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瑪西亞雄都,大教堂。


    教堂裏的氣氛出奇的詭異。


    剛才還不可一世的星靈,卻在突然之間偃旗息鼓、目光呆滯。


    所有人此時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符文大陸並不缺少精法的傳說,對各種奇異的精神世界,無聲無息間就能取人性命、碎人靈魂的魔法,許多人即便沒有研究,但也多少耳聞過、了解過。


    大法師顯然也了解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大致可以推斷出了。


    阿方索一定使用了某種精法,將潘森拖入了另一個次元的世界,用大家並不知道的方法在進行著激烈的戰鬥。


    即便沒幾個人經曆過這種戰鬥,但毫無疑問的是,這種戰鬥肯定是無比凶險的。


    兩人從一開始的發呆,到潘森突然清醒,再到他再次陷入呆滯,顯然他曾從另一個次元裏逃出來過,但阿方索卻一直都懸空在那裏,從頭至尾沒有任何一點反應。


    但能讓所有人都感覺到的是,大概在一兩秒前,也就是潘森還在奧術禁錮中掙紮的時候,阿方索的氣息開始出現了衰減。


    雖然那種衰減很輕微,但在場的都是對氣息感應相當敏銳的高手,阿方索身上那種已經邁過峰頂、開始向峰穀下滑的趨勢,在每個人的眼裏都十分明顯。


    坦白說,雖然研究精法的門檻很高,以至於大多數人都不會,但在座的都是高端人士,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這種精法的較量肯定都是雙向的,沒有什麽受傷的說法,落敗,那幾乎就意味著魂飛魄散,比死亡還更徹底的死亡。


    娑娜的眼圈突然就紅了。


    看著那個年輕的男人散發著淡淡的金光,一動不動的懸空在大教堂上,那一刻的神聖,仿佛就像回光返照,就像是他在這個世界最後的畫麵了。


    剛才她還在期待著阿方索能創造奇跡,可現在,她卻隻希望阿方索能平安歸來,雖說那種可能性已經很小。


    不止是她,大多數和阿方索交好的人顯然都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有人輕輕哽咽著,也有人失落著,更有人憤怒著。


    不管阿方索剛才的選擇蠢不蠢,也不管他到底給德瑪西亞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但自始至終,他的勇氣、他的忠誠、他的能力,都無愧於帝師的稱號。


    他,就是德瑪西亞真正的精神!


    “大法師,打開奧術禁錮吧!”凱爾喝道:“趁那星靈還在呆滯中,我們全力攻擊他的肉身,或許能對阿方索有一些幫助!”


    大法師猛然醒悟。


    對,潘森雖強,但要是在如此毫無防備的狀態下,以凱爾和他的實力,是完全有機會傷害他、甚至殺死他的,至不濟,也有可能給正在另一個層麵戰鬥的阿方索製造一點點機會。


    事不宜遲,他的奧術魔法猛然一收,潘森身上的禁錮頓時消失。


    娑娜全身的魂力都在這瞬間凝聚了起來,其他英雄們也都已經攻擊就位,而在他們出手之前,準備好的凱爾則早已是一劍斬向潘森的脖子。


    這一劍,綻放著炙熱的光芒,快若流星,勢不可擋。


    可幾乎是與此同時,潘森卻突然動了起來,用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反應,身體猛然超後滑行出七八米遠,輕易的避開了凱爾一擊。


    凱爾、大法師,乃至場中的所有人都是同時一怔,隨即心裏猛然醒悟,湧起一股寒意。


    被騙了!


    大法師懊惱不已,對方完全可以裝著一動不動的樣子,騙自己放開禁錮。


    這是多麽簡單的計謀,可自己竟然上當……有了防備的潘森,大法師再想要用同一招去禁錮住他,那幾乎就不太可能了。


    而潘森既已脫困,阿方索又開始氣息衰減,他肯定出事了。


    眼下,唯有死戰!


