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感覺有點熱了。


    視線微抬,目光忍不住追逐起臨近午間的陽光,雪之下香取在心裏這麽對自己說道。


    也對,今天已經是六月中旬了。


    正值初夏時分的中午,又怎麽可能會感不覺到“熱”的存在?


    不過,也多虧了所坐的長椅是在一棵高大的杉樹下,躲在遮蔽住幾分熱度的樹蔭裏、感受幾縷時不時拂麵而過的微風。


    但雪之下香取是不覺得有多熱。


    然而,坐在她身邊、聽完她的要求之後就陷入到苦思當中的晴川靜司卻不這麽覺得。


    ‘祭典?為什麽舉辦一次成功的祭典是要求?’


    ‘那種東西,不是交給策劃.....’


    晴川靜司內心裏的話還沒說完。


    雪之下香取的聲音便再一次打斷了他的思考。


    “晴川君,是不是想不明白為什麽?”


    收回追逐日光的視線,雪之下香取麵色平靜的望向一旁麵上止不住再流汗的晴川靜司。


    “為什麽,明明交給專業公司就能輕鬆完成的事情,會是我交給你的考驗和要求?”


    “是不是想不明白這點?”


    被問到內心苦思冥想的點的晴川靜司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其實,他可以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捂著良心地回答一句。


    「不,我知道。」


    「我隻不過是在思考著該怎麽辦好祭典而已。」


    但這有什麽意義?


    連“為什麽要舉辦祭典”的意義和目的都不知道,他晴川靜司又有什麽能力能辦好?


    充其量也隻不過是模範其他地方的「盂蘭盆節祭」,然後在千葉重新複刻一遍而已。


    而那樣“粗製濫造”的祭典,能得到雪之下香取.....不,是雪之下家的承認嗎?這怎麽可能。


    “是的,我想不明白。”


    晴川靜司沒辦法在雪之下夫人麵前說謊.....尤其是關乎到他和雪乃的婚姻。


    他更加不可能會說謊。


    “嗯,很誠實的回答。”


    原以為自己這個答案會讓雪之下香取印象減分,可晴川靜司沒想到的。


    對方雖然目光還是閃過一絲失望,但更多的卻是讚賞和認同。


    「在家人麵前,對就對,錯就是錯,謊言和欺騙根本就沒有必要。」顯然,雪之下香取也是十分認同的這個道理的。


    話又說回來,“認同這個道理”,這件事對於雪之下香取來說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然的話,她也教育不出像雪乃這麽優秀的女兒了。


    “原因很簡單,「盂蘭盆節祭」對於我們雪之下家來說是一個展現家族實力的展會。”


    “而舉辦一次成功的「盂蘭盆節祭」,是證明了我們雪之下家的家世的傳承。”


    “我這麽一說,你能想明白嗎?”


    很簡單的解釋,簡單到會讓乍一聽的人以為雪之下香取什麽沒講。


    可就是這麽簡單的幾句話,晴川靜司卻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反複思考、反複咀嚼。


    傳承?展示實力?


    一遍一遍的反複重複著這兩個詞,晴川靜司越是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指引著他走向答案的光明。


    這點,雪之下香取也看得出來。


    隻是,這回她再也沒有說什麽的想法了。


    能說的東西,她已經說了。


    再繼續說下去的話,那麽無論之前她對晴川靜司這個女婿有多滿意,下一刻都隻能無奈的放棄。


    雪之下香取是絕不會允許一個廢物入她雪之下家的門檻。


    事實也正如她所預料的一樣,晴川靜司並不是她內心劃分的“廢物”。


    “我明白了,香取阿姨。”


    重新從沉思中蘇醒過來的晴川靜司,雙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語氣情不自禁的帶上一點少年特有的神采飛揚。


    “我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謝謝你給我一次機會,香取阿姨。”


    “既然這樣,那接下來我就拭目以待吧。”


    雪之下香取嘴角流露出一絲的滿意的弧度。


    晴川靜司亦是如此,但和雪之下香取不同的是。


    他的笑容裏多出了幾分勝券在握的自信。


    就在這一對未來的“丈母娘”和“女婿”訂下了接下來必須要跨越的考驗後的一瞬間。


    “哥哥!千鶴阿姨!我回來啦!”


    不遠處傳來的晴川愛憐開朗、悅耳的聲音,晴川靜司和雪之下香取都不約而同的抬頭、麵帶笑意的迎接著向他們跑來的小可愛。


    看著小愛憐越來越近的可愛身影,目光一直停留在小可愛身上的雪之下香取突然對晴川靜司說道。


    “晴川君,我有個不情之請想對你說。”


    “啊嗯,您請說。”


    晴川靜司愣了愣,下意識的回答道。


    “這個暑假,我想晴川君應該是要一心一意的準備「盂蘭盆節祭」的了。”


    “既然這樣。”


    雪之下香取轉過頭、表情十分真誠的看向晴川靜司說道。


    “能讓小愛憐和雪乃一起,在雪之下家暫住嗎?”


    “嗯......”晴川靜司想都沒想,純粹就是下意識的回答道。


    但等他回答下一秒,回味過來雪之下香取說了什麽的他一臉目瞪口呆的看向雪之下香取。


    “啊?香取阿姨,您這是......”


    ........


    坐在返程的京葉線座位上。


    雙手習慣性的護著隨身小包的雪之下雪乃,她望向車窗外的目光裏滿是複雜的思緒。


    「阿姨知道雪之下醬是個好孩子,不管當初的我到底是什麽樣想法,做錯就是做錯,現在我所的所做所為就是犯錯的懲罰。」


    「所以,一定不要試圖做傻事,知道嗎?雪之下醬.....隻要你和靜司能好好的就足夠了。」


    「這裏是我給愛憐、靜司存的錢,如果可以的話麻煩雪之下醬幫我交給他們好嗎?真的對不起,愛憐就麻煩你們了。」


    “唉......”


    長長的歎了一聲氣的雪之下雪乃低頭看了眼自己大腿上的小包。


    然後,她翻開了小包,從裏麵拿出了一張已經略微有些陳舊的銀行卡。


    目光恍惚的看著手裏的銀行卡,雪之下雪乃似乎又一次看到剛剛將銀行卡交給自己、眼神哀求自己替她將其交給靜司和愛憐的川崎千裕。


    她又一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唉.....”


    明明靜司和千裕,這一對母子倆本來誰也不需要經曆這些的。


    然而,誰會想到,竟然會有“祂”擾亂了他們母子本來應走的軌跡。


    在這件事情上麵。


    晴川靜司沒有錯,沒有那個孩子會忍受母親如此對待自己,不原諒才是人之常情。


    可川崎千裕又真的有錯嗎?


    要知道,如果在最初不是晴川靜司“惡”了祂,或許在今世的最初川崎千裕也不會這樣對晴川靜司。


    終究是對可憐人.....而且,更可悲的是。


    “川崎阿姨和靜司,他們已經走上了不可挽回的絕路了。”


    雪之下雪乃這一聲自言自語落下的一瞬間。


    列車也到站了。


    將銀行卡重新收好之後,雪之下雪乃緩緩站起身來。


    頭也不回的隨著人潮、步伐堅定的走出了車廂。


    沒關係的,靜司。


    縱然有一天,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厭惡你、與你為敵。


    我也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直至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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