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重熙到了晚上才終於醒來,屋子裏燃的火爐極熱,又加蓋著一層被衾,周身更是出了不少汗。


    今日落水,似夢境一般,事發突然,讓她猝不及防。


    “主兒,您醒了?可有哪裏不適?”


    “頭暈乎乎的,我這是睡了多久啊。”


    許重熙有氣無力的問道,眼皮還是沉沉的,睜不開眼來。


    “主兒,您都睡了半天了,再不醒來,奴婢可就要嚇死了。”


    燭影小心翼翼的扶著許重熙坐了起來,又忙讓外頭的人遞上參湯來。


    坐起來時,拉扯到了脖頸上的傷口,疼的許重熙皺起了眉頭。


    許重熙醒來堪堪不過片刻,徐紹宸便冒著風雪從外麵回來了。


    “你可還好?”


    手便伸向許重熙額頭,想看看可還燙,卻被許重熙驚駭的躲開。


    衣袖間,果然還是有絲絲胭脂水粉的味道。


    如今,竟是遮掩都不肯了嗎?


    “有勞太子殿下關懷,臣妾無礙。”


    聲音是別樣的清冷,語氣是別樣的冷漠,說出來的話,更是恭恭敬敬。


    竟讓徐紹宸一下子對許重熙陌生了幾分。


    難道是因為有外人在此,不想如此親密?


    徐紹宸揮退侍從,又忙握上許重熙的手,擔心的驅寒問暖。


    卻還是被許重熙強硬的抽開,臉上表情也還是那般恭謹。


    他還沒跟她算徹夜不歸的賬,她如今竟然敢衝她擺臉子,可真是好大的脾氣。


    “按計劃,後天便要動身去江都了。眼下你傷寒未愈,便好好養病,莫要想那麽多,咱們過幾日再出發。”


    這麽一來,怕是元夕之前趕不回聖京了。


    “殿下,臣妾突然覺得頭暈腦重,體弱無力,怕是十天半個月好不了,也去不了江都了。”


    許重熙單手揉了揉太陽穴,一副頭疼欲裂,還柔弱不能自理的樣子。


    “太子妃這是不願陪著孤入江都?”


    徐紹宸頗有壓迫性的眼神看過來,許重熙也絲毫不為所動。


    “臣妾不敢,隻是身子孱弱了,實在經不起折騰。還望殿下多憐愛些,準臣妾在臨安養病。”


    話說的這般合情合理,若是他不同意,倒顯得太子不顧及太子妃身子了。


    “臨安風水養人,太子妃可要好生調養著,等孤辦好一切事宜,回來接你走。”


    徐紹宸刻意加重了回來接你走,這幾個字。


    “多謝殿下體諒。”


    麵無表情的說完這一句,許重熙隨即喚來了燭影。


    “燭影,本妃感染了風寒,恐傳染了殿下。你去讓人為殿下再開一間屋子,再將殿下的東西都搬過去。”


    “是。”


    一聲不吭徹夜不歸,讓他帶人找了一夜。


    不與旁的男子保持距離,同韓明哲遊長橋。


    不願意與他去江都,對他態度冷淡。


    樁樁件件,沒有一件不讓徐紹宸惱火。


    現在,又不讓他睡在這裏了。


    從來沒有人敢這麽一次次挑戰他的底線,即便是瘋批的五皇子,尚且也會顧忌他的勢力,做事留有分寸。


    比如今日,匕首隻是劃過脖頸,不敢要了許重熙的命。


    否則,徐紹宸定是要豁出一切,同徐紹複鬥個你死我活。


    輕嗤了一聲,銳利眸子一眯,審視的眼神打量著許重熙,仿佛是要在身上看出個窟窿來。


    “太子妃思慮周到,孤明日再來看你。”


    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許重熙也還是不肯再看他一眼。


    徐紹宸走後,許重熙久久未再說話。


    喝完藥後,許重熙才問了一句:“外頭,可是下雪了?”


    “是啊主兒,不過下的不大,幾個時辰也才下了薄薄一層。”


    “什麽時候開始下雪的?”


    “主兒回到驛館沒多久,便下了雪的。”


    她同西湖還真是無緣,好不容易下了雪,西湖也有了雪景。


    自己卻染了風寒,抱病在驛館,出去不得。


    “主兒,其實方才,韓將軍來過。”


    “做什麽?”


    “韓將軍送來個暖手爐,想讓主兒暖和些,風寒也能好的快些。”


    燭影遞過來暖手爐,許重熙仔細打量了一番。


    花籃形暖手爐,工藝精妙雅致,且鏨刻有山水人物與花鳥奇珍的圖畫。


    “小巧玲瓏、盈盈可握,花紋精細、銅質勻淨,實屬精品。”


    “主兒,這韓將軍是不是……是不是欽慕於主兒啊?”


    燭影總覺得不對勁,若是說這韓將軍是在做一個臣子的本分,未免有些過於體貼心細了。


    “莫要胡言亂語,攫戾執猛的護國將軍,前途無量,萬萬不可有這種不著調的猜測。”


    “是,奴婢記住了。”


    捧著暖手爐,竟覺得心裏頭,也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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