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id僵硬地坐在客廳裏, 十分不自在地任由二老打量著他, nancy絲毫沒有幫他解圍的樣子,甚至笑盈盈地坐在一邊,任由父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reid, 好在他們還比較矜持,沒有把reid一家祖宗十八代都打聽一遍。


    直到reid一臉快暈倒地求助地望著nancy, 後者才慢條斯理地清了清嗓子,打斷了二老的話, “晚上去哪吃飯啊?”她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 二老對視了一眼,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順著nancy的話說了下去。


    瞧見reid一副逃出升天的樣子, nancy心底暗笑, 出門準備去餐廳的時候,reid去了一下衛生間, 二老一見他走了, 立刻拉著nancy打聽起來,“nance啊,那孩子家庭情況怎麽樣啊?”


    “他父母早年離婚了,他跟母親住在一起。”nancy老老實實地答著,這些信息也是她剛剛才知道不久的, 也不清楚更深層次的東西,二老神情略微有些遲疑地對視了一眼,顯然有些不滿意, 但都沒有說什麽。


    “其實他家裏怎麽樣都好,主要是他對你怎麽樣?”母親低聲關心地詢問著,眼裏滿是擔憂,看起來,reid不像是個會照顧人的男人啊。


    “他挺好的,跟他在一起我很開心。至於照顧,我們彼此都還在適應吧,我一個人的時候就過的挺好,總不會多了一個人反而還照顧不好自己了。”nancy微笑著尋思著措辭,聽到她的話,母親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兩個人的日子可比一個人複雜多了,要是有了孩子,就更複雜了。”母親歎息般地說著,眼中帶著幾許擔憂,她還想再說些什麽,可這時候reid已經出來了,她隻能止住話頭。


    nancy看著她,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我會好好學習的。”


    因為母親顯而易見的擔憂,nancy心中感動,同她的相處也越發了自然了起來,四人一起出了門,nancy原本想跟reid一輛車,沒想到臨上車時母親突然拉了她一把,朝她使了個眼色,nancy看了眼正打量著reid的父親,微微一笑,轉身同母親坐上了一輛車。


    四人開了兩輛車,男士一輛,女士一輛,nancy一邊猜測著父親會和reid說些什麽,一邊聽著母親說著話,等到到達目的地的時候,nancy看到臉色紅潤麵帶微笑的reid時,不由得怔在原地,更讓她怔忪的是,連一向嚴肅的父親也帶上了淡淡的笑容。


    nancy忍不住多看了reid幾眼,見二老都沒有注意,終於忍不住湊過去扯住他,好奇地開口道,“我爸跟你說了什麽,瞧你開心的。”


    reid高深莫測地看了她一眼,勾了勾手指頭,nancy把耳朵伸過去,卻聽見reid帶著笑意和滿足的聲音低聲響起,“秘密。”


    nancy一撇嘴,斜了reid一眼,咬牙恨道,“不告訴我算了,回去再跟你算賬。”


    晚餐的氣氛很好,顯然,父親對reid非常滿意,不過母親卻有點意見,不過一晚上reid老老實實的表現似乎讓她勉強讚同了幾分。等晚餐結束後,二老先回去了,nancy跟reid一起在外麵兜風。


    nancy一邊開著車,一邊同reid說著話,她想起之前母親在車裏的囑咐,又結合了一下自己的打算,終還是猛地提議道,“reid,什麽時候帶我見見你的母親吧。”


    reid一怔,有些不自然地別開頭看向窗外,沒有立刻回答,直到nancy忍不住再追問了一句,才聽到他緩慢的遲疑的音調,“過兩天吧。”


    nancy聽出他語氣裏的遲疑,不由得有些懷疑,難不成,reid並不想帶她見家長?或許,是她太心急了?他是不是覺得,兩人還沒有走到這一步。


    一想到這種可能,nancy覺得心中隱隱有些黯然,她勉強想要露出一個笑容來,但很可惜失敗了,心裏的失落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不要心急,還有的是時間,一麵卻忍不住心酸。


    reid從矛盾中回過神來,轉頭看見nancy一臉失落的樣子,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麽,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話一出口卻隻有幹巴巴的幾個字,“我不是不想帶你見她。”


    nancy微微一怔,下意識地一踩刹車,把車子停在了路邊,然後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reid被她一盯,越發的緊張了起來,那句說不出口的話梗在喉間,怎麽也吐不出來。


    nancy耐心地等待著,沒有催促,沒有追問。


    “我媽她,她住在bennington療養院。”reid試探般地說著,他此話一出,nancy頓時若有所思,療養院,難不成,是得了什麽重病?reid抿了抿唇,艱難地張開嘴,慢慢地陳述道,“那裏都是,精神病人。”


    nancy微張著嘴,略微呆滯了一秒,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她腦中一片混亂,像是想要確定一般,她頓了頓,還是低聲道,“你媽媽是…病人?”


    reid沒有看她,他微微垂下眼,表情顯得寂寞而悲傷,帶著一種陌生的姿態,淡淡地點了點頭,nancy呆呆地看著他,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感情。


    震驚嗎?


    當然。


    害怕嗎?


    不,不怕。


    她是無法想象,年幼的reid在父親離開後,如何與患病的母親渡過那麽多年,甚至在學校裏,還要受到同學們的欺辱。她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鼻尖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她心疼這個孩子,這個受了那麽多苦,卻依然純潔無暇的孩子,他值得最好的,他比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要珍貴。nancy忍不住伸手捧起他的下巴,抬起他的頭,將自己的唇送到了他的唇邊。


    這個吻帶著些悲傷,帶著些疼痛和遺憾,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激烈,那種澎湃的情感似乎都從這個吻裏灼熱地燃燒了起來,reid慌忙地避開她,略有些委屈、又有些倔強地冷聲道,“我不要你的同情。”


    他像是渾身帶著刺,像是隻剩下了這最後一層防備,除此之外,他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對方,而這最後一點,是他藏得最深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甚至從未想過,這一切,會有暴露的一天,甚至,還是他親口暴露的。


    他甚至確信,nancy一定會離開他的,當她知道了自己的一切,他咬著牙,忍著自己的淚水,強迫自己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你知道嗎,精神分裂是會遺傳的。”他抿嘴勉強地笑著,看起來十分的雲淡風輕,隻有握緊的雙拳顯示了他的緊張。


    會離開吧,會被拋棄吧。像爸爸曾經拋下他和媽媽一樣,像他親手把媽媽送進療養院一樣,所有人都會離開的,他一開始就不該眷戀這樣的溫暖,明知道不能永遠擁有的,他一開始就不該奢望。


    可一想到要失去,他就覺得眼中的淚幾乎要落下,他忍不住想要哭泣,用力地抱緊自己,壓抑而悲傷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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