模式,畢竟看別人寫,與自己寫是兩件事。


    七月簡短的總結如上,另外,再次感謝讀者老爺們投票,讓如此拉胯的我還能抽獎……


    (以上這段總結是先更新正文,後修改編輯進來的,所以不會計入收費字數,放心)


    ------題外話------


    感謝書友:流楓無雙500幣打賞支持,紅茶百幣打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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