    “你們……”隻聽潘森冷冷的聲音在七八米外處響起:“想要做什麽?”


    這算是什麽問題?


    “要你死!”凱爾怒吼,挺劍再上,流星般衝向潘森。


    而在她身後,娑娜、盧錫安、波比、大法師、奧倫等人也都是同時出手。


    可還沒等前方劍槍交接,一個聲音卻已經及時喊停:“別動手!他沒有威脅!”


    這是……阿方索的聲音?


    凱爾及時住手,不僅僅是因為阿方索的喊聲,也因為她突然發現了此時對麵那個潘森的不同。


    雖然對方的力量仍舊還是那麽強,甚至感覺神力比剛才更加驚人,但他的眸子中並沒有此前潘森的那種不可一世,更沒有視凡人如草芥般的輕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小心和警惕。


    一陣聖光在凱爾身後閃耀,隨即猛然暗淡熄滅。


    阿方索從懸空的位置跌落下來,在地上踉蹌了幾步。


    阿賴耶識的持續時間還沒到極限,但他的精神意誌卻已經十分疲憊了。


    雖然僅僅隻維持了現實中十幾二十秒的時間,但在那個世界卻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無限製級別的末那識,雖然對時間的掌控更加精妙,但對精神的消耗顯然也要遠比平時正常狀態下大得多。


    隻見此時的阿方索滿臉的疲憊,娑娜、趙信、蓋倫等人趕緊一步衝上去扶住了他。


    “危機已經解除了。”阿方索疲憊的說道:“潘森,是友非敵!”


    還是叫他潘森,這是阿方索和阿特瑞斯在離開精神世界時的約定。


    阿特瑞斯的身份暫時還不能暴露,這並不是單一的為了誰。


    如果讓巨神峰的那些神明知道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那對阿特瑞斯來說很危險,對方很可能會為潘森報仇,而對阿方索、對德瑪西亞雄都來說,那更是滅頂之災。


    阿特瑞斯的身份隻能爛在他和阿方索的肚子裏,至少,在他們徹底征服巨神峰之前。


    但也不用擔心暴露,按照阿特瑞斯這千年來的觀察,星靈之間的交流方式其實是很少的。


    畢竟星空太浩瀚了,他們在星空中的領地相距十分十分遙遠。


    因此,沒有了阿特瑞斯這個被降臨者作為媒介,被打回星空中的潘森根本就無法與其他星靈和神明進行交流。


    他需要養好他靈魂所受的創傷,然後再尋找另一個能承受住他靈魂的被降臨者,運氣好的話至少三五年,而要是運氣不好,就算花上幾十年也未可知。


    阿特瑞斯可以憑借潘森的身份在巨神峰繼續呆下去,他可以在那裏接觸更多的星靈,享受凡人的供奉,不斷的修煉變得更強,甚至近水樓台先得月,還能及時的阻止每一個有可能被潘森選中的被降臨者。


    而阿方索,則多了一個在巨神峰的內應……這是絕對雙贏的事兒。


    隻是,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卻讓其他人有點反應不過來,腦子裏冒出了無數的問號。


    是敵非友?什麽意思?能確定嗎?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看阿方索,然後又看看門口的潘森。


    隻見‘潘森’緩緩跨前了一步。


    他對德瑪西亞這些人並沒有任何興趣,囚禁千年,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到巨神峰去看看曾經的部落還在不在,是去巨神峰繼續修行,以變成比真正的潘森本體還要更強的存在。


    “阿方索老師。”‘潘森’沒理會其他人,而是衝阿方索微一頷首:“沒別的事兒,我就先離開了。”


    “去吧。”


    轟!


    下一秒,潘森拔地而起,化為一道金光朝著巨神峰的方向飛射而去。


    隻留下滿教堂那些目瞪口呆的人。


    這、這個星靈……怎麽回事?


    所有人的嘴巴都張開得快要能塞進一個大鴨蛋了。


    他叫阿方索為老師?


    我的天呐……他是神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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