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時,左白喂了艾露莎兩塊布丁。


    “千萬不要亂來了啊。”


    “嗯。”


    艾露莎幸福地點了點頭。


    她又一次進入了賢者模式,除了美味的布丁別無他想,至於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給其他人吧。


    “台本千萬要記牢啊。”


    “嗯嗯。”


    艾露莎狀態好轉,另外四個姑娘也喝了口水緩解嗓子的壓力。


    調整好後,按照預訂的安排,愛絲琳直播間準時開播。


    男女混合聲唱道:


    “戰旗飄揚,號角嘹亮。”


    “戰士拚殺,拓土萬裏。”


    “戰功赫赫,牧守四方。”


    “內順外恭,長治久安。”


    “普天之下,皆為王土。”


    “啊,高居王座之上的女王,萬物臣服於您腳下,向您獻上忠誠!”


    和聲:(忠誠!獻出我們的忠誠!)


    (至高無上的女王啊,我們是您最謙卑的仆人,最忠誠的戰士)


    背景切換,愛絲琳孤獨地居於王座,自傲地高聲道:“本王意誌無人能阻!本王的偉力讓天地動蕩,讓神靈顫抖!”


    激昂的旋律中,愛絲琳意識有些恍惚。


    想她剛成為王者時。


    一念諸侯懼,連魔神都要尊重她的意誌,威夏爾特的榮光照耀魔界。


    是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


    背叛,陰謀,無數大網將她籠罩。


    榮光逝去,魔神在獰笑,惡魔大公在歡呼,本王流落異界,無歸鄉之希望……


    憤怒的火焰在心中燃燒。


    “王者之劍,斬盡不臣。”


    “人阻殺人,神擋滅神。”


    “天聽王令,地承王誌。”


    “日月輪轉,我意決之!”


    “生老病死,我意決之!”


    “喜怒哀樂,我意決之!”


    “煩笑滅之,煩哭滅之。”


    “王者之誌,天地應之。”


    愛絲琳的怒火逐漸消散,隱藏於心。


    她總有一天,會讓背叛她的人知道何謂王者之怒,何謂生不如死。


    左白有些愣神,愛絲琳唱的這段不是台本上的,但意外的合適。


    或許是即興演出吧。


    他沒有糾結這事,放出了第二段合聲。


    “世間的一切都屬於您,我高貴的女王啊,您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幸福,她的幸福是什麽呢?


    愛絲琳看到了自己依靠這個世界的信仰成神後的未來。


    魔神悲鳴,惡魔大公的頭顱吊在城牆,主世界,魔界都在她的神威下顫抖。


    “是的,本王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威夏爾特,榮光再續。”


    “宵小授首,重回王座。”


    “旌旗連營,兩界顫抖。”


    “神威浩蕩,唯我獨尊。”


    又是不再台本的話,而且這次完全偏離主題了。


    按照台本,接下來應該是愛絲琳表現自己的後悔,為後麵的洗白做鋪墊,結果現在,怎麽突然就變成了落難女王重登王座的王道劇情了?


    左白放棄了掙紮,總不能切斷直播間然後告訴她你跑題了嗎?


    那會出更大的事的。


    必須讓她想起台本的劇情來!


    他插聲道:“女王陛下,您的榮耀我們已知曉,您的期待必將實現。”


    “您忠誠的戰士隻想知道,您快樂嗎?”


    快樂?


    本王當然快樂!


    “天賜王者,生來有異。”


    “三歲開口,七歲識字。”


    “十歲練劍,半百無敵。”


    “琴棋書畫,煉金魔咒。”


    “戰陣兵法,無所不能。”


    “才壓當代,武蓋群雄。”


    “百年成王……”


    愛絲琳吹不下去了,問得是快樂,她答的都是什麽呢?


    但她此前的人生就是如此。


    每一日都在學習王者的知識,學習先祖流傳下來的教誨。


    她快樂嗎?


    一百多年的人生中,展露笑顏的記憶屈指可數。


    偷跑出魔界,戲弄人間的勇者。


    翹課放鴿子,躲藏尋她的護衛。


    大鬧魅魔店,讓尋歡的貴族顏麵掃地。


    ……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快樂也越來越少,一切的表情,一切的心情,都隱藏在王者的威容之下。


    登基成王那天,一生中最榮耀的日子。


    她內心古井無波。


    為什麽要激動呢?為什麽要開心呢?


    這都是本王應得的,是本王百年前就知道的宿命。


    有什麽值得欣喜的呢?


    比起那些,這個世界的一切,不管是總想消滅她的艾露莎,還是愚鈍蠢笨的下民左白,或者是直播間那群傻樂的螻蟻,都更加讓本王感到快樂。


    本王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本王成神,殺回魔界的意義是什麽?


    做這些事情,會讓本王感到快樂嗎?


    愛絲琳迷茫了。


    她無意識地背著台詞。


    “無哭無笑,無人煩我。”


    “無爭無鬧,無人與我。”


    “言出法隨,無人擋我。”


    “此間何樂?樂無窮也。”


    “樂無窮也……”


    左白鬆了口氣,總算是回到正軌了,接下來就該停止,然後唱兩首古典詩歌,再雜談幾句,最後由旁白點出女王的孤獨寂寞,就該進入下一幕了。


    但愛絲琳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螻蟻喜樂於本王何幹?”


    “為何煩哭,為何煩笑?”


    “心中的傷痕展露,孤獨寂寞齊來。”


    “不許哭有何用,不許笑有何用?”


    “王者依舊心煩不得樂。”


    “在王座上終老。”


    “在王座上坐看雲起雲落。”


    “如石像般,如王印般。”


    “內心平靜,毫無波瀾。”


    “非生靈,猶死物。”


    “孤身獨處直至時間的終點。”


    “冰冷的王座囚禁高貴的王者。”


    “禁哭禁笑又如何?”


    “麵無表情的王者期待著自己的喜樂與哀傷……”


    愛絲琳重複了一遍,直到預定的時間到來才關閉了直播間。


    接下來是她們四個人在團號直播間的表演,與她無關。


    她就如局外人一樣,注視著她們。


    左白不知道怎麽評價愛絲琳的獨播。


    雖然她沒有按劇本來,但結果也差不多好像,第二次獨唱時的各項數據甚至破了今晚的巔峰。


    本來應該開心的事情,但他現在完全樂不起來。


    愛絲琳的感染力太強了,歌聲中幾乎投入了自己全部的感情。


    這讓左白擔心起她的心理健康來。


    不會出什麽事吧?


    他敲開愛絲琳的房門,坐在椅子上的女王似乎十分落寞。


    但很快,就恢複了原樣。


    “下民,你寫的台本太粗陋了,本王改後的比你寫的強多了。”


    “王者不需要互動,本王一個人就能支撐起整場直播來。”


    左白擔憂道:“你沒事吧。”


    “本王好得很。”


    “愚蠢的下民啊,你不會真以為本王會對你們動情吧。”


    左白:……


    我什麽都沒說呢您老人家就全坦白了。


    他決定不去揭下愛絲琳的遮羞布。


    “你調整一下,準備最後的收場。”


    “本王不需要調……”


    愛絲琳話都沒說完,左白就不見了。


    惡魔女王咬牙道:“本王不需要螻蟻那無用,卑微,可憐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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